《十方世界之净世卷》暮色枯荣

69、第六十九章 星飞……

　　两人寒暄得几句，阅历颇深的老人见少年神思恍惚，前言不搭后语，不由得暗生疑心，嘴上自然是左一句、又一句地问个不休。“今儿撞鬼了么？怎地人人都是如此不可理喻！”方思羽心里抱怨，口中道：“万前辈，来了些大人物罢？这前前后后的甚是热闹！”“屁个大人物，左右都是些江湖上的土老财，人五人六的熊样，好叫人心烦！云不异那厮也是，我跟他说趁早关门大吉，有你和……那个住在里面就够了，他却不听？”“小公主和我还不得闷死，前辈请便，小子先告辞了！”方思羽笑嘻嘻地拱手而别，自顾自往帝王阁行去。
　　“小公主？他如何知道仙儿丫头也住在里面？难道是……”万承风自言自语地念叨几句，想到璃王的严令，不免心中萦绕纠结，久久无法释怀。自少年住进来之后，他二人虽碍于奉璃仙儿号令，仍是不敢自专，早将方思羽来历以及诸般情形，禀报回王城。璃胜猛只道宝贝玄孙女情窦初开，也未在意，便由着她折腾。直到后来少年声名鹊起，环绕在他周遭的奇人异事越来越多，才开始令云、万二人感到吃惊。待得再次将消息反馈回王城之后，便传来一道措辞严厉的上谕。“尔等身为护国公侯，本应以公主之安危为己任，却懈怠失察，妄自结交来历不明之人……今着铁血卫指挥使段封平，亲率麾下三十六人，就近保护公主及监视该人之行踪……”后面又提及少年的一身怪异玄功似与传闻中的净世宗门人有关。以至于他每每想起玉简上的诛心之言，都不禁感到心惊肉跳。“净世宗要是重现江湖，这后果恐怕任谁都难以逆料吧！”他心里焦虑，又见来来往往的三山五岳之人喧哗吵闹，倍加觉得心烦，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转身匆匆走了。
　　是夜，帝王阁内，璃仙儿看着少年坐立不安，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问：“倒霉蛋！从回来到现在，你要么是胡言乱语，要么便是精神恍惚，该不会生病了吧！”依偎在她怀里的狐儿冷不丁冒出一句：“观人观形，听话听音！你看他面色青紫，双眉微皱，定有难言之隐。再听他语音尖锐，却后继乏力，所为之事必然非奸即盗！哼哼……”方思羽心里本就有鬼，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突”，强笑道：“丑八怪明日到集市上摆一地摊儿，上书：厚颜无耻，继往开来；巧舌如簧，卜算无双的绝代怪狐，倒也是相得益彰！或许千万年后，某说书人讲道：天葬一丑狐，斐丽二怪物……”“二怪？其中一怪想是说的自己罢，阁下倒也有些自知之明啊！”梅宝儿闻讯赶来，立即上前出言相助。“呵呵！大丑技不如人，败下阵来，二丑竟然前赴后继，不知死活……且看小爷如何将其斩于刀下……”他在小丫头的哈哈大笑声中，竭力反驳，自然是引经据典，说得天雷滚滚，一发而不可收拾。“完了么？”小狮王摇着脑袋，毫不介意地问。狐狸却在旁边微晒：“爹爹脸皮够厚，居然夸赞自己弄得上气不接下气……”“喝口水吧，先润润！”貌似关切的狮王又道。“你奶奶的，两个丑八怪……”方思羽见状，正拟再鼓余勇，与二兽一决高下，却听得外面脚步声响，只好偃旗息鼓，讪讪地说：“小爷今晚有事，懒得与你们作口舌之争！”
　　“我那亲亲梅宝儿啊！娘亲总算看明白了，跟你爹爹斗嘴，只须牢记一个诀窍，那就是他说东……”“管他甚的东西南北，你权当他猛放‘胜气’……”狮王得意洋洋地高奏凯歌，闪电般扑到进来的青年身上，一条光秃秃的小尾巴摇得风快。“梅师外战内行，内战却是外行，也算是持家有道啊！”毕理乐呵呵地摸着狮子脑袋，低声打趣道。方思羽见他脸色愉悦，心知吩咐的事情已然办妥，假作苦恼般哀叹：“本人一时不察，小小的输了阵仗，自然要找机会讨回来的！”“疯儿师兄，大晚上的，你这是……”“呵呵！梅师让我去城南外看看情形，这几日的确聚集了不少江湖中人，据说都是为‘三分谷’而来！”“是这样，今日我从陈夫子那里出来，遇上两个怪人问路，没曾想话不投机，后来便动手打了一架……”他生怕毕理穿帮，连忙上前抢着将约战之事说了，只是将有关沐雪及提亲的事情略过。“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璃仙儿听了，毫不在意地说：“走罢！咱们去‘三分谷’会会这帮江湖好汉！”“你们就不去了，我跟毕理兄走一趟便可！”“那怎么成？夫君打架，做娘子的起码也得呐喊助威不是！”狐儿见他两人争执，也从旁帮腔：“咱们一家人，自然该火里来、火里去，生死相依才是道理！”说罢，跃下地来，抖抖愈发厚密的鬃毛，扬声叫道：“铁皮小弟，我等前面开路！”
