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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愿得一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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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界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他一直百般掩饰,父皇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个乐人的存在。几位太傅在早朝上,联名上奏说他沉迷乐人,朝堂上霎时一片指责之声。于志宁甚至在上疏批评他时,将他比作秦二世,奢靡□□。
罢朝后,他跪在书房前,亲眼看着暴怒的父亲撕了一张又一张的奏折仍旧不解气,在书桌前走了两个来回,最终摔碎了平日最喜欢的砚台。那块砚台是母后的嫁妆,在父皇身边陪伴了许多年。母后过世后他更是示若珍宝,却于此时顷刻粉碎。
“朕,不能眼看乐人误你。”那个男人的头发已经斑白了。年轻时候剑眉星目里的意气风发,此刻写却满了沧桑疲倦,还有对他深深的失望。“你母后在天有灵,若看到你这番模样。”他欲言又止,似乎不忍心明言。
李承乾一言不发地跪着。是否他即将,就将像那块砚台一样,粉身碎骨呢?曾经再喜爱,也无法容忍一再的忤逆。
他年少时曾受教于太师李纲:“寡人”一词之意,为寡德之人,此乃君王的自谦。可这寡人、孤,终究逃不脱孤独的意思。为何孤独,因为他把可以和他抗衡并肩、可能会逆反的人,都杀尽了,留下一群唯唯诺诺的奴才。如何不孤独?
他与称心之间并非像世人所想的如此不堪。虽然两人日常同吃同寝,却并不曾过于亲密的举动。李承乾还想等自己登基当了帝王。那时,称心应该也已经及冠了。他想到那时候就铺十里红妆,堂堂正正的把他娶进门。他要让称心的名字百年之后被记载在史册中,和自己的名字放在一起。如同高祖的籍孺,惠帝的闳孺,文帝的邓通,景帝的周仁。
上个月两人共寝时,称心还小心翼翼地问他:“殿下,要不要称心侍寝?”
李承乾看他脸上都烧的通红,便知道他的侍寝中有特殊的意思,好笑着问:“你这不正是在侍寝吗?”
“哎,”他更羞赧了,头都要埋地看不见了,闷声道:“殿下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的。”
“是不是宫里哪个多嘴的奴才又教坏了你什么?”他佯装生气地问:“我待会把他拖出去打个二十大板。”
“白眉公公什么都没和我说!”他有些激动地说道,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一次不打自招了。是昨日白眉公公旁敲侧击地询问称心夜晚可曾服侍好殿下,然后几个问题下来发现这傻乎乎的小子真的是个愣头青。殿下每日真的只是和他同榻共枕而眠并未有其他举动。然后今日就给称心偷偷送来了几本龙阳的春宫图。
所以才有了这一番闹剧。
李承乾有些好笑地刮了一下称心挺直的鼻梁:“不要听他们的。我就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一尘不染、心思纯净,像是还未坠落的、飘在天空中的白雪。
少年垂着眉目咬着唇,因为那句“喜欢”脸越发红了,默然了一会才开口道:“他们说,我是殿下的男宠。然后,侍寝那些都是男宠分内的事情。”
“你年纪这么小,我可不忍心让你和我做那样的事情。”李承乾半是痞气半是怜惜地凑近他说道。
“很疼吗?”称心有些犹疑了,长长的睫羽忽闪两下看向他。李承乾知道他向来怕疼,想来他以前练舞的时候一定受了很多苦。他故意吓他道:“很疼的。比打二十大板还要疼。”
称心吓得瑟缩了一下。
“怕了吧。”李承乾有些孩子气地笑道。只有和称心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可以舒舒服服地做自己,仿佛回到了他错失童年时光。八岁起他就是大唐的太子,每日朝夕相对的是父皇为自己挑选的名师,小小年纪就一派老成。
称心已经缩进了被子里,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的样子说道:“如果如果殿下喜欢,就不怕。”他抬起灿亮的眸子定定地看向李承乾,像是星尘全部落在了里面。
突然被一把抱住,其实两人相处的这半年来,李承乾对称心来说,更多的像是一个兄长的存在,虽然称心偶尔会被他一些举动弄得脸红心跳,但他一直没有逾矩的举动。这样的密不透风的拥抱,也是第一次。
仿佛怀抱着的是春日里最后一块冰,生怕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融化在怀中的温暖,却又不忍心放手任其坠落尘土。
“你不是我的男宠。”他温言在他耳畔:“称心,你是我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愿得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