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泺下

43、Captivity

　　麻里奈手捧一盒巧克力，像听任使唤的机器人一样在镜头前摆各种动作。摄影师是个脾气不佳的人，如果在他说“笑”而你笑得不合他意的时候，他就会直接走上前去扯住你的脸把你的嘴巴拉拉开，说“这样才行！”接着再走回去继续拍。这支广告的主题是母亲节，而商家的真正用意是借着刚过去没多久的白色情人节巧克力热潮继续推出他们的母亲节巧克力产品。
　　涂着比平常浓了几倍的腮红，麻里奈按照摄影师要求的那样“纯洁、亲切”地笑着，但是天知道她笑得有多难看，以至于摄影师连走都懒得走过去，只是不停地摇头。最后他认输了，摆手说“停一下”，之后取走了相机转身跟巧克力公司的人发火。
　　[这女孩是谁选的？她完全不行！]
　　麻里奈放松了自己的下巴和整张嘴，觉得一下子像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如果继续在那个摄影师没完没了的闪光灯下呆着，她大概很快就要变成带着难看笑容的干尸了。
　　商家正在和摄影师解释“谁选了这女孩”的问题，看得出巧克力公司从一开始就很喜欢麻里奈，但无论麻里奈在他们眼里有多完美多符合广告形象，在那摄影师的镜头下，她就是个“完全不行”的女孩。但是与其操心自己会不会被临时换掉这种事情，不如趁机会休息一下，麻里奈接过一个陌生助理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两口水。
　　等等，为什么是陌生助理？
　　麻里奈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本来一直站在旁边陪着自己的伦子不见了。她转动脑袋四下寻找了一番仍然不见其踪影，可以肯定她人是不在摄影棚里了。陌生助理好像目睹了刚才摄影师发脾气的情景，她开口安慰道[别在意，放松点就会好的。]
　　麻里奈什么也不想回答她。很快又有两三个人走到了她身边，其中有来补妆的化妆师，还有不停往她头发上喷发胶的发型师，服装师好像觉得衣服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地方，于是帮着助理一起给麻里奈的额头擦汗。
　　[小心点儿，不要擦掉了妆。]
　　化妆师一边提醒擦汗的人，一边又给她的脸上涂了一层更厚的粉，麻里奈觉得自己整张脸都没有透气的余地了，就像被埋在沙漠里了一样。透过包围着她的工作人员们，伦子依然没有现身。麻里奈感到了焦躁。
　　在短暂的一两分钟休息后，摄影师又带着他的相机回来了。他好像是终究被商家说服了，带着不悦的表情继续他这份活。
　　[听着，首先，你看起来确实很漂亮。]他对麻里奈说。
　　[我知道。]麻里奈回答。
　　[但是光漂亮没有用，你表情僵的像冰，你知道我们在拍什么吗？母亲节，巧克力，送给母亲的礼物，你明白这是多温暖的事情吗？]
　　麻里奈抿了抿嘴唇，[是，知道。]
　　[放松点，我不想重复了，尽可能放松点，你就当自己是个傻瓜，别绷紧得像个书架子！]
　　助理和其他人退到了一边，摄影师的闪光灯又开始亮了起来。
　　伦子还是没出现，麻里奈撑大了嘴巴，露出八颗牙齿用力笑着，尽管如此，她始终带着不安和烦躁。她希望没人注意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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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电视台后门，沿着安全通道朝停车场方向走。时值三月末，天气依然阴冷，地面总是干燥的。大约几周前出现的转暖天气让很多人都以为春天的步伐正在靠近，但那只是短暂的几天，往下突然反复的冷空气又将人们带入了严寒。
　　麻里奈收敛了一下呼吸，加快脚步，故意用高跟鞋踩出“噔、噔”的声音。
　　山下和事先安排好的一样在停车场等她工作结束，麻里奈望见那辆黑色保姆车，车门开在那里，像事先就知道她要钻进去一样。山下在驾驶座上看报纸，[你辛苦啦。]见到麻里奈上车，山下赶紧合起报纸朝她打招呼。
　　[真过分。]
　　麻里奈抱怨着钻进保姆车，她看见自己座位一旁挂着一件加厚的夹克，是伦子放在这里的，她第一个就想到。
　　但她仍然不可原谅，最近总是这样，要么在工作途中离开现场，要么工作一结束就不见人影。她不知道伦子在搞什么鬼。
　　麻里奈坐稳后拉上车门，[伦子去哪了？]
　　[唉，这个她可没有告诉过我。]
