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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蜀城连环杀人案(7) ...

  •   亥时一刻。
      蜀城府衙门外。
      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只余两三盏灯笼闪着幽幽的光,远处有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天地间静谧一片,各家各户皆已熄灯休息。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府衙外高高的墙角下会合。
      “王爷。”陆安歌左右望望,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副做贼心虚又兴奋的模样。
      李望舒站在她面前,高高的身影挡住本就黯淡的月光,将一抹身影投在她身上。
      为方便行事,两人皆是一身黑衣,只最普通的黑衣穿在李望舒身上也是挺拔英俊,颇有江湖大侠之感。同样的黑衣套在陆安歌身上却满满一副“我要去做贼,我要去干坏事”的不和谐感。陆安歌心中很是不服,她安慰自己:这王爷的衣裳尺寸太大,所以我才穿不出这种气势。嗯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走吧。”李望舒才没想到如此重要的夜晚,陆安歌满脑子都在纠结此等小事。他一挥手,沿着围墙下往前走去。
      陆安歌立即正了正颜色,快步紧随而上。
      两人一路向着西市大街而去,虽此时夜色浓重,但李望舒方向感出色,凭借着白日里的记忆,很快便带着陆安歌来到了目的地。正是白日里冯太平鬼鬼祟祟进入的小巷内木屋。
      此时夜色漫漫,有微风从小巷口吹来,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面前正是那扇厚重老旧的木门,木门上坠一把生锈的大铁锁。随着风声,木门发生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风烛残颜的老者压着嗓子在说话,在暗夜里听来十分诡异。
      陆安歌从腰间取出羊脂手套戴上,向前举起大铁锁在月光下看了看,很是熟练地从腰间取出一根小铁丝插入铁锁锁芯。
      她微侧着头,将耳朵贴近铁锁,一边用手转动铁丝,一遍凝眉仔细辨认着锁内发出的声响。
      淡淡月光下,她五官清丽,肤如凝脂,耳畔有几缕碎发被风吹下,在她脸畔唇侧微微拂动。
      李望舒站在她身后稍远处,让月光不置于被他遮挡,他面无表情,耳朵仔细注意着身边动静,只目光注视着月光下努力开锁的陆安歌:脸畔唇角的碎发似乎让她很难受,她轻吹一口气将碎发往旁边一吹,可很快便又掉回脸畔,她眉头微蹙只得不去管它们。
      李望舒盯着那几缕碎发,右手在身侧微微抬了抬,随即放下,双手缓缓握成了拳。
      “咔嚓”,清脆的一声响,陆安歌兴奋地回头看李望舒,右手握着她的铁丝:“成功啦,王爷。”她双眼闪着晶晶亮的光,语气里掩不住的小兴奋。
      “嗯。”李望舒轻咳一声,四处观察确认无人后,上前取下铁锁,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陆安歌随手将铁丝放回腰间,倾身向前,迫不及待地往里望去。两人的肩膀轻轻地触碰在一起。
      屋里漆黑一片,只一缕月光随着门缝投射到地面,仿佛投入黑暗的海洋,没有激起一丝波澜。有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潮腥味在黑暗中弥漫。陆安歌一阵反胃,努力忍住想呕吐的冲动。
      “这屋子似乎连窗户都没有。”陆安歌悄声说。
      “嗯,应是被人隔出来的。”
      “王爷现在怎么办?”
