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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道是无晴却有晴(三) ...

  •   皇宫自古以来就是天子威严的象征,它静静坐落在国都的正中央,见证着几千几百年间不断交织往复的繁华与衰亡。人们歆羡高墙之内那些金粉朱漆、珠玉绮罗、朝歌夜弦等种种的人间至极的富贵,但却也零星知道这一场场人间富贵背后种种的残忍与艰辛。因此,这普天下的人们,无论是皇宫里的人,还是皇宫外的人,都习惯以一种静默的姿态仰望着这座千百年来始终缄默的宫城。
      瑾华在丽正门前勒马停下,她看着自己眼前偌大的宫城变得空空荡荡。自她九岁那年中毒,被送出宫休养之后,她就明白了这皇宫大内其实是世上最没有人情味的所在,即使这是她出生的地方,这是她的家。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瑾华身上单薄的风氅。
      冷,瑾华从未觉得,这皇宫之内,是如此的冷。
      瑾华到了仁明殿的门口,只见殿门紧闭着。瑾华的心里一阵紧张,她走上前去,正准备开门,却听见殿内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皇后娘娘,还请您告诉臣,世元公主究竟在何处?”
      只听孟氏冷哼了一声,答道:“本宫已经说过了,公主已经被本宫送出宫去了,你找不到她的。”
      瑾华仔细听着殿内的动静,见他们的谈话关系到自己,且她也并不知道此时在殿中的男子究竟是何人,听他那话,竟然是想找寻自己,便也一时忍住了冲动,待在门外没有妄动。
      “皇后娘娘,明眼人都知道这宋国就要亡了,臣尊称您一声皇后娘娘,只不过是因为您是我蜀国的公主,是我蜀国圣上的亲姑母。”男子的声音里已带有不屑。“娘娘,臣是奉了陛下之命携世元公主往蜀国去的,我们陛下心系公主,若她到了蜀国,陛下定能使她享尽一生荣华啊。”
      “你走吧,本宫是不会让公主落到孟絷手里的。”仁明殿中,孟氏定定地站着,冷冷地看着她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娘娘,您毕竟是陛下的姑母,还请您对陛下尊重些,不要直呼陛下的名讳。”
      孟氏听罢,突然仰头“哈哈”笑了两声,狠狠啐了一口道:“呸,孟絷他眼里何曾有过本宫这个姑母?本宫也没有这样一个弑兄弑父、攫取皇位、罔顾人伦天理的侄儿!”
      男子本就是蜀国皇帝孟絷身边的近臣,若不是孟絷让他只身到临安来,趁乱将世元公主带回蜀国去,而他又没有在皇宫里找到世元公主,他才懒得和孟氏在这里交涉——其实孟氏说得没有错,孟絷于一年前发动宫变,亲手杀了先皇与自己的几位兄弟,登基之后,又下令将诸亲王党羽满门抄斩,一夜之间,蜀国国都锦城中的那一条达官贵人聚集的巷子成了令人闻之色变的血洗之地。
      更为邪门的是,锦城的城墙上本来只种满了粉白两色的芙蓉花,可是自那一夜过去之后,所有的芙蓉花都变成了鲜血一般的赤色。每到黄昏,残阳如血,映照着赤色的芙蓉花,那样妖冶的美丽仿佛能摄人心魄,但是又令人胆寒。
      蜀国的朝堂之上,只剩下了当初孟絷一派的大臣和一直在这场尔虞我诈的皇室斗争之中保持中立的纯臣。虽然有不少的人觉得孟絷逼宫称帝的手段太过残忍,罔顾了伦理纲常,但是从前那么多大臣的血淋淋的下场摆在那里,纵然他们心有不满,但是他们顾惜自己及家人的性命,也就只能将这不满隐藏在心里,在朝堂之上装傻,只当那场宫变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这恶妇,竟敢对陛下不敬!”男子彻底失去了耐心,紧紧抓住孟氏的衣襟,凶神恶煞地说道:“我懒得与你废话,快告诉我世元公主在哪里?”
      “本宫早就说过了,公主不在宫中,你带不走她的。”孟氏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人,她的心里虽然恐惧,但是她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身体挺得笔直,浑身上下仍然发散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无比的气质。
      “皇后娘娘,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逼我。”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哼,你能拿本宫如何?如今我宋国陷落,本宫连生死都不在乎了,难道还会怕你不成?”孟氏冷笑了一声,“告诉孟絷,他得不到本宫的女儿,他也不配得到……不,蜀国的一切他都不配得到,他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他会遭天谴的!”
