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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紫弗篇 ...

  •   还记得当初整个灵界的势力处于顶峰之时,浓墨沁玉阁是最为修仙之人和仙界之人向往的地方之一。
      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掌管着天下的矿物资源丰盛,也不仅仅因为那里灵气缭绕纯粹干净。
      更多的人提到浓墨沁玉阁最先想到的绝对是阁主无介子那两个惊才绝艳的徒弟。
      墨仙温瑾,清雅温润,如芝如兰;玉仙紫弗,钟灵毓秀,楚楚可人。
      仙界之人皆说无介子是费了好大的心血才找到这么两个招人艳羡资质过人的徒儿,不然他为什么从师傅手里接过了阁主之位后近五百年都没有收徒。
      这番话传到了无介子的口中,他啜了一口醉扶归,才慢慢悠悠地说,这两个徒儿都是路边捡来的,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优秀,可能是因为我运气比较好。
      听见他说话的上仙当场就拉下了脸,然后仙界便盛传无介子自视甚高得意忘形,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无介子也不辩驳,每日里烂醉在酒葫芦里,看人都是重影的。
      后来温瑾各方面的能力都足以独当一面后,无介子愈发不管事做起了甩手掌柜,浓墨沁玉阁整个交给了大徒弟,自己要么就是跑了个没影,要么就是睡在酒缸里谁都喊不醒。
      无介子虽然不着调,但是他说的话却从来都不是假话。就比如说他的徒儿都是捡来的这一句,就真的不能再真了。
      撇开温瑾是因为他和道友打赌输了不服气,硬生生毁了人家后山偶然得到的不谈,就单说这玉仙紫弗收的更是不废吹灰之力。
      彼时的温瑾还没有修得人形,无介子把他从首阳山挖过来后随手就扔在了窗后的山上,当他终于想起这档子事的时候,温瑾已经隐隐修得了灵根。
      墨玉旁边一株紫堇开得亭亭玉立,仙界的花有专门的仙子照料,紫堇花应是随着墨玉一同上来的。
      无介子本来准备任它自生自灭,可仔细一看他发现这株紫堇花的资质竟不比那墨玉差,本着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的觉悟,无介子就顺手把他俩一同收入门中。
      温瑾可以化成人形的时候,紫弗还在跟一旁的兰花牡丹之内的花草争养分。
      说来这紫堇花儿也是个惫懒的,浓墨沁玉阁这灵气别人求也求不来。她倒好,每日只晒着太阳,把花儿用叶子一遮,一睡就是大半天。
      可能是她太不像话了,向来闲散不过问的无介子都恼了,对着她吼道,你若是三个月内修不成人身,莫怪为师把你扔下界去。
      师傅这一怒吓得紫堇花儿肝颤,也不敢偷懒睡觉了,每日央求师兄在旁指导,几番努力下来,一个月的功夫便出落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少女。
      玉仙紫弗,蛾眉皓齿,袅袅婷婷,一袭堇色曳地掐腰纱裙凭添温婉,那灿若星子的双眸更是透着一骨子机灵。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亮出鞭子了才肯往前走。温瑾在一旁揶揄她,笑得明媚。
      紫弗就挠他,小丫头猴精似的,正面打不到就搞偷袭,经常弄得温瑾一身狼狈样,好脾气的温瑾经常被她气的牙根痒痒。
      无介子看着两个徒儿吵得鸡飞狗跳唾沫横飞,就呵呵笑着感叹一句岁月催人老。
      若是日子就这样不痛不痒地向前发展着,如此晃晃悠悠地过一辈子,那也就没有后面那些个事儿了。
      记得回忆起前世记忆的许弗曾经来找过我,她跟我提起那些往事,就像是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淡然。
      她说紫弗听了别人说红鸾舞姿无双后,硬拉着温瑾陪她偷偷去看了在天池练舞的天女,说来竟是她自己把师兄推给了别人。
      她说紫弗心中窃喜红鸾大婚,却在发现了自家师兄失踪了以后茫然失措,自责没有看住温瑾,她在无介子跟前哭了个泣不成声。
      她说温瑾在床上醉了五日紫弗便守了五日,平日里一刻不得消停,那几天却是一动未动。
      她说温瑾走火入魔时紫弗心急如焚,在被师兄一掌震开之时心中还想着不能太过抵抗,怕伤了他。
      那时的日子过得没心没肺,那时的紫弗爱的太单纯。
      醒悟过来的温瑾求着师傅把紫弗未散的一魂三魄凝聚在墨玉戒上面,自己则一边当着拾灵者一边寻找紫弗的灵魂。
      二十年前温瑾终于找齐了她的三魂六魄,墨玉戒终于不能再束缚住这灵魂,温瑾只得让她投了胎。为了她能活得像个正常人,温瑾分出了他一半的真身补齐了三魂七魄。
      可她毕竟与常人不同,许弗一出世便父母双亡无人照料,逆天改命,终是要承受代价的。
      温瑾领养了她,按着她父亲的姓取名许弗。
      半年前他终于找齐了她的魂魄,他原想着带她回仙界,试图尽力挽救点什么。
      许弗说上一世的恩怨纠缠我只当它是一个故事了,那么陈殊,这一世你可愿意接受我?
