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长大来找我》陈袹

26、第 26 章

　　Q大校园。
　　夏末秋初，阳光正好，我间断来Q 大找过陈教授几次，不是没找到人，就是闭门不见，我不明白这个古板的教授为什么会这么抗拒歪果仁。
　　接近开学季，校园内返校的学生日渐增多，我走在林荫大道上背着双肩包，手提着锦盒，里面装着爷爷派人亲自送过来的“墨虾”，头戴着从齐枫身上顺手牵来的棒球帽，他越来越忙了，三头两天在外地，飞机火车整日马不停蹄赶通告，我跟他见面的时间很短，每次都像电影过场，一帧帧电影片段，短暂而温馨。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即使我再懂事成熟，热恋期生生遭遇异地恋，也会忍不住委屈抱怨，电话里他总是匆匆安抚我。
　　我有点意外看到银杏树下的那个身影，自从他宣称要重新追求我以来，我还是头一次再见到他。
　　温大公子身穿米白色休闲装，双手插裤兜里，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抽烟，看到我半眯桃花眼，掐灭烟向我走来。
　　我有些懊恼刚自拍发朋友圈的行为，自爆了行踪。
　　“依然，陈教授在图书馆，我带你过去。”说罢温城就伸手要牵我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找陈教授？”我不动声色躲开他的手，他一愣，停下脚步。
　　“你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他自嘲地笑了笑，眯着眼睛看我的棒球帽。
　　“那你应该知道我男朋友是谁。”我语气不温不火，只是在陈述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他沉默了很久，脸色很沉，漂亮的桃花眼扎根在我脸上，仿佛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如果今天你要见陈教授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你的男朋友，不然你永远见不到陈教授。”
　　我张嘴想骂人，但又忍住了，这么有把握难道他认识陈教授？
　　我承认我被他怔住了，其实很少人能镇得住我，温城总知道我的软肋在哪。
　　“走吧！”他没有再次牵我的手，我在他身后一米远慢悠悠跟着，我故意把地上的落叶踩到 “咯吱咯吱”响，温城没说话，偶尔转身看我一眼。
　　我始终摸不透他的性格，一如我以为能等他收敛花心，却等别人的巴掌，我以为我们互相厌恶，他又来告诉我，他从不曾放弃我。
　　图书管里很安静，只有沙沙的翻书声。
　　我们在靠窗的长椅上找到戴着老花眼镜，盯着电脑屏幕的老教授。
　　“陈伯伯。”温城恭敬地喊他陈伯伯，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老教授抬眸看了他一眼，喜形于色，忙站起来说话：“小城啊！很久没见你了，你爷爷还好吗？”随后他看到温城背后一脸古怪的我，惊愕得合不拢嘴：“小城，这是……？”
　　“陈伯伯，爷爷很好，知道我来找您，还让我问候您，什么时候得空一起吃饭，哦！对了，这是我朋友，陈伯伯您应该见过她，我们有事找您。”温城把我拥到身前，眼神坚定自若，有种不容抗拒和安抚人心的力量。
　　“呃……那个陈教授，那张照片对我真的很重要，请您给我看一眼行吗？”对于这种老顽固，我还真有点犯怵。
　　他奇怪地看了我跟温城一眼，示意我俩坐下说话。
　　“小姑娘，你为什么对那张照片感兴趣，你是外国人，那张照片是我们中国历史的见证，好像跟你扯不上关系。”
　　“教授，我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我来中国就是为了寻找那血统的起源。”
　　“啊！你是说照片上有你的亲人？”
　　“可能吧！”
　　“丫头，别乱说，你知道照片上的都是什么人，他们中许多人根本没出过国，也不可能认识什么外国人，你呀你，你知道，你这样的话，传出去对我们的祖宗是一种亵渎。”教授激动得双手撑在膝盖上，黝黑满布干纹的脸，语调微微上调了。
　　“这怎么是亵渎了呢？他们也有自由恋爱的权利……”我也急了，亵渎？他怎么能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爷爷奶奶的爱情。
　　“别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的祖宗怎么会有混血儿后代。”
　　陈教授挥手打断我的话，伸手一副要送客的模样。
　　温城拉着我：“你不是有照片吗？先给他看看。”
　　对啊！照片，我怎么给忘了，我慌忙找出奶奶那张黑白照。
　　“陈伯伯，您先看看再说。”温城接过我的照片，恭敬地递过去给陈教授。
　　陈教授盯着那张黑白照仿佛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他僵直着脖子缓慢抬头，混浊暗黄的眼眸看了我一眼，又飞快低头看照片，绷紧的声音像一个像沙漠里干枯的老井，甚至还带着微微的颤音：“这……这……你从哪儿得来的？”
　　我心里一紧，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我爷爷给我的，那是我奶奶。”我紧张得喉咙发干，温城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放松。
　　“这，不可能。”
　　“教授，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告诉我们吧！我爷爷找照片里的人找了很多年了。”
　　陈教授又独自陷入了沉思，良久又抬眸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点了几下鼠标，示意我们靠过去。
　　那张珍贵的晚清第一贵族大合照，被他放大了陈铺在电脑屏幕上。
　　照片上大概有二十几个人，男的清一色秃前额带帽子长辫子，女的传统旗服高帽，黑白照不清晰，人的样子也差不多，依我的脸盲程度，实在不好意思发表意见。
　　陈教授用鼠标点了一下右下角最边边的小姑娘，我把奶奶的照片放上屏幕对比了一下。
