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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事出非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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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和雷特念的是金融专业,大二那年,商学院里来了一枚人尽皆知的狠角色,名叫章或添,此人刚进大学就轰动一时。
9月似火的天里,开着凯迪拉克在学校的甬道上招摇过市,学生们还以为是哪个成功校友回来要做演讲,谁知道开到宿舍楼下,走下来一个穿着深蓝修身西装的年轻男生。
他头发一丝不苟,戴着玳瑁质地的半框眼镜,身材颀长,棉布衬衣,袖口领口熨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这个夏天格格不入的凉意。
司机下车把行李从后备箱取出来,正要踏上台阶往宿舍楼里走,他迈腿上前拉住箱子:“李叔,您送到这里就成,学到底是我上,这些事我迟早都要来一遍。”
司机躬身,告别前对男生说:“小添,你爸让你周末回家一趟,林女士过两天要来。“
男生握住行李拉杆的指节有些发白,但面上却波澜不惊:“李叔,您叫我爸抽空存一下我号码,以后有事直接找我,上回他晕倒在家要是真出事儿了,我这个当儿子的也难辞其咎。”停顿片刻,继续道:“您路上小心,我上去了。”
司机忙叫住男生,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小添,你爸今天在深圳出差,昨天到今天排了五个会,公司文件都是在转机的时候批的,这个岁数还连轴转身体哪里吃得消……你稍微体……“
“李叔,您年轻时候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还是他让了什么给您,钱?女人?”男生突然截住司机的话没头没尾地问了一通。
“小添,你说什么?”司机发懵。
男生扶了下眼镜,眼角有点冷,嘴角僵直:“那我想不明白,他这样的人,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连儿子都顺带替他管教了!”
司机脸上青白色混杂,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识趣地上车走了。
这家少爷从小到大心思老成,锱铢必较,而且乐于跟自己的父亲斗法,看似忍受,实则在等待时机,反转是常有的事。虎父无犬子,看来章家骨子里的戾气还真是血脉相传啊。
那天之后,商学院乃至周边的院系都知道05级金融2班有个叫章或添的富二代,习惯独来独往,从不掩饰锋芒,谈不上特立独行,但确实很惹眼。
初来两个月,就招了祸患。
隔壁宿舍住着一个平时就有些纨绔的小头目——罗迪,在他眼里,但凡不看他脸色,无视他的都是不识好歹。皮痒难耐的一天晚上,趁章或添开车来校,把他的奔驰车门划了一道口子。转身绕过车头的时候,被车标勾住了衣服,一下怒从中来,掰断车标随手扔到了草丛里。
干坏事的人都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老天爷二十四小时从不合眼,不然人家为啥做到天上的级别,咱们却只是一群蝼蚁,没个惊世骇俗的本事哪能在这世上混?
一周过去,上游泳课罗迪从跳板上跳下去滑倒,被弹起的板子划伤后背,然后直接自由落体掉进了泳池,扑通一声后泛起不小的一片血水。
送到医务室,罗迪快疼晕厥了。伤痕从后背一直延伸到尾椎,除了流血,还被扎实拍了一下前胸,那个痛啊,仿佛掉进冰窟窿里,半天捣不过气来,连呼吸都疼。
校医给他处理好伤口后,叮嘱他先在这好好睡一觉,伤口暂时不能动,周四下午全校勤务人员开会,医务室他会锁上,没人会来打扰,等晚上自己回来,再联系同学送他回宿舍。
吃过消炎片,也许药膏还有点阵痛麻醉作用,他昏昏沉沉睡到了晚上。
窗外完全暗下来,整个医务室只有他一个人,特别寂静,头顶开了盏灯棒,他翻身不小心牵动伤口,直发出“嘶嘶……”声。刚醒,喉咙很干,伸手想够床头柜上的水杯。结果不小心碰翻了托盘,带血的医用棉撒了一地,随即“叮当”一声滚落一枚大铁片一样的东西。
明晃晃的,灯棒照着特刺眼睛。他胳膊肘撑着偏头往地板上一看,那儿正躺着一块儿发亮的奔驰车标。
罗迪额头瞬间冒冷汗,一道铁口子换一道血口子……
章或添,不好惹,里外都森冷。
说起哈姆这一天,请假去火车站接他的小哥哥程新蒙,带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公寓,交清半年租金,替他购置简单的生活用品,一切妥当后才回校。
大家都去晚自修,晚上宿舍只剩他一个人,他躺在床上一边小憩一边看书,忽然宿舍电话机响了。过去接起来,听见那边说:“你好,请问是商学院北区公寓305室吗?这里是医务室,你舍友罗迪受伤了,可以来两个人带他回宿舍休息吗?“
他一脸黑线,这好不容易回来闲一会儿,又要去搭救舍友。难道自己被雷锋附身了?这一天尽做善事,感觉自己胸前的红领巾似乎更鲜艳了。
披上薄外套,理了理头发,大家都不在,哈姆准备一个人去接罗迪。
打开门的瞬间,门外人被惊得跳起来,大晚上人吓人吓死人,屋子没开灯,乌漆墨黑的,雷特正伸手准备开门,门忽然从里面自己打开了。
屋里人面目模糊,低声开嗓说:“是我。”
雷特听出声儿,拍胸脯:“是你啊,兄弟,吓死我了,我说我克己奉公,也没做啥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儿,咋派鬼来收拾我了。”
嘴贫一万八千里,真是够了。
哈姆撇嘴:“不好意思,我这鬼挑食。“想绕过他出门。
“诶,哈姆,大晚上你去哪?”雷特抓住他胳膊。
“罗迪受伤了,刚才校医说把他带回宿舍,你去不去?”大傻子精力旺盛,使唤他跟玩儿似的。
雷特巴不得多跟帅小伙儿多处处,一口答应。今天高数挂了,你真是老天派来治愈我的礼物。
延城这会儿天气还比较热,南方的夏天总是很漫长,入夏后,太阳跟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地洒,非得每个人雨露均沾才罢休。北方初秋就凉了,这里还满树翠绿,蝉声聒噪。
校园小径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大家要么混在部门里,要么就在图书馆啃书,不到11点多绝不归巢。
夜风习习,两个人步调均匀并肩走着,哈姆垂着手眼睛朝前,没有要聊天的意思,雷特有点无聊,这一路好歹十几分钟,不说说话多浪费。
他一歪头瞄见旁边花圃后面有动静,一开始以为是一个人,再仔细一看,是两个人紧搂在一起互啃着。树影婆娑,人影摇晃,这半遮半掩的还真有点意味不明的燥热。
雷特干咳两声,哈姆循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正好瞧见一只手撩起另一个人的下摆,开始上下摩挲,后背一大截刺眼的白。旁若无人似的,彼此相贴……
两人一时之间冷了半分钟,雷特看见哈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忘我的那两位,不知道哪根筋搭错,
欺身上前,迅速伸手蒙住了哈姆的眼睛。
哈姆一僵,反射性地格开了他的手:“你干嘛?”
雷特先是小声嘀咕:尼玛,这俩孙子忍忍会死啊,校外十几分钟小旅馆嫌贵还是远呐?
然后又语无伦次解释到:“奥,哦,咳咳,那啥,快走吧,再不去罗迪得死在医务室了。”
雷特一边自顾自向前走,一边觉得奇怪,以前跟高中好哥们儿也观摩过小片儿,可是现在换成这人,咋怪怪的,喉咙里莫名有股邪火?
可能是夏天太燥了吧,回去得多喝点凉茶降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