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泺下

46、Gakuto's Luck

　　向日一个人在天台上啃着干巴巴的面包，机械般的一口又一口，最后他吃不下去了，仰着头唉声叹气起来。
　　自从上次突然中断的午餐约会后，麻里奈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没来学校。随时消失是她的家常便饭，向日知道，但麻里奈请假期间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他却是全然不知，因为即使在交往后，向日也没获得这个“女朋友”的任何一点私人联系方式。
　　他总觉得麻里奈有可能会再来天台，所以在她请假的期间，向日没有继续和忍足那帮人一起吃午饭，而是每天都来天台啃小卖部的面包，顺便期待着有可能突然出现的某人。
　　恋爱是盲目的，焦躁的，向日有一肚子苦水，但没法对任何人说。要他藏住心事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他选择在每周轮到自己指导后辈练习的时候不遗余力地折磨那些新人，用他拿手的月返把后辈们一个个打击得一蹶不振，以达到发泄的目的。
　　这些情况忍足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假装没看到，宍戸指责说他太放任向日，忍足认为他其实是在气向日这几天不跟他们一起吃午饭。
　　可忍足只是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机会，他知道向日有些事瞒着他，他也同样有些事还没告诉向日。
　　机会来得很快，这天中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忍足和宍戸拖着慈郎准备去食堂，经过向日班级的时候竟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宍戸原本以为忍足会进去叫向日一起走，但忍足没动，慈郎却一觉睡醒大喊起来[噢噢！午饭！]
　　发呆的向日被慈郎的喊声吓了一跳，最后一行四个人久违地聚到了一起，宍戸脸上看起来不乐意，跑去二年级教室喊凤的时候却跑得比谁都快。
　　[迹部哩？]
　　吃午饭的时候，慈郎问起了迹部的行踪。食堂落地窗边的迹部专用宝座上空空如也，桦地也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忙完国高交流会，迹部国王只在食堂极难得地出现了一两回，马上又失去了踪影，简直和麻里奈一样说不见就不见。
　　宍戸用他的筷子敲了一下慈郎的头说道[笨蛋，该清醒的时候要清醒一点！海外学生交流周啦，交流周！]
　　[我们学校这么多活动确实很难全部记得呀。]凤说着，把宍戸的筷子从慈郎头上移开。
　　[噢，不提起的话我也快忘记了，确实马上要到交流周了。慈郎，我也是笨蛋哦。]
　　忍足安慰慈郎的同时，向日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好像他是唯一一个不打算参与进这个话题讨论的人。
　　[你小子在摆什么臭脸啊？]宍戸对着向日不大高兴地说。
　　[他和你一样烦这些活动。对吧岳人？]
　　忍足在桌下用腿碰了碰向日。向日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说[是很无聊，迹部又要忙了吧。]
　　[他愿意，他就喜欢这些社交活动，所以才连社团活动都缺席。]宍戸说。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似的把网球当作生命来看待呀。]忍足笑着说。
　　[这是两码事，]宍戸板着脸说，[我就是搞不懂学校干吗老要搞什么国高交流会，海外学生交流会，交流来交流去的，成天弄这些有意义吗？别的学校都不会像我们这样吧。]
　　[这就是我们学校的特色呀，前辈。]凤说。
　　忍足点头[没错，只有我们学校才有。宍戸，其实认真说来你当初不应该选择冰帝入学的，完全气场不合，对吧？]
　　慈郎哈哈笑起来，宍戸狠狠白了他一眼。
　　[不过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我们队要是少了你的话，会很困扰的。]忍足说。
　　宍戸回答[还真是多谢抬爱啊。]说着一口气喝完了套餐里的汤。
　　[宍戸前辈要是没来冰帝的话，可能也没有今天的我了。我会是最困扰的那个呢。]
　　凤的话让向日抬起了脑袋[是这样吗？]
　　[什么意思？]宍戸问。
　　[噢，没什么。]向日又低下了头，忍足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家伙最近怎么都阴阳怪气的。哪根筋搭错地方了啊？]宍戸不依不饶地问。
　　慈郎插嘴说[昨天有几个一年级部员交了退部申请，说向日对他们太凶哩。]
　　凤惊讶地问道[有这种事吗？]
　　宍戸说[喂长太郎，你不会没注意到吧，这小子最近指导练习的时候都像吃错药一样，说到这个我正想问，你是不是想把我们网球部的新人全体赶跑才开心啊？]
　　忍足叹了口气，把宍戸没喝完的饮料推到他面前说[换个话题吧，这样吃午饭会消化不良的。]
　　[对不起，宍戸前辈就是直来直去的……]凤小声道歉。