　　虽然衣服发型差别很大，可是五官非常相似。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雷鸣。
　　还真是奶奶，她真是满清贵族后代。
　　这个认知，令我有一种被雷劈的赶脚。
　　“教授您知道她是谁吗？”说话的温城，我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研究了一段时间，也没搞清楚她的身份。”
　　“啊！为什么？照片上的人您不是了如指掌吗？”我急声道。
　　陈教授自嘲的苦笑了一声：“这个人，并没有记载在任何历史文献中，甚至可以说她是这张照片里唯一多出来的人。”
　　多出来的人，是鬼吗？灵异照片吗？天啊！谁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你们看她站的位置，在七兄妹的最后，着装也跟七格格大同小异，她的地位应该不低，能在这张照片出现的都是至亲，我猜测应该是表姐妹之类的，可是我查遍了文献，都没找到这个年纪符合的人设，所以她仍然是个谜。”
　　听完这番话，我泄气地倒在长椅上，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一路下沉。
　　她是谁是个谜，她的去向是个谜，她是死是活也是个谜。
　　我掩面扶额，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徒然而生。
　　“陈伯伯，你研究过她，那有没有找到别的线索呢？”温城继续问。
　　陈教授摇了摇头，一脸怅然。
　　我忽然想起齐枫奶奶说的那所女子学校。
　　“陈教授，我知道她在帽子胡同的女子学校读过书，是跟七格格在一起的。”我嗓子干到发涩，声音很难听。
　　陈教授的眼睛亮了一下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喃喃自语：“帽子胡同女子职业学校，哦！我想我知道是哪一家了，这线索太重要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要翻查一下那所学校的联系人，有消失我会通知你们的。”
　　“教授，这是我的邮箱地址和电话，请您有消息一定要跟我联系，她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请您一定要帮我的忙。”我背包里拿出笔记本飞快写好邮箱地址和电话，撕下来递给老教授。
　　陈教授顿了一下看了温城一眼才接过我的联系方式，又掏出手机，把我带来的照片端正摆放，然后拍了照存档，才转过身对我说：“放心吧！小丫头，我虽然老派，但也不是不近人情，更何况你还是小城的朋友，这个忙我还是会帮的。”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稍稍安稳了些，就把“墨虾”的锦盒推到他面前：“教授，这是我爷爷吩咐我送给您的礼物，请您笑纳。”
　　陈教授顿了顿狐疑地看着我又去看温城然后笑了：“小丫头这锦盒……里面的东西很贵重吧！既然我说要帮你，自然也不会收你礼物的，带回去替我谢过你爷爷。”他摆了摆手，又有些不耐烦想送客了。
　　“教授你能把大合照，发到我邮箱吗？我想给我爷爷看看。”
　　“行，我现在就发给你。”他转身去捣鼓电脑了，把我俩晾在那里。
　　我还想说点什么，既然爷爷也把“墨虾”命人送过来了，我也没有要收回去的道理。
　　温城却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帮我收拾好东西提起背包和锦盒，要走了。
　　“陈伯伯，依然奶奶的事就麻烦您了，我们先回去了。”
　　“哎，好，替我问候你爷爷。”陈教授埋首在电脑前，头也不抬一下。
　　出门的时候，温城在我耳边嘀咕：“他脾气古怪，说不要，就不要再去惹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说话的气息在我耳蜗里打转，热热的惹得我浑身寒毛都竖起来。
　　我没理他，背上双肩包，伸手接锦盒的时候被他躲开了。
　　我懒懒地瞟了他一眼，没再坚持，继续跟着他一前一后离开图书馆，走向足球场，横穿球场比正规校园大道路程要短一些。
　　快到球场的时候，他让我在树下等他一会，自己一溜烟跑了。
　　我想起他手上的“墨虾”想必他是怕我半路跑了，才会坚持拿在手上当抵押。
　　我笑了笑，拉下帽子盖在脸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帽子里面满满都是齐枫的味道，心情舒畅很多。
　　我斜靠在树干上等温城，心想着今天他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要怎么谢他，才能显出我的诚意，而又不会被他人所误会呢？
　　我想起陈教授说要发给我的照片，翻出手机想查一下邮箱，才发现手机调了静音，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齐枫打来的，我心一惊，怕他找不到我着急，就想回拨电话给他的时候，温城就微喘着气向我跑来，他递给我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了，松松盖在瓶口。
　　我愣了一下，重新戴上帽子，想起以前我总是能被他这种不落痕迹的贴心举动所感动。
　　我接过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打乱自己烦杂的思绪，措不及防的是温大少爷竟然故伎重施，用拿水的的手圈住我的脖子，把我圈在怀里，就着水瓶仰头喝水，我用手肘撞他胸膛，他手一抖，水从嘴里溢出来顺着下巴流到脖子衣领上，还笑着不停地咳嗽，就是不放开我，我斜着眼睛瞪他，这家伙还真的得寸进尺了，以前我去看他踢球，给他送水，他老是这样圈着我喝水然后给他的队友介绍：“这是我的小女朋友，漂亮吧！”
　　想起往事，我不自觉凝视着他的侧脸失神，下一秒我被人猛拽着手臂往前扑，逃离了温少爷的怀抱，只是当我看清楚眼前的人时，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眼前是杀气腾腾的齐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