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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野猪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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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中年大叔走了很久,眼看着出了小镇,脚下一条小路蜿蜒到了远处,我心里忽然有点儿紧张起来。
“大叔,这是到哪儿?”
傍晚了,夕阳西下,远处的群山掩映着暮色,依稀能见山脚的几户人家炊烟升起。
小太子脚步有些踉跄,一路上沉默的很,估计是走累了。他大慨是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大叔脚步又大,我拖着他跟的紧,小孩儿脚步还跟不上来。
“我们家在山沟里,不住镇上。”
我点点头,拉住大叔的衣襟:“大叔,我弟弟走不动了,您看……”
大叔回头看了小太子一眼,笑着一摸脑袋:“看我这糊涂的,你们小孩子家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说着就蹲下去,背对着小太子,一偏头,“小子,上来。”
小太子怏兮兮的看了大叔一眼,摇摇头,绕过大叔,继续往前走。
我尴尬的冲大叔笑笑:“要不,您背我?”
……
走了半宿山路,终于到了大叔家里。一路上小太子虽然脚步不稳,但却自己坚持走了下来。反倒是我,身上有伤,白天还跟刘麻子打了一架,半路上居然晕倒了,还是大叔背着我回的家。
我这人,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导致我妈一度怀疑我可能是个白痴,据我妈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俗话”:白痴是从来不生病的。我的症状和白痴的表现很相同啊,让她老人家很是担心。
后来我经常出去跟人打架,大伤小伤不断,反而让她放心不少。你说,这老妈多奇怪呀。反正我没有见过哪个别人家的妈是她这样儿的。说远了,反正我生病的次数少,晕倒就更是稀奇。
这一穿越,我居然连接着晕了好几回,实在不好意思,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这次晕倒,是被一阵争吵声弄醒的。
醒过来已经躺在床上了,小太子在我左边,侧躺着,脸朝着我。
他眼睛也睁着,不知是本来就没睡着还是和我一样被吵醒的。
我右边似乎还躺着三个小孩儿,听呼吸能听出来。不知道他们是否醒着。
争吵声稀哩哗啦,一男一女。
听了一会儿,大慨明白了。
大叔估计今天是去镇上找活作的。大叔家里比较穷,孩子本来就多,结果今天回来,活计没找到,还带回了两个孩子。
女人哭闹一会儿,然后似乎甩门出去了。
大叔跟着也追出去了。
忽然安静下来,我顺手给小太子掖紧被子,拍了拍他的背:“吵架是不对的,你不要学。”估计这小子跟我一样,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吧?夫妻吵架,听说在很多家庭里是很常见的。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没爸呀,让我妈跟谁吵去?小太子肯定也没见过,你说是吧?皇帝和皇后吵架,那可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小太子没作声,往我这边靠了靠,我把他揽怀里,觉得挺暖和的。
一觉睡到大天亮。
精神很好。
大叔姓张。我们住的那个山沟,叫张家棚。
就是说这附近基本上就是姓张的。
我琢磨着,虽然我现在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是什么年代,但是首先我得先把这小太子送回家去。
不然不管我要干什么,身边跟着个拖油瓶,总是不太方便。
但是看形势这小太子混的不太好,不然不会被人追杀,还连累了我的挂名老爹“三皇叔”。
按说一国太子不会在自己国家内被人追杀吧?
而且这小太子一点儿也不娇气,简直乖巧的让老子有点儿匪夷所思。
我在这边晒着太阳,一手拖着腮,一手扯着田埂边上的野草,想七想八,小太子和张大叔的几个孩子在田里不知道忙些啥。
那几个孩子最大的一个拎着个大竹篮子,带着几个小的,看样子是在拔野草。
不管了,先想办法把小太子送回去,就这么定了。
“喂,大宝,你们在干嘛?”
领头的张大宝冲我招招手:“七则,你来。”
据小太子说我“附身”的世子叫做“周璃”,不过显然这个名字现在不能随便用,免得被人抓,我本名叫做“七则”,就让人这么唤我。
至于小太子么,据他自己说是叫做“玘”,当然也姓“周”。不过我可不敢跟别人说他的本名。
因为他现在是我“弟弟”,我就跟人说他叫“八戒”,显然我到的这个年代比吴承恩那时要早些,大家都没有对“八戒”表示出诧异。
大宝他们把拔出来的野草放到那个大竹篮子里,说是可以留着吃。那些野草,应该叫做野菜,猪吃人吃都可以,总之可以吃。拔出来免得妨碍庄稼生长,又可以当粮食。小孩儿每天没事儿就干这个,大人们一面忙庄稼,得闲了还可以去镇上找点儿活计。
“大宝,张家棚离京城远么?”我一边拔野草,往篮子里扔,一边随口问道。
“可远了。”大宝打掉我手里的野草,“你仔细些,这些是不能吃的,你看,这几种才能吃。”
“可远是多远?”
