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飞》胭脂米

4、闵王

　　第四章闵王
　　闵王府东院书房，书案后圈椅上坐着一名二十五六的男子。此人身着金丝绣线玄色锦袍剑眉斜飞，鼻梁俊挺，一张嘴唇薄厚适中。全身散发出高贵又生人勿近的气势。此时，他正在信纸上提笔急书，纸上的字气势磅礴霸气苍劲。由字看人一点不假。
　　闵王姬澜渊十五岁就请命上阵退敌。十九岁戍边回京正逢兄长宫廷夺权。二十一岁兄亡留一三岁幼子继位姬澜渊辅佐朝政。五年来不乏有野心又胆大之人，皆被姬澜渊血腥镇压。
　　条案前立着两名穿着甲胄的将领。姬澜渊写好书信，将信纸折了装进信封又用蜡封了信口，起身递给一名将领，道：“交给兵部俞惟成。”转头向另一名将领吩咐道：“再加派二百名左卫军接应，确保其安全。”两名将领领命退下。
　　李瞻到书房外正好看见离去的将领，姬澜渊走出书房，李瞻立即恭敬作揖：“李瞻听闻王爷回府，已命人在上水院备下膳食。”
　　“好。”
　　“姜家二小姐已于前晚入府。”李瞻低头躬身跟在姬澜渊身后低声道。
　　姬澜渊听到此话，止步，转过身，用他那双冷如寒星的眼睛幽深而犀利地盯着李瞻。
　　李瞻的头更低了。
　　姬澜渊不说话，李瞻也不动，就那样被姬澜渊的目光盯着。虽然是躬身低头，却又不卑不亢。
　　“明日安排。你下去吧，不用跟着了。”姬澜渊收回了满身气势道。
　　李瞻作揖退下。
　　第二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兵部尚书俞惟成上书痛呈安王私造兵器私养将士与北戎密谋造反，并呈上了与北戎皇通敌密信。闵王代皇上下旨，立即软禁安王，包围安王府，交由大理寺彻查。
　　早朝上的事对于身处在闵王府后院的姜雨雁是一无所知的。姜雨雁正犯着头疼，碧落打了人，打的还是明月阁韩夫人的陪嫁丫鬟。李瞻罚了碧落十个板子。
　　紫苑找来药膏子，妙音为碧落细细涂抹。碧落趴在床上哼哼唧唧。
　　“嘶，妙音姐姐，你轻些揉。好疼的……”
　　“不用点力，这血瘀何时才能散去。”妙音嘴上如此说道，动作还是轻柔了些，“幸好只是血瘀，并未破皮出血。”
　　“一定是李管家吩咐了打板子的下人轻些。果然，李管家是大好人，不舍得打我。”碧落抱着软枕作花痴状。
　　妙音涂完药膏，细心为碧落拉上衣裙。
　　姜雨雁听碧落对李瞻的好评，摇头一笑。这小妮子，被罚了还不忘说李瞻好话。
　　“说说看，你怎么就把明月阁的人给打了。”李瞻命人扶碧落回阁苑时并未说明此事，直说碧落打了韩夫人贴身婢女，且冲撞了韩夫人。
　　碧落有些艰难想要起身，妙音上前扶住。
　　“你身上有伤，坐下说吧。”
　　姜雨雁话落，紫苑立即为碧落垫上软垫，碧落道了一声谢后坐下，细细说来。
　　姜雨雁这两日胃口不大好。碧落就到西院荷塘摘了荷叶，想为姜雨雁熬荷叶粥。穿过花园假山时，假山后有女子声音传来……
　　“知道新进府的姜夫人是谁吗？”
　　“是谁？你知道？”
　　“当然，是工部侍郎家的二小姐。”
　　“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是她。都说姜家二小姐文采卓绝貌美而冰清玉洁。呸！冰清玉洁？还不是为王爷做妾。我看啊，就是一狐媚子……唉哟，谁砸的我！” 碧落再也听不下去，将手中荷叶捏成团砸向诋毁姜雨雁的婢女。
　　“是我，姜家二小姐的贴身婢女碧落！”
　　两名婢女背后诋毁人被抓包，都有些尴尬，端起盘子就要离开。
　　“你留下，有些话要说清楚！”碧落一把拽住刚才说自家夫人是狐媚子的婢女，气呼呼地说道。
　　被抓住的婢女挣脱不出，将手中端盘递给同行婢女，向那婢女暗递了眼色。那婢女接过端盘，点了点头，匆忙离去。
　　“你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么！”碧落眼睛里似是藏了一团熊熊火焰。
　　婢女将碧落抓住自己的手用力掰开，碧落就怒视着，没有再拽她。
　　婢女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臂，抬头看着碧落，用着傲慢的语气与神态，慢慢道：“我再说一遍又怎样，狐媚子，狐媚子，狐媚……”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紧接着左颊火辣辣地疼。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
　　“我今天不仅要打你，还要撕了你这张臭嘴！”
　　婢女哪是碧落对手，碧落十岁进姜家前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直乞讨为生。为了填饱肚子，抢过小孩的糖葫芦，偷过包子，与狗争过食，被人追打，被狗咬，也打过人咬过人。刚进姜家时，因为性子野，又难训，关柴房饿肚子打板子是常有的事。一次被打得很了，咬了管家逃窜进了莲语阁姜雨雁住的院子。姜雨雁那时也才十岁不到，见其可怜做主留下。之后，碧落有了现在的名字，不用挨饿受冷，还能跟着小姐读书识字。