      “先进去看看吧。”
      “嗯。”
      “跟紧我。”
      “好。”
      李望舒将门缝推开,率先走了进去,而后很自然地将右手往后一伸,陆安歌迅速将左手放入他掌中,羊脂手套触感微凉,李望舒轻轻将其握住。
      虽是黑夜,但以防万一,李望舒依旧回头将门关上以免惹人注意。
      两人在毫无光线的屋里站了片刻,确认毫无声息后,李望舒从腰里取出火折子点燃。
      “啪”,小小火苗燃起,顿时将两人周身照亮,陆安歌一时没有适应光线,用手揉了揉眼睛,等适应光线后往屋内一看,顿时骇得往李望舒身边靠去。
      李望舒右手将陆安歌的手握了握,左手持着火折子将屋内摆设照了一遍。
      昏黄的烛光下,屋内情景缓缓清晰。此屋不大,应是由原先的小巷角砌出来的。右侧墙角边有一张旧木桌,桌边一把残旧木椅,椅子上一只小木篓,里面一块红色棉布,布上插满粗细不等的银针。而桌子对面不远处一口大缸,大缸上置一木盖,盖上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其余便空无一物,而整间屋子的地上血迹斑斑,仿佛整块地面都被涂染了一层暗红色颜料一般。李望舒与陆安歌就站在这片血迹的中央,满地血迹在昏黄烛光下显出诡异狰狞的颜色。
      陆安歌努力镇定心神,向着左侧的大缸走去,李望舒举着蜡烛为她照路。
      大缸上的匕首血迹斑斑,原本锋利的刀口此时已有几处缺口,陆安歌拿起匕首,李望舒将蜡烛举近,以便她观察。
      她左手持匕首,右手用手指丈量着匕首的长、宽尺寸。
      “怎么样?”
      “长度、宽度都与伤口吻合,应是杀害六位被害人的凶器无疑。”
      “嗯。”
      两人对视一眼,陆安歌从腰间取出一块丝帕,小心翼翼地将匕首包裹起来。
      “去那边看看。”李望舒抬头看向右侧墙角的小木桌,
      “嗯。”
      两人走近小木桌,只见木桌很是老旧,桌面及桌腿颜色不一,应是用废弃的木板拼就而成。上面一只布满缺口的大碗,碗里卷着几卷大红色麻线。
      而桌旁小木椅上,木篓里插满了粗粗细细各式银针。最粗的针约有一根食指长,在烛光下泛着光,一点血迹残留在针尾。陆安歌皱着眉掏出丝帕,想将这些针线都带会衙门检验。
      李望舒却出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她抬头看向李望舒,烛火映着他的侧脸,轮廓立体如雕塑。
      “小心,这些针线带在身上容易误伤,还是等官差来拿吧。”李望舒解释道。
      许是烛光太过温柔,陆安歌只觉心头暖暖的,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听话地点点头,将银针放了回去。
      “王爷,现在证据已找到,我们可以回去通知张大人抓人了。”陆安歌小声地说。今天白日里,两人见冯太平鬼鬼祟祟进出此处便知必有诈,只当时没有证据,于是商量下来决定两人先行前来查探,等确认证据后再行通知衙门抓人。
      此时凶器已发现,两人也可以打道回府了。陆安歌摸了摸腰间揣着的两把匕首,一把是凶器,一把是李望舒送她的“谢礼”,如是想。
      李望舒却突然向门口走去,表情严肃。
      “谁?!”他音量不高,自是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陆安歌赶紧跟着他走到门口。
      却见门外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便是“咔擦”一声,是铁锁被锁好的声音。
      两人走近门口,一丝光线从缝隙里透过来,似乎有人搬了一块大石头堵在了门口,而那人此时坐在正对门的角落里,身形佝偻。
      “冯太平。”陆安歌轻声默念。
      却不料冯太平也无意隐藏身份,在门外说起话来,声音沙哑,如破旧的鼓风机般刺耳难听:“陆大人,你昨日里已来我家查看过,不知今日半夜夜闯在下小木屋又是为何?”他语气得意,嚣张。
      “哼,冯太平,你莫要装蒜。你就是这次连环凶杀案的凶手!”陆安歌心知此时被困,唯有先与冯太平周旋一番,她望一眼身旁李望舒,只见他表情平淡,无一丝惊讶,心下立即多了几分底气。
      “陆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有何证据?”冯太平坐在小巷口,翘起二郎腿,竟比平日里看着挺拔了些。
      “证据?呵!”陆安歌冷笑,“这满屋的凶器和血迹还不够做证据么?”