　　[跟你没关系啦。]宍戸说。
　　向日依然在状况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索然无味的套餐。忍足对他说[如果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于是向日回答说我吃饱了，然后起身把餐盘送回窗口，提前离开了桌子。
　　食堂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停下嘴巴不由自主地朝那里望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麻里奈站在食堂门口，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她目光四处寻找，然后落在了向日身上。向日刚刚把餐盘递给窗口，一转身就和麻里奈的目光相撞在一起。俩人互相盯了一会儿，周围开始议论纷纷，只有忍足和宍戸一桌寂静无声。
　　[这又算是什么情况？]宍戸茫然地问，但没有人回答他。
　　忍足放下了筷子，推了推眼镜对凤和宍戸说道[我失陪一下。]他起身穿过人群，朝麻里奈的方向走去，慈郎在他背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忍足和向日几乎同时走到了食堂门口，向日看到忍足也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好久不见，来吃午饭吗？]忍足在向日尚未开口前对麻里奈说道。
　　麻里奈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什么也没回答。她望望向日，眼神好像在说“我是来找你的”。
　　[我已经吃完了，你……]向日刚要说什么，忍足立刻打断了他。
　　[我也已经吃完了，不介意的话我和岳人带你出去吃吧，食堂这里人很多，你知道的，人多嘴杂的环境总叫人觉得不舒服。]他话里有话。
　　向日咬了咬牙，硬忍着什么。
　　[我只是来找岳人的。]麻里奈干脆地说道。忍足注意到她不知何时改变了的称呼，顿时沉默了。
　　[岳人？还真是恶心的称呼啊。]
　　宍戸忽然出现在忍足身后，[本来这种事情我没兴趣插手的，不过你也收敛一点吧？这里是冰帝，不是你这种女人随心所欲的地方！]
　　宍戸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忍无可忍，他推开忍足站到麻里奈跟前，身子整个挡住了她。
　　麻里奈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眼神里丝毫没有畏惧。俩人眼神的对峙一时间让忍足不知如何是好。
　　[你最好不要打这家伙的主意。]宍戸说，[不要以为迹部他们没说什么就没事了，我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你是抱着什么好心来的，向日这家伙太单纯所以会上你的当，但我不会。]
　　[宍戸……闭嘴！]
　　向日突然大喝了一声，声音贯穿了整个食堂，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愣在那里，已经快要睡着的慈郎猛地被惊醒过来。榊正从食堂二层的教师餐厅走下楼来，他看见了食堂门口的几人，默默地停在了楼梯那边没有再动。
　　麻里奈望着向日，脸上忽然间浮现起一丝笑容。向日一把抓起她的手，俩人飞快地穿过围观的人群离开食堂，飞奔出大楼，直至身影消失在大门外。
　　没有人去追他们，宍戸站在门口，忍足想把他拉回桌子，但宍戸愤怒地甩开了他的手，对着俩人消失的地方大喊道[叛徒！可恶！]
　　餐桌旁，慈郎还在揉着眼睛问[谁是叛徒哈？]
　　凤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干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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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的时候，向日已经拉着麻里奈跑出了学校，穿过冰帝学园前的林荫道，跑到了附近的街区上。
　　行人们好奇地看着这两个身着校服跑得气喘吁吁的年轻人，俩人在一处商店前停下来，向日还不放心地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过来。
　　麻里奈喘得几乎不能说话，她在向日身旁蹲下来。向日这才发现，他拉着体力比自己差了一大截的麻里奈跑了很长一段路，对他自己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麻里奈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没注意……]向日赶紧也蹲下去，麻里奈还在大口喘气。
　　向日拍着她的背，握紧了她的手，心里紧张得不行。麻里奈一边喘气，一边笑了起来。
　　[怎么了？笑什么啊……好点了吗？]
　　麻里奈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在笑，向日奇怪地看着她。
