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人生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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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碧说道这，有些犹疑，问道：“公主，可还需沉碧说下去？”她此日出来得匆忙，再晚些时辰，刘应道怕是已经到家了。
扶桑看出她因时间而心急，叹气，接下来的故事，她已然可猜出个大概。“为何你会替代我嫁入刘家？”她自然知晓这面前的定是沉碧无疑，却又出于私心，想知晓这其中由来。
沉碧回想了一会儿，开始说道：“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与公主感情日笃，言谈举止也越发相似，好几次夫人都对着我喊婉顺，也曾对着公主喊沉碧，我们也发现与对方越发地相似。公主自小古今书籍多有涉猎，有一日公主对我说近日从书中学得几招易容之术，提议我们二人互换身份一日，且看夫人能否认得出来。
我当时并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术，可一番装扮后，或许是因我与公主本就相像，又换了服饰，那一日回到宫中，夫人竟真的一整日都未曾识别。
我俩后来也时常如此，我作为公主在宫中陪伴夫人，而公主便有更多的时间在书院看书。公主有过目不忘之能，看了有意思的便回来誊抄，教与我。沉碧如今可识文断字、略通文墨都得益于公主之教导。
转眼四年过去，有一日午后，公主被召见了。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公主回来后，愁眉难展了好几日。终于有一日，公主拉着我的手问我，可想离开这皇宫。
如何能不想呢？离开这冷清的宫殿，我自小长在掖庭宫，连真正的名山大川也未曾见过。我点头，公主这才把那日的事情和盘托出。问我可愿意嫁与儒生刘应道，还拿出了那人的画像。我说我一介前朝罪臣之女，如何能高攀上此人。
公主与我说，若我不愿，定是不会强迫我的，因为此番，我只能作为李婉顺，嫁给刘应道。我以为公主是放心不下夫人，便让公主毋须担忧我自会照料好夫人，画像之人虽然非富非贵，却也是一表人才，公主也能借此逃离深宫，何乐而不为？
公主却说，只要自己作为李婉顺而活于此世间一日，便永无自由之时，博览经书兵法只为有朝一日得报父仇，可此番嫁与刘应道，虽少了宫廷耳目之监视，却多了夫君公婆，若想成事怕是越发难上加难。
我这一条命，本就是夫人公主救回来的，而且我又何尝不恨皇位之上那人呢？刘应道虽年纪方轻，来日也必将是一代硕儒，我一罪臣之女，无亲无故，无才无学，如何期望更好的归宿。我当即便点头了，向公主表明心意。
公主教与我易容之术，为确保万无一失，花了整整三日的功夫做了一张人皮面具。为了不让夫人担忧阻止，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人知晓。
出嫁那一日，我作为公主，而公主则易容成一位送嫁的小宫女，出了皇城。我顺利嫁入刘家，而公主把一些重要的物件托付于我后，便走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沉碧说到此已满目泪光，握着扶桑的手，她这三年一直以此面貌活着，可她亦心中自知自己就算与公主有相同的面目，也是不同的，那个沉静的少女已然长大，也越发沉静，低眉之时，眸中山色沉沉，似乎这世间已无人、无事值她抬眸。
“三年不见，公主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她目光中满满的关切让扶桑无以作答，她要如何告诉眼前这个爱妹心切的阿姐，自己身体里，已非婉顺的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地狱而回的恶鬼，无情无爱，只为仇恨而活。她如何忍心让沉碧知晓，她最疼爱的妹妹，她愿意桃代李僵的妹妹，早已魂归于天兮？
她伸出衣袖轻拭沉碧脸颊上的泪痕：“阿姐，婉顺这些年，过得很好。阿姐，刘应道待你可好？”
沉碧转涕为笑：“夫君与我相敬如宾，公婆也不曾为难与我，我亦很好。只是公主三年来杳无音讯，我又无法常外出，日日思念，唯恐公主遭遇不测。所幸今日得见公主，才终于可安心，也将那日公主托付于我之物归还公主，定于公主所谋之事甚有助益。”
“婉顺是怕容貌使阿姐夫君起疑，这三年便不曾叨扰，愿阿姐勿怪婉顺。”她握住沉碧的手：“阿姐此番匆忙，是婉顺疑心过重，耽搁了阿姐，这番回去可否来得及，不然我派人送阿姐回去可好？”
“却是有些赶不及了，那我就不推辞了。过几日夫君要出远门，那时若能出门，再来探访公主。”沉碧递过包裹：“这里面皆是公主托付于我之物，我一直藏于箱底未曾开启，公主大可放心。若有什么需要沉碧打点地尽管说，沉碧必定倾尽全力。”
她说完这些，三两下的功夫又把人皮面具戴回去了。
扶桑忙起身送她。
“婉顺，”这还是她第一次未喊她公主：“阿姐知你所谋之事甚艰，一定要多加小心。”她戴上幕笠，转身看向扶桑，眸中泪光闪烁被隐藏在白色纬纱中，看着她自小疼爱的妹妹，比记忆中消瘦、多了几分病容。便已经知晓并非如她所说过得很好。
她们曾共享过无数的时光，童年、少年，看着对方日渐亭亭，盛若夏荷。三年辗转，如今虽心意未变，对方却已然成为自己再难轻易读懂之书卷。
“阿姐亦是，多保重。”扶桑笑着，目送她登上马车离去，又伫立了许久，才转身回临渊台，拆开了那包裹。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人生不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