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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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三年后的清晨，他采药到中午才回来。放下草药后，叫我收拾包袱下山去。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山上呀~~~世间有很多受疾病折磨的人在等我去救他们呢~~”他一甩头发，灿烂一笑，白晃晃的牙齿对着我闪烁。
“噗——”我被他逗笑了，“收起你的板牙，早点说要下山嘛，现在收拾怎么来得及。”
“没事，带点换洗衣服就行。其他都能再买嘛~”
我只能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跟他的衣物，缓缓扫视了屋里的摆设。这里有我的回忆虽然平淡，却充满欢喜和生机，难免有些伤感。
“走啦~别看啦~~又不是不回来~~我们云游一番就会回来啦~~~” 欧阳玉在门口扯着嗓子叫我。
点点头，笑了笑。那些求医的人要是看到他们的医仙大人这音量，估计会忍不住抽筋和更加崇拜这个气运丹田效果的大嗓门。
我们不紧不慢地下了山，一直走到天快黑才进了城镇，找了个干净的客栈住下。再次回到人群中，我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三年好像就是一眨眼，药庐里的日子只是一场梦。
傻笑着在床上躺下，明天得早起，我们还得再赶上一段路。虽然欧阳玉这家伙什么都不说，不过从匆匆的行程里，我感觉得出他在焦急。至于急的是什么，他不说，我就不问。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赶路，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途中欧阳玉又用“包治百病”的药丸给了几个求医的病人，我还没是看出他看病的门道。倒是我在望跟闻方面大有长进，求治小病的几个病人，我基本也能在旁边猜得七七八八。
我一直觉得欧阳玉的神医架子段得太大，老是冷着脸，清高得好像自己真是神仙。我不知道再他背后白了他多少眼，他愣是装看不见。依旧在一个个病人面前端庄得像神仙，连话都不多一句。
这次来了位老妇人，看着楼下那一排丫鬟奴才的仗势，还是个非富即贵的主。但走近一看，我才发现老妇人神色悲戚、脸色青黑，血气不足的脸再重的胭脂都盖不住。她见我出来迎接她，忙屏退了左右侍候的丫鬟，跟我进了屋里。
“夫人，请喝茶。”我柔声地递上一盏热茶。
“谢谢姑娘……”她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勉强笑了笑。
“夫人稍后。”我不忍看她强颜欢笑，只得进去催促欧阳玉少摆谱。
不久欧阳玉端着冰雪架子出来了，盯着老妇人看了看，皱了下眉，又转回身回了里屋。
我见老妇人愣在那儿，忙出声安慰：“他是去取药了。”
“这？”明显老妇人也对这位不用望闻问切的医仙大人很诧异。
我淡笑不语，立在一旁。
不一会儿，欧阳玉就取了一支小玉瓶出来，交给老妇人。也没多说什么，就直接又转回里屋了。
这回换我愣了。欧阳玉这家伙给病人的药丸从来都不会超过三颗，所以都不需要用瓶子装。这回竟然给了一瓶，这起码二十几颗的药丸怎么看都是大手笔。这夫人的病，有这么重？虽然我也看得出这位老妇人气血两虚，忧思郁结于心，但也没上次遇到的内伤昏迷的严重啊。
我惊讶地看了老妇人一眼，发现她两眼泛泪，竟是要哭。
“夫人好好保养身体。”我立马上去劝住她。
她却没有理睬我，向着欧阳玉的里屋跪下一拜。
“谢恩公……”说完站起身，对我也道了声谢，急忙出门走了。
我彻底木在当场，这到底是施了什么恩，竟需要这样谢？
“你怎么还傻站着？”欧阳玉见人走了，马上笑眯眯地走出来喝茶吃点心。
“你舍得出来了？”我见他这么放松，也只好坐下来一起吃点心，“刚才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住里屋呢。”
“哎呀，我这不是需要维持医仙的风度嘛~~~”说着又拿起一块笑口酥，吃得满嘴碎末。
“风度？谁稀罕你道貌岸然的风度啊，求医的人本来心里就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很惨了，看见你还得小心谨慎得那么累人，谁不喜欢看见个笑脸迎人的医者？”
就是因为见了那么多病人，我才练出了温柔的微笑，只是想尽量弥补一点欧阳玉造成的紧张气氛。
“难道我天天在你面前笑，你还没看够？~~”说着，他暧昧一笑，意有所指。
“谁要看你这张厚脸皮。”我故意不看他，看窗外明媚的春光。
“真不要看？”他凑近一点。
“不要。”我自动离远一些。在没有菜色要挟他的日子里，我已经输了不知道多少回，憋了多少气。
“那行，下次我就做个笑脸迎人、温柔如水，给病人以春天般关怀的医仙大人~”
我以为这会是一个好开始，却没想到会惹来一个大麻烦。
这个“春风计划”在我们达到一个美丽又富饶的江南小镇的时候，得到了第一次的实现。在一个下着淅淅沥沥春雨的下午，欧阳玉难得没有躲在里屋研究他的宝贝药材，反倒拿着一卷医书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长长的头发没有竖起，反而柔顺地落在肩头。一身刚换上的软绸衫，淡淡的青灰色加上烟雨朦胧的窗外风景，竟将他的一身也朦胧地柔和了进去。他看书很少有翻页的动作，反而更静得像幅画。脸上没有挂着平时笑眯眯耍宝跟斗嘴的表情，只是安静地垂着眼，看着书。
“怎么，看呆了？”他忽然勾起嘴角。
“你这是又唱的哪出？”我还很清楚地记得前一个时辰，这家伙还穿着一身双面刺绣梅兰竹菊的长衫，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这绣工罕见，每一针每一线都有故事有感情，穿在他身上是种蓬勃的情意。
去他的鬼情意。什么双面绣，他那件是拼接的，而且五十两不还价！专门讹他这种不识货的呆子！
