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轶事》田新

9、毕村残肢 二

　　“四修罗就很了不起吗？！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殷邃是姚照怀得养父，姚家在姚照怀小的时候惨遭灭门，那时姚照怀十岁，恰好遇到在全国游历的殷邃——
　　“现在的房子都特别容易起火啊……”又有一间被烧了～
　　姚照怀还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殷邃的情景——
　　当时刚离开刑部的殷邃恰好经过姚府，而姚府也是他这个月看到的第五座被烧的府邸。
　　耳尖的他听到了熊熊烈火中的一丝求救，大概是个女人，
　　他没有多想，用水壶的水淋湿自己后便冲进宅子里救人。
　　搜寻了一会儿后，在一个女眷的房间找到了那个求救的声音源头，他立刻上去抱起那个女人，但也是这样，他才发现她身下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
　　于是，他便把女人和小孩一并救出去。
　　女人被救出没多久，只说了声谢谢便就没气了，而那个小的呢？
　　“小子，你叫什么？”他细心擦净小孩儿的脸。
　　“姚照怀。”小孩儿似乎没有因为家变而吓傻，也没有哭哭啼啼，非常镇定地回答殷邃的问题。
　　殷邃沉吟了片刻：“你多大了？”
　　“十岁。”
　　殷邃不禁皱了皱眉，这小童看起来顶多七岁，他告诉他有十岁？“别糊弄人，你有十岁？”
　　小童没有反驳，但眼神相当鄙视和淡漠。
　　看着这个倔小孩，忽然想到一样很有趣的事情：
　　“想不想跟我学武？我还可以顺便帮你找出你的仇家，如何？”
　　就是这样，一跟就是十多年。
　　“好了，前辈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比较的——你生气归生气，可别忘了正事。”
　　姚照怀一点也不在乎对方淡漠的声线，“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你认为？”方林堃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丢回去。
　　姚照怀笑意更深：“发觉你这种时候，说话特取巧。”
　　“会吗？”
　　“没错。”
　　是夜，二更初——
　　因为一直思考离玉的话，方林堃竟毫无睡意。
　　拜托你们，看清楚这条村里住着的人……
　　这条村子只有男人，
　　这条村子很偏远，却不落人烟，
　　被通缉的犯人在这么偏远的地方犯案，都依然有人发现……
　　首先，这个村子有人并不像一般村子的百姓那样平凡，那么——
　　报案的，会不会就是离玉？
　　即便他很想跟离玉当面对质，但夜已深，相信对方也休息了……
　　他放轻脚步，下了楼，打算再去残肢发现地看看时，来到一楼却看见离玉在泡茶。
　　“睡不着？床很硬吧？”离玉头都没抬便问道。
　　“没什么，我家的床不必这里舒服多少。”
　　离玉浅浅一笑，“想出去走走？”
　　“是的，可以吧？”
　　“一起吧，我也想去走走。‘
　　深夜的毕村很宁静，只是有时候听见一些暧昧的声音，
　　听得方林堃的脸有点挂不住。
　　“这……这个……他们……”
　　离玉挑挑眉，“年轻人嘛~~都这样，欲望比较旺盛。”他的笑也有点暧昧。
　　年轻人？欲望？旺盛？方林堃干笑两声：“这里……是个挺特别的地方……”
　　“还好吧……”离玉的声音变得有点飘渺，“这里是相爱的人们，创造出来的桃源乡。”
　　“相爱？”等等，这里不是只有男人吗？
　　看见方林堃意外地表情，离玉知道他猜到了，“没错，无需置疑，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这里是断袖分桃的桃源乡。“
　　方林堃意外完以后，表情变得世故：
　　“这样……值吗？“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离玉仿佛想起了他家里的一大一小，有别于刚才的笑意，
　　一抹幸福的微笑从心勾起。
　　“舍弃一切换取爱情？”
　　“舍弃一切？方捕头，”离玉认真地看着方林堃，“你认为什么是你的一切？”
　　“名誉？金钱？家庭？父母的寄望？还是你自己？”淡淡一笑后，离玉继续道，“每个人心中对‘一切’都有不同的第一，而我的一切，就是季堂和小三——既然如此，我又何来舍弃一切换取爱情？”
　　对于现在这个时代，这个严重讲究三纲五常的社会，离玉这番言论是十分爆炸性的~~
　　方林堃虽不理解，但也没有反对，“也是——幸福就好。”
　　人家幸福与否并不重要，案子才是重点。
　　从方林堃离开房间，姚照怀便醒了，凭他上乘的轻功一直跟在方林堃和离玉后面，而又赶在他俩回来之前回到房间。
　　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是的，他做过无数次。
　　他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这个叫方林堃的男人如此死心塌地。
　　其实，姚照怀自己也很迷惘，究竟自己喜欢的是方林堃，
　　还是殷邃——
　　从殷邃收养自己的那刻开始，这个男人的身影就像烙铁烙在心脏上。
　　与他相处越久，越不解，
　　殷邃完全没有带小孩的能力，他这个浪子根本不适合带着个拖油瓶四处闯荡。
　　但他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一直。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解释。
　　义无反顾地收养了只有十岁的他。
　　如果说，殷邃是出于一时的乐趣收养他的话，那么，他的耐性足以推翻这一切：
　　不是自己的孩子，谁会愿意带着个病孩子四处访寻名医？
　　不是自己的孩子，谁会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不是自己的孩子，谁会几天几夜不睡觉守着高烧不退的他？
　　不是自己的孩子，谁会去深山老林里采药？
　　他不是殷邃的孩子，但殷邃为了他都把以上事情给做了，
　　每天再辛苦，但他从来没见过殷邃愁眉苦脸过……
　　爱自己的孩子，是人；
　　爱别人的孩子，是神。
　　在自己滔滔不绝的感激里，似乎还隐藏了别的情愫。
　　他知道殷邃早已心有所属，他很害怕自己的心情被发现，被讨厌，
　　所以他逃了出来——去做捕快。
　　但当上玉令以后，他却发现了一抹与殷邃太相似的身影……
　　他便想利用这身影，抹去心里另一个身影，
　　可是，他越是这样，越是搞不懂自己喜欢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