      突然听见殿内有拔剑的声音,瑾华心里一紧,再也不敢只躲在门外,但是又不敢惊动殿内的男子,就只轻轻地把门推开了一些,准备进去。
      孟氏是面对着门站着的,故此时清楚地看见门被人打开了,从门缝里只露了一个衣角出来,孟氏一看,知道那是瑾华离宫时穿的衣裳,顿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但是即便如此,她在表面上也不敢显露出来。
      瑾华是在宫外学成的武功,在宫里也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并不把自己的武功在人前显露,故孟氏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会武的,眼见瑾华将一只脚迈了进来,只一心想着千万不能让她进来。
      孟氏一时也顾不得自己对面的男子正拿剑对着自己,挣脱了他跑到门边把瑾华推了出去,又把门紧紧关住。
      “是不是世元公主就在外面!”男子看清了孟氏的动作,眉眼一横,向孟氏走去。
      孟氏用自己的身子紧靠着门。她没有想到瑾华会突然回来,便一下子慌了神,面上显出慌张的神色来。
      男子看孟氏不再似先前那样镇定,便在心中肯定了世元公主一定就在门外。他的脸上带着邪乎的笑意。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让儿臣进去啊!”
      “皇后娘娘,看来世元公主还真是孝顺呢,”一道寒冷的剑光照在男子的脸上,使他脸上的狞笑更狰狞了几分:“舍不得让我杀了你,竟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自己送上门来。”
      说着,他便提着孟氏的衣领想将她拖到一旁去。
      谁知孟氏的手指甲死死扣住门框,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进门框里,再加上她自己也是用了力气的,竟让男子不能将她挪动半分。
      “娘娘,你若是识相的话,就让我出去将世元公主带走。”
      “你休想!你若是要带走她……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瑾华一听母后这样说,顿时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背后窜起来,她用力推了推门,却实在是推不开。
      “母后!母后!”
      “你这贱妇,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陛下说让我带走公主,可没交待我要留着你的命。”男子毫无犹豫地拿剑向孟氏刺去。孟氏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身上被刺出了一个血洞,鲜红的血液汩汩地向外流着。她的神识开始涣散,耳边响起了男子阴恻恻的声音:“亡国皇后,最终也不过就是我蜀国的一颗弃子而已。”说罢,他把剑拔出了孟氏的身体,看着孟氏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瑾华跪倒在门外,早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刚才,她亲眼看见有血从里面的地上淌了出来。
      那是母后的血啊!
      瑾华看着那一滩血,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落在她母后的血里,瞬间就不见了。
      她抽噎了两下,突然咬紧了嘴唇,左手轻轻碰了碰藏在右边衣袖中的匕首,又狠狠地抓紧了它。
      杀了他!他杀了母后,我一定要杀了他!瑾华的心里满是这样的念头。
      “吱呀”一声,仁明殿的门被打开,那个蜀国男子从殿内走出来,衣服下摆上还沾着零星的血迹。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年轻女子倒在地上。
      只见这女子上身着湘妃色云锦对襟掐花上襦,下着宝蓝色销金重莲裙子,还穿着一件鸭卵青色的风氅。她的脸上已经没了妆容,白净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血色,她的唇紧抿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泛着泪光。她乌黑而柔顺的头发只用一支海棠镶珠金钗挽起,此时因为有风吹过的缘故,已有几缕发丝被吹得垂落在颊边。
      男子看着女子通身穿着华丽,又看了看她的容貌,便确定了她一定是世元公主——十年前,蜀国的先帝邀请宋皇与皇后参加蜀国国宴,宋皇十分疼爱皇后所出的世元公主,特意带着当时还年幼的公主一同赴蜀,这在以往的旧例中是从来没有过的。
      世元公主那时虽然还只有四岁,但是已经能看出来是个美人坯子。不仅是模样,她的性格在那时也十分讨喜,她那时身上已经有了那种一国公主的做派,但是在言语和心性上,又不失孩童的天真可爱。加之她又是蜀国临昌长公主的女儿,是先帝的亲外甥女,故而先帝也十分喜爱她,曾在宴饮期间抱她坐在自己的膝上逗弄过几回,被她种种幼稚的言语逗得开怀大笑。众人见是如此,也纷纷称赞世元公主。