想起那五十两，我决定以后遇见小乞丐都多给点银子，反正救济别人比他乱花来的强。
“刚不是说那件衣服衬得你玉树临风，是个女人都会对你怦然心动么？”
“我是怕……”他忽然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为我怦然心动的女人太多。”
“我倒想看看哪家姑娘的心这么品味独特。”
“呵呵呵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欧阳玉收起笑眯眯的嘴脸，又一本正经地看起医书。
“姑娘，公子？”门外想起小二的声音。
“什么事？”我起身开门。
“楼下有位姑娘求医。”小二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我回头询问欧阳玉的意思，他轻点了点头，小二就一溜烟地跑下去传话了。
很快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她穿着江南小镇女子常见的小水袖绸缎，轻提着绣着兰花的裙摆，莲步小心地移到我面前。迎面而来一股淡雅的兰花香，隔着一层面纱，我只看见了一双娇柔万分的秋水眼眸，柔柔地看着我，朱唇轻启，婉约柔美。
“劳烦姑娘带路。”轻轻行了一礼。
我才意识到自己把她的路挡住了，忙让开身，让这位美人进去。
美人进去没几步，离软榻还有些距离，就又盈盈一拜给欧阳玉行礼。
“见过医仙大人。”
我心下一麻，这娇娇柔柔的小美人等会就要见识欧阳玉的冰面孔了，她可受得住这份难堪？
谁知，欧阳玉竟缓缓站起身，带着温柔笑意，把这位小美人扶到了桌边坐下。
我对着这张脸三年多，都没顶住那如春风化雨的笑容，这位小美人更是当场连耳根都红了，秋水眸子更是染上了一层艳色。
“姑娘，请喝茶。”欧阳玉慢条斯理地斟茶，如玉般的手指配着细腻的瓷杯，说不出的好看。
这家伙生了一副好皮囊，尤其是那双手，比妙龄少女还嫩上三分，再加上指尖修长，名副其实的“玉手”。
“谢公子。”
我无奈地站在一边，这么一会儿就从“医仙大人”就变“公子”了！
“姑娘是替自己求医吗？”欧阳玉面露关切，眼神柔得跟那小美人有得一拼。
“正是奴家，望公子医救。”说着竟要跪下。
欧阳玉忙一把扶住她双手，将她扶起，更放轻了语气：“姑娘别急。不妨告之。”
“奴家从小记事起就身染恶疾，体弱多病。父母曾为我寻遍大江南北名医，却始终只能暂缓病情无法根治。这几个月竟已有些药石无用，每晚都不得安寝，发作起来心如刀绞，疼痛难耐……”小美人说得泫然欲泣，更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姑娘先别担心。在下先替你把脉。”欧阳玉温柔地取出一块绸缎，掩盖在小美人露出的手腕上，随后轻轻搭了上去。
我已经无暇去顾及他哪里变出来的绸缎，他竟然自称“在下”？以后再风餐露宿一张床不够睡的时候，我再也不跟他将就缩在一张床上，就让他好好睡睡地板，享受下什么叫“在下”！
望着窗外深吸两口气之后，我总算平复了情绪。细细打量这位小美人。根据她刚才所说的症状，此病已经盘踞多年，难以断根。她的心疾之症很有可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现在越发剧烈，恐怕是肺腑经过多年药物浸淫，伤了肺腑，已无法吸收药物，拖得越久，恐怕越难治愈。瞧这幅羸弱的身板，比我当初重伤时还要差些，治心疾的方子用药都不算温和，要在短时间内治好，恐怕她的身子也吃不消。必须得先调养个几个月，把五脏六腑都强健。
“姑娘身子虚弱，需得调理几日，才能施以药石。”欧阳玉缓缓开口。
“那要如何调理？”
“施针，直接刺激穴位。”
“这？”小美人明显被吓到了。你要一美女在你面前宽衣解带，是谁都会吓到。这也是行医者比较少钻研针灸的原因之一。
“姑娘莫急，替你施针的是我的徒弟。”说着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才重新夹在他们中间。
“她施针已经尽得我的真传，姑娘尽管放心。”他还微笑着补充。
我看起来有那么不可靠吗？我竟然看见小美人微微地皱了一下眉，一股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有劳姑娘了。”不过她马上恢复了原本的神态，又要给我再行一礼。
“你按这方子抓药，一天服药两次，每日来此施针。”说完，欧阳玉就把刚写好的药方交给小美人，笑盈盈地把她送走了。
“今天说这么多话，累不累？”等他回来，我已经拿出练习施针的木偶，一下一下地扎着。
“还好还好~~ ”他蹭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扎针，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度风范。
“不装了？”我好笑地看着他。
“这不是你要我笑脸迎人，如春风般温柔么~~”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温柔起来挺累的！”
“噗——”我一笑，不小心把穴位扎歪了一点。
“我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呢，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我撇了撇窗外，似乎还能看见她做着的那顶轿子。
“我可受不了这么娇滴滴的女人。”他不太满意地撇了撇嘴，“非得人捧着护着，这不是活受罪么。”
“呵呵，我刚才可没看出来你这是在活受罪。”我一想起那我不熟悉的温柔，下手扎针不由加重了几分力。
“啧啧，那你以后的眼神可得准点儿。”欧阳玉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我的木偶，特有深意地说“可别眼神偏得尽往人家死穴上扎……”
我一惊，才发现自己下手竟然偏得厉害。要是个真人，这穴位针入七分，不死也残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