　　“你奶奶的，两个臭家伙越来越不听话！”方思羽看着一溜烟跑出去的二兽，不由得笑骂一句，心想：“好在让毕理打了前站，否则到了那里，未曾真个出手，已然内外交困，输得一塌糊涂！”原来他回于帝王阁之后，见一众少年均已离开，唯有毕理因寰珠之故仍然未走。于是在心里转念之下，硬起头皮，窥空将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对方。最后又反复叮嘱道，万不能让沐雪与他见面时做出过分亲密之举等等。至于毕理、沐雪如何分说，小妮子听了之后会有何种想法，他此刻已经全然无法顾及，一门心思只是想尽快将狮王的丹毒解了，再回过头来面对这些情感纠葛。“梅师，咱们走罢！”毕理看着他低声催促，心里却暗自感概：“风流倜傥，桃花旺煞，原也不是什么好事……”
　　三人联袂向南疾行，快到城门口时，远远瞧见二兽早已等在那里。极为好事的璃仙儿展开身法，连忙抢上前去，娇笑道：“一听说有热闹可瞧，你两个家伙连爹爹跟娘亲都忘了……”落在后面的方思羽见她们速度风快，径直向城外奔去，赶紧抓住机会，低声问：“雪丫头没那个什么吧？”“没有，完全没有，她反而颇为高兴，说你心里有她，才会诸般挂碍等等！只是……”“只是什么？”见毕理欲言又止，他信口问了一句，随即释然道：“是说她七哥那里不好解释，对么？”“嗯，也不知道这极北风霜谷的少谷主会如何看待于你？”“君子坦荡荡，旁人怎样，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苦着脸回道，内心却极为笃定，暗想：“七哥儿精明干练，又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如今为了亲妹子的一缕痴心，自然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两人一路边走边说，不一时，便来到那片传言中的“星飞满谷，泪洒银河”之地。
　　此刻，黑夜里的“三分”谷，笼罩在一层薄如轻纱的迷雾当中，显得静谧而安宁。周围峰峦叠嶂，看似巍峨的群山，模模糊糊地勾勒出陡峭、壁立的身影，又似乎融化在幽蓝如墨的夜色里，让人有种似真似幻之感。极目远眺，一缕清冷暗淡的幽光，不停地闪烁其间，仿佛在彰显这片禁忌之地的古老与神秘，却又透出一股苍凉、傲拔的深沉之态，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三分之名，却是何意？”喃喃自语的方思羽忽然想起冲在前面的小丫头与二兽，连忙问道：“额……她们人呢？”“我们刚到谷口，小师妹想是进去了罢！”毕理声音忽高忽低，听起来颇为怪异，随即又提醒道：“梅师小心，这迷雾当中，万不能行差踏错……须得等时辰到了，才会重开玄门，造就这天堑通途！”“是么？她们又如何进去的？”“估计是在上一轮的六十弹指之间罢！这片谷地之所以被称为‘三大禁地’之一，正因为其近看咫尺而远在天涯之故。而所谓‘三分’，其上指天，下为地，中代人而已……据学社珍藏的古籍“天算极思论”有云：“该处之由来，已遥不可考，因其“星飞满谷，泪洒银河，身处其间，逍遥天地”的旷世奇景，当地人便以“天地人三分”而名之……顾名思义，便是认为该处是区分天地，却在人间的化外红尘之地！”毕理洋洋洒洒，边说边回忆古籍中较为详尽的记载，虽不十分流畅，倒也算解释得七七八八。方思羽不禁笑道：“疯儿兄端的是好学问，这般长篇大论，我听得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两人谈谈说说，倒也投契，不知不觉已过去快一个时辰。“来了！”毕理指向远处，只见那缕玄微、明灭的光芒忽然绽放出清冷而逼人的光辉，将山谷内的林林总总尽皆显现了出来。墨蓝的夜空也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刹那之间尽显芳华。随即，一道无比巨大的光束贯穿了这片天地，呼啸声中，密如急雨的流星倾盆而至，在谷底泛起阵阵烟瘴。“星飞大地，天梯为堑，银河倒灌，何似人间！雷部聚登天阵，云门上万仞山！”只听得四周传来齐整的人声，有如山呼海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