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记》皮皮拐子

1、拖油瓶

　　看着前胸冒出来的一点刀尖，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心里还想着，这得多长的一把刀，才能从后背捅进去又从前胸冒出来啊？
　　此刻正在和洪兴帮火拼，站我身后的就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兄弟。
　　然后那刀尖又消失，背后的人把刀子拔了。
　　我几乎都能听见血液汩汩流出去的声音。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几秒钟，眼前的景物渐渐变的浑白浑白，周围的声音虚无缥缈，像隔着老远传过来的。
　　然后老子华丽丽的翘掉了。
　　……
　　应该是翘掉了吧？
　　不过我为什么会醒过来？
　　那就是没有翘掉咯？
　　那好，王振峰，你居然敢在背后捅老子一刀，老子醒过来不把你打成屎就不是人！
　　我一团火气无处发，耳边听着女人呜呜的哭声，心里烦得要死，猛的睁开眼睛，想站起来。
　　使不上劲儿。
　　站不起来。
　　旁边一个女人呜呜的哭，头发在头顶上奇怪的堆成一堆，看不清楚脸。
　　这是哪个女人这么没用，就知道哭，不知道老子失血过多现在要补血吗？就算不补血，补点儿水也好啊。
　　“哭什么！”
　　那女人不哭了，扑到我身上来，嘴里叫着什么“柿子”。
　　“柿个屁，我要喝水！”
　　她又慌慌张张的去倒水。
　　算了，跟个女人生什么气。不知是哪个兄弟拼死把我救下来了，看这个地方，估计是个窝棚，哼哼，王振峰，你敢背后捅老子一刀，你就不能让人把我又救出来。只要你第一次没有杀死我，你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那女人端过来一杯……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算做杯子……扶着我灌了一口水。
　　“……呸……这什么水？”我一口吐出来，这什么味儿啊？茶不茶水不水的？
　　那女人又开始哭，嘴里咽咽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些啥。
　　“别哭了，哭的我烦！这哪儿？你哪家的？”估计是哪个救我的兄弟的女人，没见过大事面，见个伤员就吓成这样儿？
　　听着外面挺吵的，救我的人还挺聪明啊，这种闹事区，找个人也不容易，都这么久了，王振峰他们居然还没有找到我。
　　这就怪不得我了，你们这会儿不把我了结了，回头我是一定要报仇的。
　　外面有人掀帘子进来。
　　“世子醒了没？”
　　说话间那人已经冲到我床前，一张络腮胡子大脸。
　　大眼瞪小眼。
　　“醒了就好，世子，王爷叫俺来看看您，您没事儿俺就去跟王爷禀告了。”
　　我眨眼，再眨眼：“演戏呢？把我藏剧组里了？路子够广啊。”
　　我闭上眼睛。
　　估计是在做梦。
　　我说嘛，心窝里被人捅了一刀，哪儿这么容易就醒？
　　“世子您别生气，王爷说晚上来看您，这会儿墙头工事正紧，王爷实在不得闲。”
　　我睁开眼睛：“你谁？”
　　“属下牛德茂。”
　　“行，带我去见王爷。”
　　我靠！这事儿怎么这么邪乎？我要去看看。
　　那络腮胡子牛德茂一脸惊讶，他瞅瞅边上那女人，那女人也睁大眼睛，望着我，傻了。
　　“看什么看，过来扶我一把。”我咬牙坐起来，不就心窝被捅了一下么？虚成这样，丢人！我今儿非要站起来！
　　那女人大梦方醒似的，连忙过来扶助我。
　　我站起来只到她腰那儿。
　　刹时间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
　　我低头看看自己，四肢完整，没被人锯掉腿。怎么这么矮？胳膊腿怎么这么“小”？
　　“……我是谁？……”我喃喃开口。
　　牛德茂没听明白似的，望我一眼，看见我，又脸色一变：“世子脸怎么这么白？先扶世子躺下，俺去叫大夫。”
　　我茫然被那女人扶着躺下，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被人移魂了？莫非王振峰把我卖给哪个变态科学家做实验了？他妈的！王振峰，你行！你给我等着！
　　不行，先弄清楚这是哪儿，怎么回事。
　　……
　　“小公子只是惊吓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一个中年人，黑脸，捏着我胳膊半天，才回过头去跟那个络腮胡子牛德茂交代。
　　“嘿嘿，大夫，您看给他开点儿药压压惊……”牛德茂送那大夫出去了。
　　送完大夫，牛德茂又来跟那女人交代了几句，无非是什么“好好照顾世子”，“好生伺候”之类的。临走还颇为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才出去。
　　他脚步声被外面的嘈杂声淹没了。
　　“你过来。”我看了一眼那女人。
　　刚刚没仔细看，这女人的衣着果然很奇怪，长袍广袖，头发也不是胡乱堆在头顶上的，有点儿像电视剧里的古代女人头上的样子，只不过没戴花，一时没认出来。
　　“世子。”
　　估计她叫的也不是什么“柿子”，而是“世子”。
　　“我怎么受的伤？”听听，这声音也明明不是我的声音，我说刚刚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原来是我的声音变了。
　　“……奴婢不知……”
　　“那王爷在准备什么‘墙头工事’？”
　　“……奴婢不知……”
　　“我多大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奴婢不知……”
　　“……你跟我逗着玩儿呢吧？”我靠，当我是傻子啊？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说是服侍我的？
　　“奴婢不是……奴婢是昨天才过来服侍世子的。”
　　……白问了，早说嘛。
　　“你叫什么？”
　　“奴婢小螺。”
　　“小螺，有吃的没？”
　　“世子等等，外面熬着粥呢。”
　　看来她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她嘴还挺紧的么，什么都不肯透露给我。
　　等她出去，我掀开被子看了看，衣服挡着，什么都看不到，手伸到衣服里面摸了摸，从左胸到右腰，一条长绷带，一按还生疼。
　　这矮子世子不可能是侏儒吧？那就是孩子咯。谁这么狠，连孩子都砍，比老子都恶劣！
　　吃了粥，我躺下就睡，得尽快恢复体力，不然别说报仇了，估计连现在是怎么回事儿都查不清楚。
　　睡着了老做梦，被人捅了一刀子的情景反复出现，什么梦这么恶心？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啦？
　　……
　　“世子呢？”
　　“正睡着呢，奴婢去叫醒他。”
　　“不用了，我看看他就走。”
　　……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马背上。
　　不知是谁揽着我。
　　耳边呼呼的风声，我侧过头去看，只见前面漆黑一片。
　　身后厮杀声，马蹄声，悲鸣声，倒是热闹。
　　旁边还有一匹马并排跑着。
　　“怎么了？”一张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怎么这么沙哑？
　　“别说话。”揽着我的那人声音低沉。
　　我没再作声。看这架式，似乎是在逃命？
　　呼啸的风声里传来一声闷哼。
　　旁边马背上的人背上插了支长箭。
　　“三皇叔！”那马背上还有一个小孩儿，听见那人闷哼急得大叫。
　　“没事儿，别说话。”
　　真是硬汉。我很佩服。
　　我估计自己是在发烧，莫非是伤口发炎？自己居然给人抬马背上了才醒过来，可见我刚刚睡的有多沉。莫非是昏过去了？
　　头有点儿昏，呼啸的寒风迎面而来，而我居然觉得很凉快。
　　看来真是发烧了。
　　我再次昏了过去。
　　如果我早知道我昏过去以后再次醒来会经历什么，我绝对不会再醒过来了。
　　真的。