　　[开自己的车走的？]
　　山下苦笑着点点头。
　　[有给我留什么话没？]
　　[工作结束就回家。]
　　[那是留给你的吧，让你看着我直接把我送到家里看着我进家门。她把你当成监视工具了，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去哪了。]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山下只能这么说。
　　[也许吧，什么比我更重要的事情，]麻里奈说，[比如去见男人之类的？]
　　保姆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向地面。麻里奈调整座位，拉上前座的帘子，开始换私服。前座的椅背上贴着她一整天的行程，完成了两个节目的录制和母亲节巧克力广告的第一天拍摄，麻里奈已经筋疲力竭，但她仍止不住对伦子擅自离开不知去向的介意。老实说，她觉得生气。
　　[山下，几点了？]她隔着帘子问。
　　[已经六点了，该是晚餐时间了，您饿了吗？]
　　[不，一点也不饿。]
　　麻里奈套上厚夹克，然后脱掉裙子丝袜换上牛仔裤，脱丝袜的时候不知勾住了什么东西，一道长长的拉丝出现在小腿一侧，麻里奈不耐烦地把这双袜子捏成一团丢到了一边。
　　然后她做了个决定。
　　[山下，我不回家，送我去东京综合病院。]
　　[啊……]山下没有马上回答，犹豫了好一阵，他减慢了车子的速度，[可是越前助理嘱咐过要直接送您回家，我不能擅自改变您的行程。]
　　[你也知道是我的行程，我有权改变。再说了，如果不给她点小惩罚，她以后就会一直这样了，那么我干脆连经纪人都不需要了。送我去医院。]麻里奈最后强调道。
　　山下干脆不作声了。麻里奈起身拉开帘子，冲着驾驶座叫道[听到没有，送我去医院！你为谁工作？]
　　[那我在医院下面等您，行吗？我得负责送您回家。]
　　[行。]麻里奈坐回到了座位上，[不过说实话，我认为你知道伦子去干什么了。]
　　[我只负责开车，这就是我的工作。除此之外的我不能多过问。所以我什么也不知道。]山下无辜地说。
　　[那么我只是推论，你觉得什么让一个中年女人有可能翘掉她的本职工作开着她自己的私人跑车出去？她不可能是去购物或是去兼职其他工作，只有一个可能，她去见某个不想告诉我们是谁的人。]
　　[虽然这么说会惹您不开心……但那应该是大人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麻里奈靠着椅背往后仰，[当他们试图隐瞒什么的时候，大人从不干好事情。]
　　这句话连同山下一起骂了进去，他的脸色有点无奈。
　　[对了，最近那个记者好像不怎么出现了，您注意到了吗。]
　　[哪个？哦，你说那个大泽。我不知道，最近确实没怎么见到他。那种烦人的家伙当然是自动消失的好。]
　　[但您不觉得奇怪吗，那个记者一直是跟踪您最厉害的一个，我简直怀疑他做过特工什么的。我们出现在哪里他就会出现在哪里。]
　　麻里奈抱起双臂在胸前，闭眼回想那个记者的容貌。但许久未果。
　　[大概是对我失去兴趣了吧。这样也好，不是吗？]
　　山下左打方向盘，保姆车驶入隧道，麻里奈认识这是去往医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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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幸村的病房之前，麻里奈特意照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倘若是带着拍广告时那种浓妆去见他的话，想必一进病房就会把他吓到。麻里奈用力擦掉了脸颊两侧的腮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但她并未预料到的是，一走进病房见到的人并不是幸村，而是一个她不认得的护士。幸村当然也在，他坐在病床上，见到麻里奈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也不感到特别高兴。
　　身着病号服的他淡淡微笑着地朝站在门口的麻里奈招呼道，[很久没来了呀？]
　　真正感到惊讶的是那个护士，她本来正在给幸村换药，看到麻里奈进来不由得睁圆了眼睛，忘记了手边的工作。麻里奈看看她，护士似乎因为麻里奈的视线而慌乱了一下。
　　[是幸村君的朋友来了啊？]护士极不自然地问幸村，幸村向她点了点头。