      他当时也参加了那场国宴,因为世元公主身份尊贵,他就不免多打量了打量这位小公主,只见这小公主的容貌虽然还很稚嫩,但若是仔细看去,眉眼却也生得十分精致,便在心里暗自记住了她。如今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世元公主的容貌已经有了变化,但这变化并不是很大,依稀还可以让他认出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坐在先帝膝上玩闹的小小女童。
      如今看这位世元公主未施粉黛、面色苍白,饶是如此,却也楚楚动人,好似弱柳扶风,甚至使他的心中生出一分怜爱来。但他还是暗自轻嗤道:世元公主在这十年间并没有什么消息透露出来,也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时候惦记上她的,十年前的那场宴会时,公主只有四岁,陛下却已经是通人事的年纪了,若是陛下从那时就惦记上了她,过了这么多年都还念念不忘,那可真是……
      “公主殿下,”男子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只是在面上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在瑾华面前行礼道:“臣是蜀皇身边的亲信……方才,皇后娘娘不慎撞上了臣的剑,被刺中了要紧的部位,即刻……便薨了……现下正是十分危急的时候,我们陛下特意命臣带殿下到锦城去避难,如今只怕周军已经进临安城了,还请殿下速速随臣走吧。”说罢,便伸手去搀扶瑾华。
      瑾华一直沉默不语,在她被搀扶起来后,却是一下子靠在男子身上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世元只不过是待在深闺之中没有见识的女儿家,大人能带世元走自然是最好,世元从此便仰仗大人关照了。”
      男子被瑾华这突然的举动唬得愣了一愣,恍惚之间,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并抓住了瑾华的右手臂,摁住了她的曲池穴。
      瑾华的手臂一阵发麻,之后便失去了力气,她握在手中、靠着衣袖和风氅遮掩的那把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殿下,还请你不要轻看了臣,若是臣不懂些拳脚,又怎么敢只身进宋国宫中来找你呢?”男子紧紧攥着瑾华细瘦的手腕,狞笑着道:“殿下,你若要杀人练手的话,宫外有人在等着咱们呢,那些蜀国的车夫啊、随从啊什么的,都是些空有蛮力的草包,到时候出了宫去,他们要杀要剐,一切都随殿下的便,如何?”
      瑾华忍着疼痛,咬着牙道:“我不走,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我宋国的土地上。”
      “哼,殿下还真是和你母后一样不自量力呢。不过,走不走,也由不得殿下了呢。”男子不屑道,说着,便将瑾华强行抱上了马,而后自己又上了马,坐在瑾华的身后。
      瑾华长这么大,除了父皇以外,她从来不曾与男子共乘一骑,故此时心中羞愤更甚。而在她身后的男子,一只手制住瑾华的纤腰,另一只手抓着马缰,尽管如此,竟还是让瑾华动弹不得。
      身下的马匹一刻不停地向丽正门的方向奔去。
      瑾华依旧试着挣脱男子的手,情急之下,她想起自己的头上还有一支金钗,就迅速地把金钗从发间抽出,狠狠地向男子抱着自己的手臂上扎去。
      男子听见从宫门处有大量兵马的声音隐隐传来,且越来越近,心中生怕是周军进了宫城了,便一心想着要调转方向,从东华门绕出去,所以就匆匆调转了马往反方向跑,并没有注意瑾华的举动。突然,只觉得手臂上一阵疼痛,他痛呼了一声,无奈停住了马,用手把扎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的金钗拔了下来扔在地上,转而就掐住了瑾华的颈子,一边疼得抽气一边愤怒地说:“殿下,你就这么不愿消停?我可是唯一能带你出去的人,周军已经进了宫城了,再这样下去,你我都得死!”
      男子的手劲极大,几乎要把瑾华纤弱的身子从马上拎起来。瑾华都快要被他掐得喘不上气来了。她绝望地笑了笑,缓缓闭上眼,心想着若是能死在宋国的皇宫里,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瑾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然而就在那一刹那,她听见了刀剑入肉般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看见那蜀国男子的神情变得僵硬。一支箭从他的后背射入,箭镞从他的心脏处透了出来。
      男子的身体跌下了马,而瑾华也突然失去了重心。她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马缰,谁知道身下的马匹却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受到了惊吓,十分不安,几乎要将瑾华从马背上甩下来。
      不远处,方才射杀了那个蜀国人的男子一看情况不妙,便吩咐自己身边的亲卫去想办法将发狂的马匹制住,自己则骑马上前靠近了瑾华,一把把瑾华抱了过去。
      他带着瑾华远离了些,才抱着瑾华下了马。瑾华的脚刚着地,便立刻站好了,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周军,又看了看方才救下她的这个男子,心中已有些许了然。
      “方才情急之下,是孤唐突了,还请见谅。”她眼前这个身着甲胄的男子,向她启口道,声音温润:“敢问姑娘是何人?”
