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轶事》田新

10、毕村残肢 三

　　翌朝——
　　因为遵守对方食不言的规矩，方林堃憋到早饭以后才问季堂：“怎么不见老板跟我们一起用早饭？”
　　“他出门了，大概今晚才回来。”
　　看着这么腼腆的季堂，方林堃觉得这个大好时机不能错过，沉吟了片刻：“季公子，在下想跟你谈谈。”
　　这句话一出口，姚照怀忽然站起身，“我去大解。”
　　面对这种情况，季堂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而方林堃也只好抱歉地笑了笑。
　　等姚照怀离开后，季堂拉起小三，“乖乖，该去私塾了。”然后也跟方林堃说，“不知道方捕头介意不介意陪在下走一趟？”
　　离玉的旅馆在村头，而私塾却在接近村尾的民房里，季堂把小三送机私塾并再三叮嘱对方要听先生的话后，才看看身边的方林堃，
　　“方捕头，季堂冒昧问个问题。”
　　“请问。”
　　“方捕头也知道，离玉是神刹门的——你觉得神刹门怎么样？”
　　这可不是一般的无厘头——而是非常的无厘头。
　　“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对神刹门有什么看法。”
　　“看法？在下能有什么看法？”
　　季堂觉得自己在跟木头沟通：“难道你对这个江湖上最强悍的魔教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吗？”
　　方林堃瞅了瞅季堂——自己男人就是神刹门的，还问自己这种问题，“好吧，既然季公子你这么坚持，请容在下想想——”
　　“据在下所知，神刹门创立的目的是为了研究各门派的武功，后来又加入了研药——除了禅以外，神刹门其实跟少林寺没有什么区别。”
　　“听说了经费问题，他们便接受了暗杀这一项，也因此被传为暗杀组织什么的……反正，在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一个案件是关于神刹门的，在下对这个所谓的魔教，真的没什么想法。”
　　“他们在研药方面，很多时候是找活人试药的——方捕头不觉得这样很邪恶吗？”
　　“哦，这样啊——”方林堃明白地点点头，“老实说，公里的御医也干过不少你所说的邪恶事情，”
　　“邪恶的事情无处不在，只要别犯到刑部，基本上在下一概没有意见。”
　　季堂听罢，眨了眨眼睛：“想不到，方捕头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看他一副正直的样子，还以为他会很正义。
　　“只凭一腔热血，是没有办法做玉令的。”方林堃皱着眉，眼里写满无奈，“我早已不是小童，在我眼里的世界除了邪恶与正义，更多的是正与邪之间的灰色地带，而我，也站在这个地带里。”
　　“试问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谈论谁属正义，谁属邪恶？”
　　看着有点感叹的方林堃，季堂也无法不认同地点点头：“方捕头所言甚是。”
　　“该轮到在下了吧？”
　　季堂又是腼腆的笑了笑：“方捕头请问。”
　　“那些尸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年前，那时候离玉和我刚来这里。”
　　“那，死掉的那些人，都是毕村的村民吗？”
　　“哦，不。”季堂摇摇头，“我俩刚来没多久时，还有村民失踪，但从五年前开始，村民不再失踪，却在那个固定的地方每年都会发现尸体。”
　　“别的村子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这个村子里的。”
　　“你确定？”方林堃显然觉得很可疑，“这村子，少说一两百人，多的时候将近三百人都有，你怎么确定不是村子里的人？”
　　“关于这个，其实村子里基本上都是神刹门的旧部——如果方捕头不相信的话，可以逐一询问。”季堂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样的话，你们多久会发现一次尸体？”这个问题最重要了~！
　　“每年……”季堂又想了想，“嗯，没错，是每年这个月，都会发现新的尸体。”
　　！！
　　“今年新的尸体来了吗？”
　　……|||
　　“还没。”
　　说去上大号的姚照怀当然是没去，他离开旅馆以后，独自来到残肢发现的地方。
　　这些尸体残肢的切口很平滑，看就知道是被利器切的。
　　肢解——姚照怀想，凶手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复仇？——可能性很大，这里多数是四肢，凶手可能把这些残肢的主人做成人彘（zhì）。