　　麻里奈很确定这个护士认识自己，尽管她好像想装作认不出的样子故作镇定，但实在太容易看穿了。麻里奈避开了护士好奇的视线，[我来看你。]
　　她作出无视那个护士存在的样子走到幸村身旁，幸村的床头柜上依然摆放着百合花，看起来非常新鲜，花瓣上还隐约可见水滴的痕迹。而幸村的脸色就如同他的床单颜色一样苍白，如果不是背部倚靠着枕头，他好像连坐起来都有些困难的样子，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微笑。那微笑看起来十分单薄。
　　麻里奈已经在床边坐下了，但护士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好像刻意放缓了换药的速度，一边还在偷偷地望麻里奈。如果是换作别人也许麻里奈一进病房就该叫她滚蛋了，但此时她突然想起了这个护士，她确实不认识她，但之前她们曾见过一面，是上一次来医院的时候。麻里奈很意外自己还记得她胸牌上的名字，实习看护师片仓有希子。
　　片仓有希子是个不善于隐藏的人，上一回她还没有认出自己，但今天她很显然是认出来了，并且是在想法设法在病房里多留一会。麻里奈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出来的，也许那天之后她偶然看到了自己的节目才恍然大悟，或者是谁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例如幸村。
　　[这位护士是最近调配过来负责这个病房的哦，是片仓有希子小姐。]
　　还没等麻里奈开口，幸村忽然介绍起来。
　　片仓有希子拘谨地向麻里奈点了点头。[您、您好，我是片仓有希子。]
　　麻里奈没有作声。
　　[有希子小姐原本不认得你，是我跟她提起的，特意给她听了麻里奈的CD，那之后有希子小姐就很着迷了吧？说不定现在已经紧张到不行了啊，见到麻里奈本人。]
　　[幸村君，别再说啦。]
　　有希子试探性地看看麻里奈，好像在确认她是不是生气了。[上回没有认出您来，我真是太笨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麻里奈沉思般地垂着眼睛，见她不吭声，有希子只能支支吾吾地傻笑。
　　[麻里奈也是，为什么来了都不叫我一声呢。是有希子小姐后来告诉我，我才知道你来过。]
　　幸村的话似乎也没听进她的耳朵。良久，麻里奈抬头开口道[劳驾，你能不能出去一会儿？我有事要单独和他说。]
　　这话实在像是隐忍了很久以后才出口的，并且带着生硬的最低限度的礼貌。有希子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她只得收拾好药品，说了声“失礼了”走出病房。
　　留下麻里奈和幸村两人，一时间好像失去了话题。麻里奈看着幸村虚弱的脸，幸村也望着她。
　　[很辣的护士嘛。]麻里奈开口一笑。
　　[麻里奈不喜欢她吧，我看出来了。]
　　[我忍住想把她丢出去的冲动很久了，你知道就好。医院可没有跟我打过招呼要更换照看你的护士。]
　　[所以等一下要去找他们算帐？]
　　[也许吧。照顾你的人不经过我审查可不行。]
　　[很严格的样子呢。]
　　麻里奈小声叹了口气。[上一次，看到你正在念书所以没有出声。]
　　幸村缓缓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与其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图书室里，我还比较希望麻里奈能走进来和我说话呢。]
　　[是吗？]麻里奈偏着头反问。
　　[而且最近一直没有给我发过Mail，我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遗忘掉了。]
　　[那是我太忙了。]麻里奈带着歉意说，[但是你可以尽管发过来没关系，我会抽时间回复的。]
　　[我确实想过要给你发Mail过去，但是……]
　　幸村的脸上掠过一丝犹豫。
　　[也许我会给带来困扰吧，我并不想打扰到你工作。]
　　[说什么呢，你要是这样想的话困扰的是我才对啊。喂，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忽然这样说着，麻里奈从自己的挎包里翻出了两只红色的小盒子。
　　[是我今天工作的一部分酬劳，母亲节巧克力。]她把小盒子塞到幸村手里，笑嘻嘻地看着他。
　　[母亲节的巧克力？]幸村拿着精巧的小盒子在手里反复端详，还没有等他继续说话，麻里奈伸手过去拆开了其中一盒，从里面拿出整块巧克力，掰开一小块递到幸村面前。
