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世界之净世卷》暮色枯荣

70、第七十章 云门……

　　霎那间，无数的身影从迷雾中钻将出来，以品字排列，三三建一，每两人托着上面的同伴，左右手互扣，人与人之间摩肩接踵，仿佛叠罗汉似的，顷刻之下聚起了一道怪异无比的法阵。模模糊糊中，顶上一个身着博冠古服的老者喝道：“阴阳无极，归元伊始！聚！”只听得话音方落，众人元力喷薄而出，衣袂尽皆鼓荡得猎猎作响。“灵力聚合，万法同源！”方思羽刚一转念，便见到一股浑厚、澎拜的气劲渡破虚空，与浮生梦影的流星雨撞个正着。“左三右二，逢五进一，快！”毕理低喝一声，将他身形一带，同时纵身向前扑出……
　　两人如风似电，于飘渺无依，聚散无形的气劲中借力一点，依照那“左三右二……”的口诀，在星光汇集，有如绮梦的漩涡内箭一般穿梭。此刻，这道“上指天”、“下为地”、“中应人”的“三三归元大阵”，已是聚众人浩瀚之力，携着沛莫能御的威势，在陨石群中生生开出一条路来。只见白茫茫的元力浩浩荡荡，奔腾如海，与霹雳般的陨石洪流相互撞击，生发出虚虚实实的“汀步”，虽不过弹指间事，便消散于无形，也足够让进入这片阴阳相济，气劲反生的二人无所思、无所想，全力以赴地穿行在无边无际的滚滚流星之中。“……逢五进一！”方思羽心念电转，以“天外天”身法，一路飘过，眼见渐至力竭，左手一招“七忏神通”的“渡水登萍”，右掌不假思索地反击出去，借着劲力与身旁陨石相触的瞬间，向前奋力扑出。甫一站定，见毕理尾随而至，横身顺势一拦，右足反挑，“火焰封神链”应手挥出，搭在前方出现的落足之处，借力往前一荡，又斜向右方二位扑去。他这番作为，正是意欲以一己之力，同时占到左三右二之位，将这道化生无极、阴阳互变的三才大阵，凭空弄出两道“生门”，以解二人的倒悬之危。虽然发生的一切，看似误打误撞，却正和阴阳易数中的“坎离互变，水火并济，周而复始，一门双向”的至理，以至于他们在后面的穿行之中，虽不敢说是如履平地，也再无刚才那般惊心动魄，生死系于一线的时刻了。
　　正如风霜谷少主沐七所言，玄门洞开，天地必将翻覆。这片浮生梦影之地，正是在天外陨石的冲击之下，形成的另一个空间。单凭个人之力，纵使豹隐仙踪，神通已至祖境的绝顶高人，想凭驭气飞行或是借助灵兽，都无法冲破桎梏。毕竟，该处之平衡已然告破，想要凭虚飞渡，入此化外红尘之地，非得在六十弹指间，趁旧力渐衰，新力丛生时，穿过星群。否则，但凡中途有任何一点行差踏错，那急如密雨，有如旭日般灼热的陨石都会让其灰飞烟灭。故而千万年来，人们屡经失败，逐渐敬而远之，才有了近看咫尺，远在天涯的说法。至于这“三三归元大阵”，却是当年纵横宇内，阖界再无抗手的胥祖，在偶然之下，凭借磐岚的帮助，千辛万苦进入之后，将此经历记载于自己的札记之中，才慢慢衍变、流传至今，形成了“天梯为堑”的入界之法。
　　“天地之威，居然霸捍至厮！”也不过转念之间，方思羽二人已落到实处，回首再看那避无可避，无可匹敌的璀璨流星，不由得有种再世为人之感。此刻，前方百丈开外，只见烟瘴滚滚，遮天蔽日，彗星撕裂空气发出的音爆之声与撞击在地面上的“轰隆”巨响交织在一起，其铺天盖地的声势，令他们仍觉胆寒颤栗，难以言述。“如此天堑非通途，命丧黄泉未可知啊！”他拍打着身上的尘埃，一面惊魂未定地自我解嘲，一面打量着紧随而来的无数陌生面孔，心里暗自诧异：“这帮人白衣如雪，胸前却绘着一朵彩云般的标记，莫非正是老者口中的‘云门’？额……疯儿兄对我猛使眼色，恐怕没甚好事吧！”“阁下何人，混入我宗门之内，意欲何为？”两人心意相通，正拟溜之大吉，忽听得一声低沉的断喝。那声音有如滚滚雷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肃杀之意。
　　“启禀门主，这两人懂得天梯为堑，银河倒灌之法，必非来历不明之辈！弟子要不要……”“罢了，先捆将起来，待出去之后再行定夺！”方思羽见那人身材矮小，却背转身座在一头通体雪白的巨型大鸢之上，看起来颇为稀奇。而周身穿着打扮，却是彩衣华服，恨不得将万千饰品佩于身上，活脱脱一个暴发户模样。“土老帽！”他不禁暗自骂了一句，面上却是执礼甚恭，微笑道：“小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请教一二！”他口中相问，双眼却四处偷偷打量，不停计议着脱身之道。
