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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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黄山附近兜兜转转了快3个月，最不幸是这迷了路的几天。我们在农家换取的干粮早已经吃完，被迫吃了几天的野果充饥，真是饿得两眼有些发花。
饿得难受的时候，就只能瞪着两眼发呆，谁让我们两个四双手，却全然不会处理野味。之前上路都带着充足的干粮，肉干、果脯还加些零嘴。现在饿惨了，真是后悔当初奢侈啊，多带几张饼多好。
好不容易又看见一户农家，我们忙上去敲门。
“谁呀？”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老人家，我们赶路经过，能跟你买些粮食吗？”我提起有些虚弱的气。
只见屋里走出一个衣衫有些褴褛的老婆婆，浑浊的眼睛似是有些眼疾，等她慢慢走近仔细看了看我们，才颤颤巍巍地把门打开。
“哎，你们先进来吧。”说着又颤着转身，“我们这儿好久没来客人了……”
我跟欧阳玉面面相觑，望了望黑丫丫的屋内，竟有些冷森森。
进屋里后，老婆婆慢慢地把灯点上，屋里才总算有了一丝人气。
“老婆婆，谢谢你。这些银子给你，我们想换些吃的。”我忙摸出银两，放在她面前。
老婆婆手慢慢摸上银子，吓得一抖。
“呦……这可不行……这么多银子……”老婆婆收回手，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家也只剩下些米粥野菜，根本不要那么多钱……”
“没事，婆婆，我们都饿了好几天了，吃粥吃那是最好了。”我尽量放柔声音安慰，发现老婆婆的眼睛确实有些病症，竟是看不清楚东西？
给了欧阳玉一个眼神，让他也说点话，免得老婆婆觉得不安。
“咳咳……有的吃就好，吃什么不介意的。”
“你们先坐着，我去帮你们拿。”老婆婆褶皱纵横的脸笑了笑，起身要出屋子。
“我帮您吧？”说着也起身，随老婆婆出了屋子。
“娘，我回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一个长得清秀的少妇走了进来。
“这位是？”她惊讶地看着我。
“倩容啊，回来了？”
“啊，娘。”倩容马上放下背上的竹篓，上前扶住老婆婆。
“倩容啊，这是刚来家里的客人。”老婆婆慢慢拍着倩容的手，“好几天没得吃了，来换些食物。”
名叫倩容的女子听老婆婆这样说，才换上不好意思的笑容。
“对不住啊，家里只有这些。还热着，趁热吃吧。”说着就请我去屋里。
欧阳玉跟我很没有形象地喝下一大碗粥后，才觉得恢复了生机。倩容在我们吃粥的这段时间里，忙得连坐一下的时间都没有，还替我们把旁边屋子的床铺收拾了一下，真是叫我们不好意思这么打扰他们。
夜深人静的时候，可能是由于风餐露宿了这么久，一下子有张踏实的床给我们睡，反而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你在想什么？”我看着欧阳玉张着眼睛望屋顶，眼睛很久很久才眨一下。
“想……该怎么谢谢这家人。”他难得以正常的语气说话，只是我觉得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是得好好谢谢她们。那些粥，好像是她们特地剩下来的口粮。”我一想起那连一块肉都没看见的灶台，真的算不上温饱的一家啊。
“在这里银子还比不上一口粥，我们回头得给他们送点食物。”
“恩，可惜食物也只能撑一段时间。我看倩容姐一个人来回赶集市换钱买衣物，也确实难为她了。”我翻了个身，意外看见欧阳玉堪称严肃的表情。
“你怎么了？”
“累了，睡觉吧。”他就率先闭上眼睛睡了，我也只好莫名其妙地翻过身去。
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欧阳玉已经不在旁边。我用水洗了把脸，就听见厨房传来一声惊叫。
我赶忙冲过去，就看见摔碎的药罐，浓稠的药汁溅得地上到处都是。欧阳玉皱着眉头看着倩容，而倩容则一脸惊怒地看着药汁。
“你，你干嘛打翻我的药！”倩容有些失态地推开欧阳玉，“这药要一两银子一包，我存了好久才买到的！”
欧阳玉则还是抿着嘴不说话，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倩容姐，这，我们赔你！”我急得忙上前扶起想要拿手去拾药渣的倩容。
“我好不容易才……好不容易才……”倩容却蹲在地上抽泣起来，嘴里只重复着这句话。
欧阳玉把我一把拉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地就要往外走。
“等下，你怎么会把她药罐打翻了？”走出门口几步，我忍不住挣脱了他的手。
欧阳玉抿了抿嘴，似是不解，也似是无奈，好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说：“那是堕胎药。”
我一惊，疑惑丛生。
“她要堕胎？！”
这倩容姐的相公本是读书人，一年前离开家去附近的城里考举人，只是这一去就没了消息。而倩容原本也算是个小姐，家里也是不愁吃穿，她爹想本不想他嫁给这张秀才，但她不嫌弃张秀才家境贫寒，还在嫁过来的时候带来丰厚的嫁妆。只是这张秀才百无一用是书生，家里的钱只能勉强度日。他这一走，倩容只能挑起了养家的重担，自己做点绣活儿，上山采药卖给城里的药店，才能养活她们自己。
要凑出一两银子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可她怎么会有了身孕？是给人欺负了，还是与别人珠胎暗结？
这么一思索，我也不由得皱了眉头。张婆婆要是知道了，可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整件事情还得找倩容问个清楚。