　　[张嘴，来。]
　　[嗯？做这样的事情很不好意思啊。]幸村望着眼前的巧克力笑了,[而且我不是母亲，吃这个好吗？]
　　麻里奈硬是扳开了幸村的嘴巴把巧克力塞了进去。
　　[吃东西哪里来这么多问题啊，是我的心意，吞下去就是了。]
　　[我们队里有个很喜欢甜食的人，]幸村嚼着巧克力说，[叫丸井文太，如果他在这里，可能会厚着脸皮把你包里的巧克力全拿走也说不定呢。]
　　幸村浮现起一丝他自己察觉不到的幸福的表情。麻里奈看在眼里。
　　[精市，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麻里奈的语气不知不觉中变得严肃了。
　　[不是商量而是告诉吗？]幸村若有所思地问道，见麻里奈没有做声，他接着说[我听着，你说吧。]
　　[我想给你转院。]
　　麻里奈清晰短促地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继续解释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幸村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麻里奈？]
　　[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是……我已经联系了一所横滨的医院，治疗条件各方面都不会比这里差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去那里。]
　　麻里奈想让自己说的更加坚决果断一些，但幸村的表情无法让她那样干脆，他脸上失去了微笑，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忧郁。
　　[我果然还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对不起。]
　　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说，麻里奈愣了一下。
　　病房窗外夕阳的余光投射在俩人身上，病床前的地板上印出两个凝止不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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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已经告诉了他你想让他转院？]
　　教授办公室内，秋山准教授坐在办公桌前，对面的沙发上坐着正在喝咖啡的麻里奈。秋山教授年近50，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头发浓密乌黑，脸上总是带有一种博学文雅的神情。他是幸村精市的主治医生，但并不是院内的医生，而是类似于由海外特别聘请而来常驻于此的。在来到东京之前，他在美国南加州大学医学院任教，同时也是Thomas的私人家庭医生。
　　麻里奈放下咖啡杯，索然无味地舔舔嘴唇。
　　[是没错，而且我打算等一下就打电话告诉他父母，可能的话下周开始办转院手续。]
　　秋山教授摇摇头。
　　[这恐怕不行。我劝你不要动这个脑筋。]
　　[为什么？]麻里奈皱起眉头，好像完全没预料到秋山教授的拒绝。
　　秋山起身离开办公桌，走到麻里奈沙发后的落地窗前拉上了百叶窗，室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神情难得一见的严峻。
　　[本来如果你今天没有过来这里，我也打算要联系你过来一趟。我必须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朋友的身体状况最近越来越差，转院什么的根本不能实现。]
　　麻里奈不禁失语，她呆呆地看着秋山教授，好像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破绽来，比如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玩笑。
　　[怎么会……？]少顷，麻里奈沉沉地开口问道。
　　[我想这不难发现，刚刚才从他的病房里出来，你看不出他已经无法下床了吗？]
　　低气压在俩人之间弥漫着。麻里奈没有吭声，表情默认了一切。
　　[我一直按照你所嘱咐的进行最低限度的保守治疗，确实到之前为止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秋山教授停了停，他注意到麻里奈露出疲惫的神色，闭上了双眼。