“就是……我不知道……得问爹……”
……
张家棚的孩子都很黑,所以没人对我和小太子脸上的黑颜色表示异议,而且张家棚的人很少洗脸,只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烫一下脚。我乐得不用洗掉脸上的黑色,而小太子是小孩子,没有什么主见,凡事基本上都听我的,我们也就随遇而安。
不过每天早晚我一定要这小孩儿刷牙。我可以忍受一张黑脸,但绝对受不了一张臭嘴。以前王振峰小时候就不爱刷牙,跟我玩儿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妈直夸他爱干净了。因为他以前一张嘴,哗——熏倒一片人,后来小孩儿口气清新了,就人见人爱了。
说起来,王振峰莫非是因为我小时候逼他刷牙所以怀恨在心?
有可能。
在张家棚呆了两天,都没有见到来追捕我们的人,估计和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我问了张大叔,大叔说京城离这儿确实很远。如果我们要去京城,最好去附近的大城荆州,那儿有很多商贾之类的,经常往京城跑,可以托人带我们去。
自从我说了要去荆州,大叔家就开始帮我们准备去京城的物资。大婶儿也帮着准备,还赶着帮把他们家孩子的两身衣裳找出来,补好洗净了给我们备着。
说实话,我在原来的世界里,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我记得第一天来大叔家的那天晚上听见的争吵。
所以没想过大叔大婶能帮我什么忙,能让我和小太子在他们家蹭吃蹭喝就很不错了,更不用说对我们这么好了。
听见的争吵,让我觉得很正常。但是受到这样的照顾,我就很诧异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记得。
不论以后我在这里混的怎样,这户人家,我一辈子记得。总有一天要好好报答的。
七则之一则:仇可以不报,恩一定要偿。
张家棚的山,其实不能算山,只能叫做丘陵。不过南方的山本来就不多见,一般只要是个土包包,附近人家都管它叫山。
大叔他们家跟附近的人家一样,除了自家的一片田,也在山里设有陷阱,隔个三五天去山上看看,收收掉在陷阱里的兔子,修修不牢靠的陷阱啥的。
因为我们要走,大叔家商量要给我们备点儿干粮,大婶儿就催大叔去山上收猎物。
大叔第一天带我们去山上陷阱里收了一遍,只有两只兔子,一只刺猬,别的就没有啥了。
那天他还在林子里布置了几个大的陷阱,说是希望可以捕到一只野猪。
后来几天我就和小太子天天去那几个陷阱附近守着。反正捡野菜也不用太多人,我们又没有事做,我就带着小太子去山里观摩观摩陷阱。
古人有“守株待兔”,现今我有“守坑待猪”嘛。
“哥,有声音。”小太子一扯我的手。
我停住脚,侧耳听了听,果然,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摩擦草叶。
我牵着小太子慢慢靠近,大概能看清楚了,就停下来,免得靠太近被猎物发现。
那真是一头野猪。和猪圈里黑黑白白的家猪完全不同。
体型比家猪略大一点儿,全身都是灰黑色的,鬓毛看起来极硬。一看见它,你就知道这是一只“野兽”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动物”。
大叔的陷阱是用草叶遮盖的深坑,坑前面有大铁夹子。
其实山里面的动物常年和 “业余”猎人们斗智斗勇,特别是这种独来独往的野猪,老虎之类的,每一只都是成了精的,一般很难捕到。
大叔设陷阱的时候,就告诉我们不要抱太大希望,野猪靠陷阱是困不住的。
这只野猪有一点儿倒霉。
一般动物是前脚踩着陷阱,它是后脚踩着了,它的前脚,正好搭在大叔挖的陷阱的边上。
不过这只野猪也很冷静。
它前脚搭在陷阱边上,估计觉察到了脚下有异。就一点一点蹭着往斜后方转。
因为不能退,后脚夹着呢,只能斜转。
但夹在后脚上的铁夹子深深嵌在皮肉里,它动一下,就和铁夹子摩擦一下,我看着都觉得疼。
等前脚退出陷阱,踩着脚下的土地踏实了,它才开始趴着休息。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据说如果动物被夹住的是前脚,它们是会把前脚咬断逃生的,但是后脚,由于脊椎动物的脊骨不能无限弯曲,所以是咬不到的。
“哥,去叫大叔他们?”