　　下雨了，好大一场雨。
　　星期天，我陪老妈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见外面噼啪的雨声，老妈要我去院子里收衣服。
　　真是的，都跟她说了几回了，别把衣服晾院子里嘛，晾二楼阳台上多好，省得每次下雨就赶我去收。
　　一边抱怨，一边老老实实的冲进雨里抢救那些衣服。
　　哎，这雨淋得人怪难受的。
　　我睁开眼。
　　没下雨，刚刚是在做梦吧？
　　一张脸放大在眼前。
　　只看见一双大眼睛被眼泪淹满了，那眼睛的主人见我睁开眼，忙慌慌张张的把头缩回去。胡乱用袖子擦掉眼泪。
　　原来是一小孩儿，大概七八岁吧，估计刚刚就是他哭的，眼泪都掉了我一脸，难怪刚刚做梦梦见下雨。
　　“你醒了？”听听，声音还带着哽咽呢。
　　“你哭什么？”我声音好像没有那么沙哑了，也是小孩儿的声音。莫非，我还在那矮子世子的身体里？
　　“……三皇叔……”他眼泪又掉下来了。
　　三皇叔是中箭的那个硬汉吧？我抬眼四处张望，这会儿又到了一个石头洞里。除了我和这个小孩儿，没见到什么别的人。
　　洞很小，两个小孩儿勉强能塞下。洞口用石头泥土和杂草掩着，石头间有一些小缝隙，留着通气的吧？
　　“三皇叔怎么了？”我随口问。
　　“……没……你别怕……”
　　我看你很怕。这傻小孩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很怕啦？我翻个白眼，把那小孩儿抱起来转个身。
　　洞很小，这么抱着他转过来，我才把他挪到后面，自己凑近一条石头缝往外看。
　　似乎是白天，外面太阳很大。
　　“我睡了多长时间了？”我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问道。石头缝里几乎看不到外面，我把一块看起来小一点儿的石块扒掉。
　　“两夜一天。”半天那小孩儿才回答。
　　“你怎么知道？”随口问。嗯，外面是稀疏的树林子，只能看见近处的树根部，远处的只能看见树干，估计是在山上。
　　“外面亮第二次了。”小孩儿认真的答道。
　　我们逃命的那天是半夜，外面亮第一次应该是第一个白天，然后黑一次是晚上，现在是第二个白天。
　　也就是说，才刚刚过了一天而已。
　　“三皇叔哪儿去了？”
　　那小孩儿奇怪的瞪着我。这小孩儿眼睛真大，黑亮黑亮的，还挺好看的。嘿嘿，说实话，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儿呢。不过，他瞪我干什么？难道我一个昏迷的人能知道这三皇叔去哪儿呢吗？怪了。
　　“……你为什么不叫他父王？”半天，这小孩儿又来一句。
　　“我这不是随你么。别打岔，我父王哪儿去了？”这小孩儿真贼啊，还好我反应快。
　　“……他说要引开追兵……”那小孩儿眼看又要掉眼泪。
　　“不许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知不知道？”我连忙打住，小孩儿要真哭起来我可不知道怎么哄。我很少哭，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哭，难道是因为疼么？可我疼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想哭。
　　“嗯。”小孩儿可怜巴巴的忍住眼泪，“……你别怕……有我呢……”他说着要来抱住我。
　　有你顶个屁用。小屁孩儿一个。我无奈的回身揽住他。这小孩儿真瘦。
　　轻拍他的背，我问：“他说要什么时候回来没？”
　　“……没……”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比如，让我们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之类的？”
　　“……没……”
　　算了，“三皇叔”，看来我高估你了。
　　肚子饿了，我刚听见自己肚子响，边上那小孩儿的肚子也跟着响起来。
　　“我们先出去找吃的吧。”