　　他接着说道，[但是，我一早就告诉过你，这种最低限度的治疗维持不了很长时间。他的病越是拖，情况就会越严重，如今这种状况已经逐渐显露出来了，别说是转院，如果你还坚持继续最低限度治疗的话，那我想情况会更加不乐观。]
　　[不能做手术。]麻里奈双手紧紧交窝在一起说。
　　[不做不行，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你还想勉强继续的话……我不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不能做手术。]
　　麻里奈第二遍重复道，她耸起肩膀，双手冰凉，眼睛仍紧闭着。
　　[我已经尽力在帮助你了，麻里奈。]秋山无奈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你清楚这是什么行为，若我们有一点点疏忽，后果都不堪设想。你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吧？]
　　麻里奈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幸村的脸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眼前，他一瞬间忧郁的表情让她摇摆不定。
　　时间流淌，办公室里寂静无声，秋山教授仿佛也明白要给麻里奈思考的时间，故而默不作声。
　　几分钟过去，麻里奈睁开了眼皮。她手伸进挎包，拿出刚才在病房里送给放过幸村那样的红色小盒子，然后朝着秋山那里丢过去。
　　[这是？]秋山教授困惑地问道。
　　[母亲节巧克力，可以送给你夫人。]麻里奈说。她知道秋山有位能干的妻子，俩人育有一对女儿。
　　[那谢谢了。]
　　秋山尽管对巧克力没什么兴趣，还是把小盒子放进了桌子抽屉里。
　　[你考虑好了吗？这件事。]
　　麻里奈轻轻摇了摇头，突然转变了话题，[医生，我最近可能犯了点老毛病。]
　　[你是指？]
　　[酗酒。]麻里奈语气似乎轻描淡写，[还有抽烟。回国之前我努力戒了，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秋山教授眨眨眼睛，好像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回答。[哦……是吗，又控制不住了吗？]
　　麻里奈耸耸肩膀。
　　[老实说，因为这个给我带来了一点小麻烦，本来是无所谓的，不过正式演出的时候……也许会突然头疼什么的，那就不妙了。]
　　[头疼？你是说饮酒过后？]
　　[我不清楚，]麻里奈不太确定地说，[它出现的时间不是固定的。]
　　[有其他症状吗？]秋山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治疗手册，从笔筒里抽了支笔开始记录情况。
　　[耳鸣，也许是。]
　　秋山在本子上刷刷记下，脑中已经开始搜寻典型病例的症状。
　　[睡眠如何，还在服用安眠药吗？]
　　[回国之后都没有吃过。不过……]
　　[啊，]秋山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之前越前助理来找过我。]
　　[她有什么事？]
　　秋山对着麻里奈笑笑。
　　[没什么，我想还是你压力过大的缘故，加上过度疲劳之类的因素。给你开点安眠药和维生素吧，尽量找时间休息，要提高睡眠质量。]
　　麻里奈歪起脑袋侧向一边。
　　[希望只是如此。]她带着疑惑说。
　　[但是如果症状有加重的话，要随时来找我。毕竟，越前助理还是很关注你的身体健康。]
　　[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伦子来这里的时候，去找过精市没？]麻里奈的语调佯装随意，眼神里却多了一份晦暗。
　　秋山回忆了一下。
　　[我不太记得……当时没有留意。]
　　接着他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递给麻里奈。麻里奈接过去塞进包里，秋山最后想到了刚才的问题。
　　[你果然还是要坚持转院吗？]
　　麻里奈深出一口气，起身背上包，走到办公室门口。
　　她声音空洞地回头对秋山说，[他哪也不会去，只会呆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