“我不能不管。”正想着这事，发现欧阳玉冒出这么一句话。
“啊？”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作为一个医者，不能无视一条生命，哪怕是还没出生。
“我明白。”我回头望了望厨房，“但这事我们也得弄清楚。”
我一回到厨房，就发现倩容已经坐在小板凳上发呆。地上的药汁已经被清水洗干净。
“倩容姐……”我轻轻唤她回神，“有些事我们知道可能你不愿意说，不过我们一直行医，你的药我们也明白它的用处。”
倩容听到这里猛地睁大眼睛，慌张地要给我跪下。
“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起来！”我忙扶起她，又见倩容两个眼睛又红了。
“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娘……”
“好的，我们不说。”我看着倩容有些憔悴的脸，“但你要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才好帮你。”
倩容有些崩溃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起。
由他相公张远山离开七个月后的一天说起，倩容跟往常一样带点东西往城里卖。中午休息下的时候就坐在茶馆旁边的小巷口吃点自己带的面饼。嘴里啃着食物，耳朵却听着茶馆里说书的先生讲些新的消息。
“自古就有飞上枝头变凤凰之说，女子借着貌美上位的数不胜数。不过这世道，男人长得好又有点才学的，飞得可比女子快百倍。”说书先生这么一说，引来周围一阵闹哄哄的笑意。
“祝先生说的是那张秀才吧？”
倩容一听是相公的名字，猛地屏住呼吸，深怕听漏一个字。
“什么张秀才，现在要该叫张侍郎啦！”
“哼，去他的张侍郎，名不正言不顺地当上了个侍郎，谁晓得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
倩容一听相公当了侍郎，开心地站起来双手合十谢菩萨保佑。
“呵呵……那还用说，肯定是那宁王……”后面的话被一阵暧昧的哄笑声淹没。
“哼，总之就是个为虎作伥的！”
什么？说他相公为虎作伥，饶是脾气再和气的倩容也忍不住要冲进去找那个声音理论。却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被惊得止住了脚步。
“各位各位，莫论政事啊……不过这张侍郎现在倒是香饽饽，听说下个月就要跟太守千金成亲了。”
成亲？！倩容捂着胸口，他要成亲，那她算什么？之后的话语一句都入不了倩容的耳朵，小时候看过一些负心书生抛弃糟糠的戏曲，没想到自己如今切身遇到，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面对张氏思念儿子的脸，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暗暗了下了决心，过几天启程去那太守府见她的相公。
几日时间打点好家里一切，倩容编了一个理由出门几天。跟了一辆农家的牛车，就这么山长水远地来到了太守府门口。
看着朱红的大门，雕刻精致的石狮，忙碌的家丁，倩容知道这太守府确实不是她娘家可以比的。家丁早已将红绸挂起，里里外外地搬运着东西，忙得还撞到了一直傻站在一边的倩容。
“没长眼啊！？太守府明天要办亲事，闲杂人等滚开点！”
倩容只得缩在太守府一边的小巷口，又冷又饿地盼着见到她的相公。只是在她蜷缩了一天一夜后，等来的确是意气奋发新郎官。她看着他风度翩翩地骑在马上，哪里有半点当初出门前的落魄。
在他下马的一刻，倩容顾不了这么多，奋力地冲进人群，拼命地往他周边冲去。人群起了骚动，鞭炮的声音恰好告一段落，满面笑颜的新郎在看见倩容的那一刹那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远山！！！！！！！！！”倩容凄厉地喊着，却终于冲到了张远山的面前，“你不能成亲！我才是你的娘子！”
一句话引得周围一片议论，纷纷来回打量着他们。
“姑娘，在下不认识你。请你莫要自毁名声。”张远山冷漠地说道。
“你说不认识我？”倩容已经被眼前的远山打击得几近疯狂，这么多年的辛酸委屈，无处发泄。
“那娘呢？！她就你这么一个独子，你怎么可以入赘温家？！”
“家母早已仙逝，请姑娘莫要胡言乱语。”张远山的背脊微微僵硬，却仍然不看倩容一眼。
很快有衙役把倩容捉住，甚至还拿布塞住了她的嘴巴，把她一个劲地往外拖。张远山似是不忍，将头转了过去不看她。
度过了这段插曲，张远山进了温太守府。而倩容则被人丢弃在后巷子里。她伤心至深，只能不停地哭泣。那几个衙役把她扔那里后就走了，但不久有一个竟然又折了回来，不顾倩容的挣扎生生把倩容玷污了。
倩容连番遭受打击，身心俱损，几乎动了轻生的念头。幸好有一个好心的老婆婆经过，将她救起。倩容看着老婆婆想起还在家的张氏，不得不强打起力气养好身体匆匆赶了回去。
“我就当他死了……但娘对我极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着她不管的……只是可怜娘再也没了儿子，而我竟然怀上了孽障……不打掉孩子，我怎么活得下去……怎么活得下去……”
“倩容姐，你先别哭了，对身体不好。”我听完后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这算是一个书生想要飞黄腾达，抛弃老母糟糠的故事吧。只是倩容姐这样的好人，受了这么大的冤屈，真是上天不公。
看着倩容，我发现自己当初以为走到了绝境轻生，真的不如倩容的坚强。
“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