　　脑子有问题？——也不是没有可能，纯粹以肢解人身为了乐的极端者。
　　受人所托？——委托者要这么多人的躯体做什么？砌尸墙吗？
　　还是应该多问问村民，再搜罗些线索。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身后不远的地方有脚步声——
　　是两个男人——这个有点多余，这个村子里全是男人，但那两个人似乎不懂武功，所以没有发现故意躲起来的姚照怀。
　　“李大哥，你、你别这样……”
　　“怕什么，让我亲一个~~”
　　“不要啦~会有人看、看到的~~”
　　就在姚照怀心想要么快点干，要么快点滚得时候，一阵迅猛的掌风迎面扑来，轻功了得的他自然轻松避开，但也被迫现身。
　　“其实我本人是没什么意见的，要不是雨儿害羞，我才懒得鸟你。”被叫李大哥的男人一脸流氓样儿地道。
　　那个被叫雨儿的男孩子看姚照怀翩然着地，不禁惊讶地小声道：“是。是灵狐仙童~！”
　　“打扰两位的性致，实非在下本意——但在下也不能不佩服两位，竟然在这么多残肢的地方也这么好性致~~”
　　“还好吧，反正以前没少看，习惯了。”李搂着雨儿的腰，笑笑道。
　　“未请教阁下是？”姚照怀皱皱眉，这男人不简单，明明有这么强悍的内力，却隐藏得如普通人般。
　　“红李。”
　　这人很有名，姚照怀的眉头皱得更紧——
　　红李，前神刹门白虎堂堂主，
　　能成为白虎堂堂主——神刹门的纪律维持者和保护者，武功肯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捕快能敌的。
　　“你们怎么……住这里？”
　　“何止我们住这里？离大人也住这里啊~~”红李搂着雨儿的腰，“走吧走吧，看来还是回家做比较舒服些~~”就离开了。
　　何止他们住这里？这句话破有技术含量的，
　　红李是神刹门的，离玉也是，莫非……
　　这村子里的人跟神刹门都有点关系？
　　很有可能……
　　“原来你在这里。”
　　红李和雨儿离开后，方林堃就找了过来，“你那边有眉目了？”姚照怀看对方此等神情猜测到。
　　方林堃点点头，然后把自己从季堂那里了解到的跟姚照怀说了一遍，
　　“都是？都是神刹门的旧部？”姚照怀显然有点难以置信。
　　方林堃点点头：“事后我已经再去确认一下，确实如此，基本都是，当然有些是因为爱人是神刹门的，所以一起跟着在这里隐世的。”
　　“神刹门主要是研究武学与药学——在这村子发现残肢，而村子又跟神刹门有关系……”姚照怀看着地上的残肢，不太敢确定自己的猜测。
　　不过，似乎方林堃跟他想一块儿去了：
　　“神刹门里，肯定有人在用人做非法勾当。”
　　两人沉吟，这案子牵涉到神刹门这个组织，确实让人感到有点苦无对策~~
　　神刹门虽然没有犯案记录，但是它在江湖中的名声并不友好，是江湖公认的魔教，
　　而且他们行事相当低调而神秘，虽然有很多什么血洗灭门的冤案，江湖上不少人都认为是神刹门的所为，但当刑部让他们拿出确实人证物证，那些人有哑口无言。
　　不过，他们接受暗杀的委托，又是不争的事实……
　　让人很苦恼~~
　　“我直接去神刹门问问吧~说不定会运气好些问到什么……”思前想后，姚照怀还是觉得开门见山比较直接。
　　“不行！太草率了！我不同意！”方林堃想都没想就很决然地否决了这个决定，
　　他以为唐逸悠都够冲动的了，想不到这里有一个更过之而无不及的~！
　　“但是，这里总有个人要看着吧？如果季堂说的是真的，而你我又刚好不在，不就错过逮捕犯人的最好时机？”
　　方林堃没有立即反驳，但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跟你一起去神刹门，说不定从那边查清楚犯人的身份，可以直接找到犯人的藏身地。”
　　“那万一犯人不是神刹门的人，甚至跟神刹门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无论如何，我都放不下让你只身犯险！你究竟明白不明白？！”
　　方林堃的厉声喝止，让姚照怀想冲上去抱着他，好好哭一把。
　　这就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
　　他对他有意，但他对他顶多就是过命之交……
　　“方林堃，”他忍住感动与心酸，紧紧抓住拳头，
　　“你这样是对身为玉令捕快的我，最大的侮辱……”
　　方林堃的脸色彻底变成锅底色，他也愤怒地抓紧拳头，愤怒地瞅着对方玉树临风的脸，
　　“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