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长大来找我》陈袹

28、第 28 章

　　那个星期，我没有给齐枫任何解释，我们任何联络，我甚至不上朋友圈，不看微博，不看电视完全断了对齐枫的任何念想。

　　我全心全意在医院照顾温城，看着他一天天好转，不再整日吊点滴，可以下床散步，太阳好的时候，我会扶着他到医院的小花园小坐，我们会为了一个国际案例各执一词，也会为了晚餐吃什么而吵架，我回去休息的时候，会有位男助理陪着他，我一来助理就会自动离开。

　　他住院的事瞒了家里的人，我听到他在电话里的说辞是临时有事出国了，我们很有默契从来不提起齐枫，而温城也没有要算帐的意思。

　　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感，我不会做模棱两可的事情。

　　只是开始有人看不惯我的鸵鸟行径了。

　　傍晚夕阳萦绕在天空中，酝酿出一片静寂的橘红色，我正打算出门到医院。

　　魏雪在客厅对这电视嚎叫。

　　“依然，快来快来，你家齐枫采访呢。”

　　我脚步顿了顿，木然站在房门口，听到电视传来他清冽的嗓音，我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好久没听过他的声音，一个星期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考你反应的快问快答，对的说错，错的说对，有没有信心。”为了配合快问快答这个话题，女主持人说话的语速也加快了。

　　“好，没问题。”我没有看到画面，只是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出他此刻肯定是笑容得体，带着隐忍灼人的温柔。

　　“地球是圆的？”

　　“错。”

　　“喜欢女生？”

　　“错。”

　　“啊！依然你家宝宝笑了，笑得好腼腆啊！魏雪掩脸狂笑，坐在沙发上十足一副迷妹的样子。

　　“愚人节是五月一号？”

　　“对。”

　　“和凌轩的关系很好？”

　　“错。”

　　“会参加综艺节目？ ”

　　“错。”

　　“啊！为什么好多粉丝都想看你上综艺节目呢。”支持人问。

　　“我觉得我不太合适上综艺节目，我还是好好做好我的音乐。”齐枫的回答简单又官方。

　　“这样啊！好可惜哦！喜欢运动？”

　　“错。”

　　“初恋在高中？”

　　“错。”

　　“甜心的绯闻是真的？”

　　“对。”我脑里飞快闪过那个叫甜心的样子，最近很火的一个女子天团的主唱外貌甜美清纯，素有治愈系女神的称号，粉丝形容她和齐枫是年度最佳CP 。

　　“北京人？”

　　“错。”

　　“牛顿是美国人？”

　　“对。”

　　“女朋友是英国人？”

　　“错。”

　　“哟！齐枫这是不是代表你有女朋友啊？还是个英国人？”

　　“这题不是判断题，拒绝回答。”

　　我讶了一秒，采访都是提前录制好的，他做这个采访的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

　　他这样的回答我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依然，你家宝宝好机智，直接承认了你，看来粉丝又要炸锅了。”魏学兴奋地在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望向窗外，天色寂寥，没有理会魏雪的絮絮叨叨，直接走向玄关。

　　“依然，齐枫这个星期都在北京，怎么没见你找他，你还天天往外跑？”他这个星期都在北京？当初恨不得他天天在北京，如今他在，我却避他如猛兽。

　　“齐枫把温城打到住院了，我要去医院照顾他。”我边穿鞋，边看着魏雪那副惊讶的表情。
　　我心淡如水，没有愤怒，不带悲哀。

　　“卧槽，牛，你家宝宝真牛，肯定是那大色狼又对你做了什么事，惹怒了齐枫吧！”

　　我想了想事情的经过也算是这样就淡淡“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你去照顾他，依然不要被道德绑架了，错又不在于你。”魏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叉腰侧头看着我。

　　“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想尽我所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你不会为了温城，跟齐枫吵架了吧？”魏雪在夕阳的余晖中，皱了皱眉头。

　　我还是淡淡回应她一句：“嗯。”

　　魏雪把怀里的抱枕一甩大步向我走来：“笨啊！依然怎么会那么笨，为了一个没有好感的人，跟自己的男朋友吵架。”她拉住我的手：“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我就看看这温家少爷，要耍什么把戏。”

　　我按住魏雪的肩膀：“不用，我自己会处理。”

　　她狐疑地看着我：“你的处理，不就是冷冻处理吗？我早已领教过了，依然这样不行，有什么误会应该当面解析清楚。”

　　我愣了一下，是啊！因为他那句水性杨花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了。

　　我笑了笑，又觉得自己此刻笑得肯定很难看：“知道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别给我添乱。”我扔下魏雪，自己一个人去医院附近的餐厅打包晚餐给温城。

　　我到医院的时候天色早已暗淡，夏末秋初，清冷夜风一吹，乔木上的叶子簌簌坠落。

　　我仰头望天，黑绒一样的天幕上，没有星光。

　　VIP病房在顶楼，温城在走廊的最后一间，我到的时候，他靠在落地窗的藤椅上看书，清俊的桃花脸已经消肿了，漆黑的碎发垂落在额前，无框眼镜，平添了几分俊雅的韵味。

　　“你来了。”他看着我，嘴角扬笑。

　　我把饭菜摊在藤椅前的小茶几上，他接过筷子，淡笑看着我。

　　他嘴挑不喜欢医院配送的食物，我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外卖工。

　　“你怎么不吃？”

　　“吃过了。”

　　“嗯？跟谁？”