      “哈哈哈哈!”似乎早料到陆安歌会这么回答,冯太平放声大笑:“陆大人可真会说话,此小木屋乃是无主木屋,谁都有可能进入,你又怎么咬定里面的东西是我的呢。”
      冯太平如此无赖,陆安歌反到愈发冷静了下来,她提高音量:“冯太平,原先我只以为你面相丑陋但心却是善良的,不想你不仅长得丑,还这般无赖,怪不得你娘子会这般瞧不起你!”
      “你放屁!”陆安歌的话显然戳到了冯太平的痛处,他激动地站起身,佝偻的背影在黑夜里激动地颤抖。
      陆安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冯太平,其实这世界上最瞧不起你的人不是你娘子,是你自己!你因为脸上的伤疤,白天不愿出去干活,只能在夜晚给人倒夜香赚点辛苦钱。这点钱还不如冯王氏平日里为人做针线赚得多,怪不得她天天数落你!想来那一日,她再也看不惯你白日里窝在家中的模样,应是拉着你去西市的集市里贩卖针线品。
      那天天气晴朗,西市大街上人来人往,太阳刺得你睁不开眼,你生怕被人看见脸上的伤疤,用手不停地遮着脸,冯王氏看不惯你此等模样,在大街上便骂起你来。是不是?!想必她骂你时,店小二、杂耍艺人柳行、香料铺小儿、铁匠、舞妓轻烟都正好路过吧?他们也都和王氏一起数落你了?就在西市牌楼下吧?冯太平,你成了众人的笑柄!”
      “你闭嘴!”冯太平用力拍打木门,老旧的木门被他拍得震动起来。有灰尘从门檐上扑簌簌落下来。
      李望舒伸手将陆安歌护在身后,对着门外冯太平开口。清冷威严的声音即使在“砰砰砰”的拍门声里也自是清晰无比。
      “冯太平,杀人偿命,我们既能查到此处,也必能查出其他证据。你不要做无谓挣扎了。”
      冯太平依旧狠狠拍着门,片刻后,他似乎拍累了,佝偻着背坐回小巷角落。
      “他们都该死!”他坐在地上,嘴角扯出一抹笑。
      陆安歌听着皱眉,总觉得案件真相里似乎还缺少了某一个关键点。冯太平的声音却继续传了进来:“他们该死,他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我。他们有什么资格?!啊?!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永远不能开口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哈哈!明白没有,看不起我的人都是一样的下场,现在轮到你们了!”
      陆安歌冷笑一声:“冯太平,你别痴人说梦了!你以为这小小一扇门就能困住我们?”
      “小小一扇门当然困不住你们,不过我自有其他办法。怎么样,你们进去也有一炷香时间了,有没有觉得头晕呀?”冯太平低低笑出声来。
      “安息香。”李望舒皱着眉,声音清冷。
      “安息香?”
      “嗯,方才进屋我便觉得这屋里味道十分古怪,一时未能想起。现在经冯太平提醒,这屋内应是有安息香。此香由多种香料中进行二次提取,制作工艺复杂,仅一小克便能使人晕阙脱力,多则使人彻底失去意识,从此不再醒来,人却尤能呼吸,就如睡着一般,只是再不会醒来。”
      “香料?”经李望舒提醒,陆安歌脑中精光一闪,一些被自己遗漏的关键点迅速拼凑起来,将各个案件完美联结。
      “原来是用了香料,不然以冯太平的身材断不能将铁匠和杂耍艺人轻松制服。”
      “嗯。只是这安息香提取工艺复杂,属上等香料,市面上很难买到。本王也只是在数年前在西域得见一次。”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陆安歌悠悠地答,双眸明亮充满自信。只是她还来不及开口,一股眩晕感迅速袭来,她身子一软往后栽倒下去。
      李望舒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却听屋外冯太平得意洋洋:“怎么不说话了?怎么样,头晕了吧?哈哈哈哈~”
      陆安歌倒在李望舒怀里,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奈何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袋也是混沌一片。
      “你歇一会吧。”最后的一刻,她听见李望舒在自己的耳边如是说,声音竟是温柔如水,而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分明看见李望舒低头看着自己,他唇畔含笑,眼神温柔地要溢出水来……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吧……
      这是陆安歌脑海里最后一丝想法,随后她便脑袋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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