　　[什么啊，到底在笑什么？]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麻里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的另一只手被向日握得很紧。[你不热吗？]她看了看那只手问向日。
　　向日低头一看，立马像触电似的松开了手。[不好意思！没注意……]他很窘迫地道歉。
　　麻里奈看着他泛起红晕的脸，笑着说[你刚才真帅呢。]
　　[哈？……啊。]
　　第一次得到麻里奈的夸奖，向日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麻里奈手的余温还保留在掌心中，向日悄悄握起了拳头，想让那种温度再保存得久一点。
　　麻里奈扶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路过他们身旁的行人正在接听电话，看着那个行人，向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他对麻里奈说，[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麻里奈歪着脑袋看看他[为什么？]
　　[为什么……]向日卡住了，[因、因为我要跟你联系啊，我不应该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麻里奈眨着眼睛，看不出她是愿意给还是不愿意给。
　　[不行吗？不能给我？]向日失望地问。
　　[岳人。]麻里奈忽然叫道。
　　[啊？什么？]
　　[你刚才真的好帅。]麻里奈笑着，眼神里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这是向日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他害羞了，吱吱唔唔地说[噢、那个……]
　　麻里奈拉起他的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他掌中。[喏，]她把向日的手推回去，[号码就在这里。]
　　向日看了看这只手机，仿佛如获至宝。
　　[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发邮件吧？]他问。
　　[我们下次可以再一起出来。]麻里奈回答。
　　[唉？什么……]
　　麻里奈忽然一下躲到了向日的背后,抓着他的后背说[下次再一起出来吧，但是不能像今天这样，我会被认出来的。]
　　[啊——对不起，我又没注意！]
　　俩人同时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把笑声降低，唯恐太引人注目。麻里奈躲在向日的身后，小声说[以后赶通告不能去学校的话，用手机就能找到我。]
　　向日使劲点了点头。这一分钟，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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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算宽敞的公寓里，从厨房到客厅都溢满了饭菜的香味。片仓有希子正把一份汉堡肉端上桌子，坐在桌子旁的大泽信平感叹道[真是丰盛呀。]
　　他往酒杯里倒了一点清酒，有希子又回到厨房去忙了。大泽望着未婚妻能干的身影，不禁心生怜惜。
　　[我说，不用做那么多也够吃了。]
　　厨房里传来有希子的声音[你说什么？]她似乎正在煮什么东西，听不清大泽的话。
　　大泽提高嗓门道[别煮了，过来跟我说会儿话！]
　　有希子关掉了阀门，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你不想喝汤了吗？我正煮汤呢。]
　　[有这个就够了。]大泽晃晃手里的酒杯，[我们难得在一起吃晚饭，你就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别忙东忙西的了。]
　　有希子解开了围裙放到一边，挨着大泽身旁跪坐下来。她问[味道怎么样？]大泽说很好。
　　[因为你老是在外面忙，我觉得你太辛苦了，就想给你做顿好吃的。我亲手做的可跟外头开店的不一样啊，是用心做的。]有希子说。
　　[是是，我知道。]
　　大泽虽然也很想每晚都吃有希子做的料理，但无奈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经常要出去四处取材做报道，吃饭时间不但不固定有时候更是干脆饿肚子。有希子的工作时间一般来说还算稳定，但因为是新进医院不久的护士，有时候难免会被前辈要求加班之类，总之两个人能这样安安稳稳坐在家里一起吃晚饭的机会是少之又少，时间总是合不上。
　　[唉，有希子，医院那边怎么样？]
　　[吃饭就不要谈论工作的事情了。]有希子不太开心地说，[成天都在接触够累的了。]
　　大泽笑笑，[不是工作上那回事。啊，不过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想问什么直接说呀。]有希子已经知道大泽要问的内容，她夹了一块汉堡肉放进嘴里。