      瑾华十分坦然地看着他,道:“我是宋国世元公主。”
      男子听了,多看了她一眼,又道:“公主殿下?如此甚好……孤是周国宣王南宫昶。”
      南宫昶的语气淡淡,但是眼神却有些闪烁,他似乎不敢看瑾华。他沉默了一阵,终是告诉瑾华:“公主,宋皇兰渊与宋国诸皇子,以及宋国骁骑将军安濯尘,已经阵亡。”
      从一开始得知周军入城时,瑾华就已经料到宋国是彻底地亡了,她并没有抱希望,觉得自己的父兄和安濯尘能够活下来。可是,当她亲耳从南宫昶口中听见这个事实的时候,她还是一时不能接受,就好像有一只手攥住她的心脏使劲揉捏一样,心痛不能止。
      看着瑾华的眼神黯淡下来,又无意间踉跄了一下,南宫昶连忙扶了她一把。“我早知道的,我早知道的……”他听见她喃喃道。
      “公主,这宫中可还有其他什么人?陛下有令,说要把宋国宫中的人带回大营去。”
      “无,如今……只剩世元一人了。”瑾华仰起脸,对南宫昶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
      “那么,就请公主随孤走一趟了。”南宫昶说罢,眼睛向地面上看去,仿佛在寻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往别处走了几步,捡起了瑾华那只被丢在地上的海棠镶珠金钗。自己用手将钗上的血污和尘土擦拭干净,又走回了瑾华面前,将它递给了瑾华:“公主先将就着把头发挽起来吧。”
      瑾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披散着头发,她忙不迭将金钗接过来,将自己的头发挽到一起。之后,南宫昶听见她轻轻向自己道了一句:“多谢。”
      瑾华的言语里带着温软的南音,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南宫昶很少听见南音,那轻轻的两个字,轻得让他都怀疑自己眼前这个身着华服却有些狼狈的柔弱女子是否开过口。
      她竟然对自己道“多谢”。南宫昶不禁多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番,她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却能在国破家亡的事实面前,还能从容冷静地向自己的敌人道一声“多谢”,要是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歇斯底里地扑上来让他偿命了吧。
      “带我去见你们陛下吧。”瑾华平定了诸多心绪,向南宫昶道:“还请宣王殿下给世元一匹马。”
      南宫昶给了亲卫一个眼色,亲卫会意,从周军队伍的后面牵出一匹马来,依旧恭敬地将马缰递到瑾华面前。
      瑾华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南宫昶见如此,便吩咐自己亲卫中的头领道:“凌霄,你带五百个人在这里清点财物,孤带剩下的人先回营。”
      南宫旭说罢,看了瑾华一眼。却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等南宫昶交待完事情,她骑马走到了他身后半步的地方,微微欠身道:“还请宣王先行。”
      南宫昶回头看她,却看见她白皙的脖颈上有一道十分明显的淤痕。
      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尸体,眼光里多了戏谑与厌恶。
      他骑着马向宫外走,他没有再回头看过瑾华一眼,但是他的脑海里,却全部都是那个女子悲伤却又从容、倔强的样子。
      在大起大落、大喜大悲面前,却能依旧保持冷静,从容面对,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有如此坚强的心性呢?
      ……
      周军大营内,坐在主帐正中的周国皇帝南宫旭看着随着南宫昶进来的女子,问道:“你是世元公主?”
      谁知,那世元公主本是微微低着头的,听见他发话却突然一下抬起头来,杏目圆睁,但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怔在那里。
      南宫旭看着世元公主的脸,还一下子觉得这眉眼很是熟悉。
      那张瘦而苍白的小脸,慢慢地和自己记忆中一个女孩子的脸重叠起来。
      南宫旭不敢相信,他甚至有些害怕,害怕眼前这个女子,这个宋国最尊贵的公主,这个失家失国的战争受害者,就是当年的那个她。
      他有些失神,但是很快,女子绝望而凄厉的声音和帐中其他人的惊呼声打断了他的一切思绪。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啊!”瑾华浑身颤抖地看着南宫旭,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他喊道。
      “早知如此,当初……在大承寺的后山发现你,我就不该管你……我应该任由你……死在那里。”瑾华恨声道,声音轻轻的,却像是锦帛尽裂。她仿佛是忍耐到了极限,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就连双唇也是颤抖的。她笑了,那是一种极其苦涩又讽刺的笑容。终于,她“哇”得呕出一口血来,便像花朵凋零一般倒在了地上,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仍看着南宫旭。南宫旭看她嘴唇微动,她也许是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但是南宫旭可以分辨得出来,她说的是“慎之”。
      她在唤他的字,慎之。
      南宫旭突然觉得心痛,他所认识的女子中,除了母后,只有她会这么叫他。
      他忙不迭上前去将瑾华抱在怀里,唤了她两声:“眠儿!眠儿!”,见怀中的女子并无反应,便歇斯底里地向帐中的人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找李医正来,快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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