　　所以，碧落哪能容忍有人在她面前诋毁自家小姐。与那名婢女的扭打中没有一丝手软。
　　离开的那名婢女领着韩夫人李瞻和一众下人前来时，正好看见二人衣衫凌乱墨发披散。碧落霸气地坐在婢女身上，左手拎着对方衣领子，右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扇着，口中还说着：“服不服！道歉不道歉！”
　　“成何体统，反了这是。”韩夫人跺脚，吩咐身后下人，道：“还不上前拉开她。”
　　两名力壮的婆子上前一左一右强行拉开碧落，碧落仍不解气，被拉开时还踹了那婢女一脚。
　　刚才离开的婢女扶起受伤的婢女走到韩夫人跟前。韩夫人打量了婢女的伤势，其他的地方看不见，脸上抓痕倒是有些吓人。婢女看着为自己撑腰做主的人到了，小脸一委屈，眼珠儿也跟着掉：“夫人，那人不分青红就打奴婢。求夫人为奴婢做主。”
　　韩夫人看了看被婆子压着的碧落，向李瞻道：“李管事，府中何时有了如此野性的下人？她的主子是谁？”
　　“回韩夫人，她是刚进王府的。对王府规矩还不懂。”李瞻躬身回话。
　　“不懂规矩，就可以随意打人？若不好好教训，王府内以后恐会多出像这般无视规矩随意打人的下人。下人皮糙肉厚的也就罢了，若是以下犯上打了主子可就……”韩夫人说到这里就顿住，只是看向李瞻的眼神带着些压力。
　　“府中下人缺乏管教，发生今天之事李瞻也难辞其咎。请韩夫人放心，王爷将内院之事全权交由李瞻，是对李瞻能力的肯定与信任，李瞻必不负所望。李瞻定会查清此事，届时坏了规矩之人定当重罚。”李瞻不快不慢地说道。
　　韩夫人撇撇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李瞻问明事情缘由，各罚打架的二人十个板子，此事作罢。
　　姜雨雁听罢，起身对碧落说道：“如今不是在姜府，我们决不能行差踏错，万事都要谨慎。碧落，你也应该收收性子。她们说就让让她们说去，碍不着我什么。今天这十个板子就当是给你长记性了。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多问问妙音和紫苑，知道吗？”
　　碧落点点头答知道。
　　姬澜渊临近傍晚时才回府，沐浴用膳后回到书房处理朝中公事。待处理好一切事宜后，听到书房守卫敲门说李瞻在门外等候。
　　姬澜渊出了书房，李瞻上前躬身道：“王爷，夜色已深。李瞻已吩咐人去请了姜夫人。”
　　动身前往上水院的路上，姬澜渊用凉薄的声音说道：“李瞻，本王容忍是有限的。希望你不要再自作主张。”
　　“李瞻不敢。”
　　姜雨雁带着妙音跟着引路下人一路到了东院姬澜渊所住的上水院。东院不同于西院，小厮丫鬟不多，穿着盔甲的将士倒很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身处肃穆威严的军营一般。姜雨雁低着头心里组织着一会见到闵王要说的话语。她想着要怎么才能躲过今晚的侍寝，要怎么才能让闵王厌恶她甚至赶她出府。
　　来到上水院前厅，下人就领着妙音退下，只留姜雨雁一人在此等候。不一会儿就听到门人下人恭敬行礼的声音，立即挪步到一旁屈身行礼。
　　就看见一双黑色绣金靴从跟前径直走去。姬澜渊未发话，姜雨雁不敢起身抬头。
　　在姜雨雁腿脚发麻时，才听到一道冷冷地声音道：“抬头。”
　　姜雨雁抬头，看到姬澜渊之后，脑中组织好的话语，打定的主意全都不见了。不是姬澜渊有多么好看令她犯了花痴。而是眼前之人剑眉星目，威严无比，一股气势迫得人不敢抬头，仿佛在他面前只有臣服。姜雨雁对上姬澜渊冷峻幽深的眼睛，就觉得被一股强大的压力压着心脏不能跳动。腿不由一软，双膝跪下头也抬不起来。
　　姬澜渊冷冷一笑，“你是他派来的？倒是与那人有几分相像。”
　　姜雨雁头脑打结。
　　“说说看，他派你来取我性命的，还是来盗左卫军兵符的？”
　　王爷，你在说什么？
　　“今日，本王也不取你性命。回去告诉他不必用这些低下的手段，本王的兵符与性命皆在此，只要他敢来！”
　　要告诉谁？不对，重点是“是，王爷。臣女立刻离开。”
　　姜雨雁觉得自己太好运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能离开王府。待要起身时……
　　“慢着。你不必走了。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哼，本王接了。”
　　王爷，您想错了。我真不是那谁谁谁派来的。姜雨雁正要为自己辩解，又听到——
　　“你该庆幸自己长了这副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