　　[不就是那孩子嘛，有名小姐的朋友。你现在负责那个病房是吧？]
　　有希子故意嚼得很慢，过了很久才咽下去。
　　她看着大泽说[你真的打算挖那个人的料吗？]
　　[那还用说。凭我的经验判断，那孩子绝对知道不少东西，否则怎么会那么受到MAKI的重视？对了，他叫什么来着，幸村？]
　　[幸村精市。]有希子补充道。
　　[那孩子的嘴巴可是相当严，我去的那次什么都没问出来。]大泽摇着头说。
　　[他是个好孩子，]有希子的声音带着惋惜，[很有礼貌，也很听话。可惜那种病……]
　　[他的病治不了？]
　　[也不是治不了，只是——]
　　有希子停住了，回想起了在医生办公室外听到的内容。她忍不住把那天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大泽。
　　大泽边听边小口饮酒，有希子注意到他听得非常认真，并且越听越有兴致。
　　[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是不希望幸村君康复吗？]有希子嘀咕道。
　　[有意思啊，真是有意思。]大泽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把一小壶清酒喝了个精光，[多亏你告诉我，就平常来说还真是看不出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呀。]
　　有希子皱起眉头说[MAKI也才不过十几岁而已吧？那么小的年纪也只是个孩子，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成熟。]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唉，你说，有时候你会想要把我囚禁起来吗？想把我锁在家里，不给别人看到？]
　　[你喝醉了吧，在说什么胡话呀。]有希子惊讶地说。
　　[哪有，我清醒得很。她为什么要那么做，那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她把那个叫幸村的少年囚禁起来了呀。]
　　有希子睁大了眼睛，赫然惊觉。
　　大泽继续道[叫幸村的那孩子肯定握有MAKI的秘密，她不想让他有机会透露出去，所以藉由他生病的关系干脆把他囚禁在医院里，只使用最低限度的药物治疗拖延他的病情。可怕的孩子呀。]
　　[不对，我觉得不是这样。]
　　[嗯？那是怎样？]
　　有希子摇着头说[你之前不是去找过幸村君吗，你说过他什么都没告诉你是吧？如果他知道自己正在被囚禁，他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呢？难道不该抓住机会求救？而且，MAKI并没有完全限制幸村君和外界的交往呀，幸村君学校里的朋友还是会经常来探望他的。]
　　[大概他没意识到自己在被囚禁，还把MAKI当成是关心自己的朋友吧。]大泽说。
　　[是这样吗……]
　　[不过，搞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转院，是医生那方面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秋山医生很配合她，我想他们是一早就认识的。]
　　[如果搞出人命，倒不是件小事。]
　　有希子被大泽的话吓了一跳。
　　[不会的，别胡说了，他们只是采取保守的治疗办法，不会想要谋害幸村君的……]
　　[就当我是胡说吧，]大泽喝了酒脸红红的，[不过这是条重要线索啊，连那小子也没告诉过我……]
　　["那小子"？你在说谁呀。]
　　看着有点醉意的大泽，有希子不禁担心起来，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茶过来，非要大泽喝下不可。
　　[总之啊，]大泽喝着茶说，[你要继续帮我盯好这个幸村，我能不能挖出料来，这少年是个关键啊。]
　　有希子为难地看着他[你呀……干吗要为这种事情那么拼命呢？老老实实地做本分工作不就好了，去挖别人的隐私什么的，不是不太好吗？]
　　大泽忽然把有希子搂到怀中说[这都是为了你我的未来啊，为了能快点跟你结婚，体体面面的买个大点的房子啊。]
　　有希子在大泽的怀中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幸福地笑了。
　　[但是你要千万注意安全，]有希子说，[不要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不要瞎操心了，做这行的不管怎样都要冒点风险，再正常不过了，不冒点险的话又怎么能拿到让人吃惊的东西呢。何况这次的对象跟过去的比根本不算棘手的。]
　　[我知道，对方虽然只是小女孩，但……]
　　一瞬间，麻里奈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时的样子浮现在有希子的脑海中。那双蕴含着无限阴暗的眼睛，让有希子觉得心头一震。她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有希子，你自己也要注意。不要给对方发觉你我的关系。]
　　大泽说完抚摸着有希子的长发，俩人顺势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