      夜幕下的湘江安静地流淌着,岸边的路灯照着一个稚气未退的小女孩,那女孩伸出手,对面的男人深深地望着她,最终低下了头。
      呵,那么我想问你,温瑾上仙,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回到天庭,我不是紫弗,做不了你天真活泼的小师妹。我上天庭去干什么?日日对着你忍住一腔相思,和你粉饰太平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陈大叔你怎么这么自私!我告诉你,我拒绝!
      这一连串的话在温瑾脑子里炸成了一溜鞭炮,脑子被震得嗡嗡直响,北风渐起,他就在这江边站了个心痛如绞,手足无措。
      刚醒过来的许弗面色苍白,我给她递了一瓶橙汁,她也不喝,只直直地看着,无力一笑。
      “这算是什么意思?我要的又不是橙汁!”
      我也不好接话,他们俩这摊子烂账我也插不上手。
      “弗丫头,魔道之人怎么会对你下手,是不是和他有关?”我转移了话题。
      许弗的视线终于从橙汁上离开了,她只说不知道,她这半年一心扑在了学习和社团活动中,并没有做其他事情,和温瑾更是没有交集。
      “带头的人应该是凌啸,我以前跟他有过接触,虽然他易容了,但我认得他的眼睛。”
      我们都不再说话了,若是想掳走许弗的真是凌啸,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此事和他的主子子夜有关系么?
      可是子夜长期待在八荒谷里,平日里除了醉生梦死就是活在戏文里其他诸事不管,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对一个普通人类下手。
      难道只是凌啸的意思,和子夜没有关系?可他作为下属,做事又为什么要绕开子夜私自行动?
      又或者说是许弗看错了,对她下手的另有其人。
      整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回到了原点,看来不得不去八荒谷一趟了,就算此事与他们二人无关,作为魔尊之子,魔界的事让子夜来处理总比我们要更合适。
      许弗身子还很虚弱,她睡下以后我走到了院子里,槐字从鬼,槐树者,鬼树也。我在院子里种了两棵槐树,左边那一棵已经枯死,右边那棵上挂满了白瓷瓶。
      愤怒的红色,悲伤的蓝色,感恩的橘色,憎恶的褐色……形形色色的瓶子在夜间发出幽暗的光。
      弗丫头曾经笑我在树上安了霓虹灯,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像。
      当年温瑾将自己的真身分出一半,从她的掌心注入她的体内,护了她十八年。由于真身的受损和灵力的缺失,温瑾无法感知灵识的记忆,又担心自己不在她身边会出什么事,只得每次都带着许弗去八荒谷找帝衍,借助识灵镜看那些发生过的故事。
      后来温瑾在一枚琥珀里找到了紫弗的最后一魄,那琥珀里包裹了一小部分紫堇花,灵魂应该是被花吸引附上去的。
      温瑾把那半块墨玉抽离出来,央谛衍补齐了紫弗的灵魂,墨玉在许弗的体内待了太久,抽离的时候有一点留在掌心化成了一颗小小的痣。
      温瑾以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五百多年的栉风沐雨,五百多年的自责愧疚,五百多年的牵肠挂肚,终于能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了。
      可是他不知道人心易变,五百年,他已经不是那个风清月朗的翩翩公子,而许弗也不再是他那天真单纯的师妹。
      他以为的结束,其实只是另一个开始,世事无常,这是他欠下的。
      我跟温瑾说了弗丫头的事,温瑾表示自己虽然与子夜没有过多的交集但也算是相识一场,以他对子夜的了解,这事不该是他做的,而那个凌啸他并没有多少了解。
      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和子夜的关系说起来有点像是父子,近两千年的相处,我看着他从一个稚嫩的孩童长成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没有感情那也说不过去,可自从他被谛衍带到了八荒谷我们也有近五百年没有见过了,只是听说他性情大变,想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至于凌啸,作为魔尊旗下左护法,他是赤蛮的得意干将,千年前的灵界大战之后,他也是魔界仅存的法力高强之人,我与他也只有数面之缘。
      温瑾准备去八荒谷问个明白,许弗留在我这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等等!”
      我看着罗盘从房里飞旋而出,闪着刺眼的白光,看来凤皇临世了。
      “墨仙,看来你要等到弗丫头痊愈带着她一起去了,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可以有个了结了。”
      我与他不同,他是灵石修成仙,生来便清朗贵介福寿绵长,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这么多年为了我和月央的女儿,我逆天改命和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缔结契约以求长寿,却最终还是躲不过一句天意弄人。
      女儿初七魂飞魄散之后我便一直想着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那些通过契约得来的寿命并不是这么轻易说去掉就能去掉的。
      这一次,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温瑾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千年了,面对这唯一的朋友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此别过吧!
      只愿那些被岁月蹉跎了的情感,最终能得到温柔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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