“嗯,你回去,我在这儿看着。”
即使是被困住的野猪,凭我现在这小孩子身板儿,也是拿不下的。
小太子刚要走,我见着那野猪前面忽然跳出来个土黄的东西来。
我一把把那孩子扯到怀里,捂住他嘴,把他的头转向野猪那方向。
乖乖,前脚来了野猪,后面就跟着来了老虎。
今天出门前应该查查黄历的。
希望刚刚我们动作幅度不要太大,不然被那老虎察觉这边还有两个人,我们就死翘翘了。
唉,我说这只野猪今天点儿怎么这么背呢。估计它刚刚就是为了躲老虎才踩中的陷阱。阿弥托佛,老天爷,野猪我也不要了,就送给这只老虎吃了吧。只希望它吃饱了不要再想吃别的东西了,比如,两个小孩儿什么的。
野猪见老虎来了,站起来,獠牙顶着,气势立马就变了。纠正一下,刚刚这野猪就是一“小兽”,现在才是“野兽”。
不过,猪兄,你现在又不能往前冲,自然不能用牙顶人家,你晾着牙有什么用啊?
我这儿正寻思野猪应该用什么战术呢,怀里的小太子忽然挣扎起来。
我一抬头。
老虎扑面前来了。
人像被电了一下,心里一闪神儿,觉得自己寒毛肯定竖起来了。
不容多想,右手探到腰间把大叔给的柴刀抽出来,左手推开小太子,我攻了上去。
眼睛紧盯着老虎的动作,我主动展开进攻。这么多年跟人打架,老子还从来没有跟老虎斗过。管它呢,老子拼了,就不信你比输在老子手下的阴险狡诈的人类还厉害!
可能是害怕,心里反而更加清明。
生死边缘,全神贯注,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和人打过架。
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连眼睛都不敢眨,手里的刀挥的飞快,心里只响着“进攻!进攻!”
老虎估计还没碰见过主动进攻它的人,猝不及防,落了下风。
多亏了现在小孩儿身板儿,灵活,我的攻势又猛,老虎居然被我逼的退到了野猪那边。
那野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想明白了老虎解决了我们这两小孩儿就该解决它了,趁乱拼死戳了老虎一下。
戳老虎腰上了。
那老虎怒吼一声,居然转身跑了。
我啪的一屁股坐地上,半天起不来。
这一系列变故让我觉得像过了好久,其实估计不到一刻钟。
直到小太子带着哽咽的声音叫“哥”,我才回过神来。
甩开刀,我盯着那野猪的眼睛:“猪兄,你救我一命,我给你扳开铁夹子,你不要伤我,OK?”
野猪眼睛里没有凌厉之气,没有兽性,很平静。
我点点头,试探着走近。
一步。
两步。
十步。
安全到达。
我用草叶包住手,小心的从铁齿的缝隙中探进去,抓牢,用劲。
铁齿开了一小道口,又合上。
野猪哀嚎一声。
听得我心头一颤。
我想了想,砍了六根结实的树枝。两根两根分一组,最长的一组不过手掌长,最短的一组是拇指长。大慨是我们家凳子腿儿那么粗。
“猪兄,我弟弟也过来帮忙,可以不?”我指指小太子。
这样,我每扳开一点儿,让小太子在猪兄的腿两边的铁齿里卡进一组树枝。利用树枝卡开铁齿,终于成功把猪兄的腿解救出来了。
那野猪腿出来了,过来咬我裤脚。
“干嘛?”不会吧,猪兄,你是猪哎,不要作出这种家畜的动作,我神经受不了。
接着咬。
我叹口气,猪兄,其实我很高尚的,不要你的报答。不过既然你如此盛情,我只好却之不恭了。
我牵起小太子,跟着猪兄走。
“哥,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估计它要报答我们?带我们去看宝藏?”
……
看着猪兄咬下野草,含到我面前,我有点儿不明白。
“哥,它是不是要你帮它包扎?”
……
我终于相信,野猪,它也是可以成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