　　这时，谷中光线耀如白昼，极目之下，只见四周草木丛生，奇花异卉数之不尽，远处却是群山巍巍，枫叶似火，傲然挺拔之态直插云端。“请教？休说请教一二，你便是拿这天地间的学问考校于我，老夫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知无不言，且又言无不尽！”那人摇头晃脑，口若悬河地大吹大擂，一副目无余子的模样，而旁边众弟子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尽皆微笑不言。只听得他道：“无论玄修、医卜、星象、术数，乃至百业生计、诸般旁门杂耍，老夫无一不精，无一不会！你且问罢，快、快！”说话间，他转过身来，劾下虽然白须盈尺，面容却如幼童般光滑稚嫩。“小爷本想质问于他，为何不由分说便要将我二人捆住，如今看来大可不必……嗯，这一来贸然动手，难操必胜，二来只须拣那刁钻古怪的问题将其难住，自可远走高飞，遁迹于茫茫群山之中！”计议甫定，方思羽微微一笑，拱手抱了个四方揖，朗声道：“所谓人生如梦，匆匆百年而已，即便是修为功深，堪破生死的世外高人，也不敢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故而小子斗胆，向这位前辈请教一个最为简单的问题！”“忒是啰嗦了！你奶奶的，痛快些，想要急煞老夫么？”听着老人急不可耐地迭声催促，他却微笑不言，心里异常笃定。
　　“门主，这小贼眼神闪烁，必然鬼计频出。干脆直接将其绑了，多言无益！”最初说话的青年见老人神色异常，赶紧出言提醒。“阁下属癞蛤蟆的？好大的口气！”听得对方言语不逊，本就不忿的毕理大剌剌地反唇相讥。青年点点头，也未见张势，手不动、脚不抬，身形蓦地向前一冲，却于倏忽间倒退回来，伸手向他抓去。“轰、轰、轰！”二人连环过了三招，只见掌指相交，有如星飞电闪，兔起鹘落，最后一记闷雷般的异响之后，各自身形微晃，竟然斗了个不分轩轾。“让开吧，这般拳来脚往，成什么样子！”老人嘴里嘟哝，似乎对二人玄功大是不以为然，摇摇头道：“他脚下风雷连环，指力虚实互变，正是南派‘虎翼宗’的‘烈神惊雷指’。你却侧身以凌云步抢过，反手施一招‘叶底飞花’，虽然看似举重若轻，却失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嗯……想必不出三十招内，你便会败在这汉子手下！”他叹息一番，神色间似乎怒其不争，喃喃道：“老夫学究天人，却教出你们这帮笨蛋！火云儿，你本该以宗门流云水袖的‘千山暮雪’与其对攻，趁对方元力一发未收之际，再以‘云翳三杀’的柔劲将其一鼓破之！”说罢，他懒洋洋地摆了几个姿势，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却神蕴内藏，确是一派大宗师风范。“懂了么？”他信口问了一句，又很是不屑地说：“以你资质，恐怕难以领会其中之奥妙，还是以‘云漫卷藏’的第五路剑法，拼他个落花流水吧！”“化指为剑？如此说来我再以‘斩裂式’断其归路，必然一举奏功！”那青年旁若无人，颇是兴奋地嚷道。
　　“唉！外门功法百变千幻，却能在方寸之间，制敌先机……可惜啊！小爷浸淫此道时间甚短，只看得莫名其妙！”方思羽见二人口讲比划，神情间大为呆气，不禁暗自好笑，连忙道：“前辈大言炎炎，却拐个弯去与弟子谈论剑法、指法，小子心下着实不以为然！”“臭贼厮，你莫不知好歹，咱们云门莫门主，在寰宇内号称古往今来，第一谋机智圣、第一兵法韬略、第一学究天人、第一文武双全、第一……你奶奶的，反正说了你也不懂……”“第一豪杰无双、第一风流倜傥、第一无所不知等等等等，怎地却是忘了，且快重新说来！”老人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在旁捋须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