　　说实话，其实在没有见到这个破难小镇之前，我还真怀疑前几天经历的是一场梦，或者是王振峰为了耍我给请的几个演戏的来进行的表演。
　　看着眼前这一派“欣欣向荣，车水马龙”的“繁荣”的古代集市，我彻底死心了。
　　我，现在就是那笨蛋硬汉“三皇叔”景王的该死的世子。
　　而那个大眼睛的小孩儿，就是当今太子。
　　在那小石头洞里等了三天之后，我终于确定那“三皇叔”就是一笨蛋。不留吃的不留水，也不留下怎么到达都城的方法，你说，就这两小屁孩儿，还一个是重伤，就这么留在一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小石头洞里，正常小孩儿他能活着出那片山林子吗？
　　幸好遇见我。
　　你说我好歹也是一混□□的，没弟弟没妹妹，也没有女朋友，唯一有一个比较像女的的老妈，那也是属于比较“强势”的人物，没人需要我照顾，我也从来没照顾人，现在要我照顾这么一个应该很娇气的小太子，那绝对是折磨呀折磨。
　　“哥，我饿。”听听这小太子稚嫩的声音。我的一把辛酸泪就下来了。苦命的孩子，好歹一个太子，居然说出了我在电视剧里见到的小乞丐的台词。
　　“嗯，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前几天在林子里还能找到鸟蛋蘑菇之类的东西，到了这小镇却还真不知道要弄什么吃。
　　“值钱？不知道。”小孩儿摇摇头，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街角包子铺里蒸笼上热腾腾的包子。
　　为什么有点儿心酸，奇了怪了。
　　我翻翻自己身上，一毛都没有，太子身上也什么都没有。
　　啊，看见他脖子上一根红线，我拨拉拨拉拽出来，果然，一块玉。
　　“这个，干啥的？”我扯扯这玉。
　　“啊？这是我母后……”小孩儿不望包子了，把玉拽回去重新塞进去。
　　我又拽出来，他又拽回去。
　　拉扯间，一双大手插进来，抓了玉就跑。劲儿大，一下子把小孩儿拽倒了。
　　我反应快，冲上去咬住那人的手。
　　没办法，现在人小，只有牙比较拿得出手。
　　那人惨叫一声，一把甩开我。
　　哼，能让你甩掉就奇怪了，我咬的死紧，生生扯下来那人手上一块皮。
　　满嘴血腥味儿，我呸的吐掉。
　　“小兔崽子！”那人痛极，一脚踹过来。
　　我躲开，扑到那人背上上，照着他耳朵又是一口。没办法，好久没吃肉了，看见肉类的就想咬。
　　让我磨磨牙吧。
　　周围围过来一群人，有人上来拉我，混乱中我看见另一双手去抓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太子，连忙跳下来又去扑那双手。
　　那手的主人吓了一跳，慌忙缩回手，一脸惊吓：“我就想扶他一把。”
　　骗谁？你是抓是扶我看不出来？
　　我把太子扯起来抱到怀里，瞪着抢我们玉的人：“你抢东西，各位大叔大婶儿哪位好心给报个官？”
　　“刘麻子，这么小的孩子你也抢，心太黑了。”一位大婶儿看不过去，数落道。
　　“就是，太心黑了。”周围一大群附和的。
　　“嘿嘿，都乡里乡亲的……”刘麻子陪笑。
　　“亲个屁，老子就看不过去，孩子，你们家大人呢？”一个中年大叔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跟这位大叔大眼瞪小眼。
　　“唉，别问了，你看这两个孩子又黑又瘦的。”一位年轻夫人掩帕轻叹。
　　我说，我可不是黑，这是黑泥巴，我自己糊的。
　　最终，那位中年大叔把我们带回了他家。

　　我终于确定，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