　　“魏雪。”我不可察觉的拧起眉头，手握着刚买微烫的咖啡加重了力道。

　　魏雪说的对，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

　　“你跟齐枫有什么过节吗？”我看似淡漠随口一问，他一愣，筷子顿了顿，清俊的脸上满是错愕。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苦笑了一下，拿起另一杯咖啡，细细抿了一口，眼底氤氲着暮气。

　　“你真想知道？”

　　“嗯”我慢悠悠回了他一句，靠进躺椅里。

　　“好吧！”他沉默了一会好像要在回忆的角落里寻找话题，又好像在组织语言，一向清俊倜傥的脸上竟然会犯起一丝尴尬和无奈的神色。

　　“其实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他侧头看着我无奈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我想起了齐枫那头极其柔软墨黑的头发，片刻愣神。

　　“我俩高中的时候关系挺好的，好到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女孩很聪明也很优秀，只是那个年纪的女孩都要比男孩成熟，她太聪明了，从不表明自己态度，默默接受我俩对她的殷勤和爱意，周遭的同学都嘲笑我们这种“三角关系”我俩都还是心甘命抵对她好。“说到这他的嘴角自嘲地弯了弯，脸色越发沉静。

　　“我还跟齐枫还傻到做了君子协定，无论谁跟她在一起，另外一个都要祝福对方，很傻是不是？”他看着我如同天幕的眼眸里充满了嘲笑，我僵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可是那个年纪就是那么傻，那么天真。”他“呵”一声笑了出来，微眯的桃花眼里并没有笑意。

　　“最后我做了更傻的事，我发现她其实更喜欢齐枫，之所以摇摆不定不过是虚荣心作罢了，可能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时候，我已经迅速抽身离去，我冷眼旁观他们终于走在一起，真心祝福他们。”他五指微微收拢在掌心，把目光调到落地窗外的夜色。

　　“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初恋，我以为这段幼稚而可笑的感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他嘴角微弯始终保持着自嘲的微笑。

　　我呆坐在那里，听他轻描淡写描绘着他和齐枫的初恋，心里思绪翻腾不息。

　　“然后呢？”他沉默了许久，这不应该是最后的结局，如果这是结局就不会有我的故事。
　　他轻叹了口气：“我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也低估了她对我的影响力，也低估了那个年纪该有的冲动。”

　　“她背着齐枫联系我，那时候齐枫一门心思扑在考音乐学院上，除了英语其它文化课程一塌糊涂，这个挚爱艺术的大男孩满足不了女孩的虚荣心，她事事要求完美，而我就成了那个完美的替身，即使我知道她心底最爱的是齐枫，可我还是忍不住想靠近她，甚至到了事情败露了，我和齐枫势成水火。

　　“我还是舍不得放弃她。”他目光凝聚在我身上：“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他顿了顿 ：“但是她比不上你一颗七窍玲珑的心。”

　　我攥紧了手，心里一突一突的跳，这是一个到处影射着我的故事，我就这样走进了他们早就设定好的套路里。

　　温城抿了一口咖啡手抵在额头挡住了眼睛：“她早就有婚约在身，未婚夫是美国房产大亨的儿子，高中毕业之后就直接到美国留学二十岁就嫁人，她的人生早已规划好，我跟齐枫只不过是她缅怀青春的坟墓。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吼的，我看得出他的不甘与不舍。

　　同时我也被怔在原地，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依然，她不爱我，也不爱齐枫，她只爱她自己和那股无穷无尽的虚荣心，我们都被耍了，像个傻子一样反目成仇，像个傻子一样以为自己的初恋有多刻骨铭心，其实只不过是年少无知的一场荒唐。”

　　他看着我笑了：“所以依然如果你最后没有选择我或者齐枫，而是艾克森，又或者是所谓的未婚夫，我想我跟齐枫都会崩溃，老天爷竟然还要耍我们一次。”他沉静的眸光锁定在我眼睛里，里面细碎的亮光，阴霾得吓人，他的语气似玩笑，似埋怨，似无奈，似伤感。

　　这一刻我才发现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齐枫我都是一无所知，我看到的不过是他们非常轻浅的一面。

　　“所以你们顺利成章地把我当成她了。”我徒然间难受起了，整颗心脏都像被人紧紧拽住，一点一点拖向了某个深不可测的角落里。

　　“依然，你并不是她，我知道你不是她。”他的话很轻却很清晰。

　　“是我先喜欢的你，是我先发现的你。”他长吁了口气：“至于齐枫怎么想，我管不了。”他苦笑了一下。

　　我倏地站了起来，手上捏紧的咖啡杯微微荡了出来，略冷的咖啡洒在我手背上，那种粘膩湿润的感觉像一条冰冷的蛇，死死缠绕在我手上，我丢下咖啡没理会温城惊诧的目光，向洗手间跑去。

　　我很乱，他们把以往的过错安奈在我身上，而我竟在重滔着历史。

　　或者我也不过是个完美的替身？

　　我在厕所里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茫，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打开这个局面，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感，我不是她，我不会复制她所做的一切。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我很乱，不想面对他，走之前我跟他说了明天来接他出院，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恍恍惚惚低着头走在医院走廊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正在病房外讲电话的女孩身上，女孩“啊”的一声推开我，然后扶住墙壁才能堪堪稳住身体瞪大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我。

　　我翻了个白眼，才看清眼前把我推倒的庞然大物。

　　竟然是齐枫的冒失助理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