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泺下

42、Sweet Pain

　　宍戸亮在午休时意外抓到了昏昏欲睡的慈郎，路过3-H的时候打算找忍足侑士一起去食堂，却发现他竟然没和向日在一起。
　　[怎么回事？那家伙先走一步了吗？]
　　他这样问的时候，忍足只是不知情地耸耸肩膀。
　　[不知道，下课以后去他班里时人已经不在了。]
　　[还真少见啊。那我们走吧，长太郎应该占好位置了。]
　　说完以后宍戸拍醒了慈郎，说了声“去吃午饭了”，三个人便走向食堂。
　　向日一直是忍足的固定饭友，通常来说午休时不是他去找忍足就是忍足来找他。像今天这样没打一声招呼就不见人影的状况很少，忍足不禁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向日发来了一条Mail，内容大致是说今天不能一起吃午饭了，句尾加上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符号。忍足望着手机屏幕思考了许久，直到慈郎跑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啊，岳人今天不过来一起吃了。]至于原因，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但忍足不想说出来。
　　[为什么呀？]
　　[我也不清楚。]
　　[噢，我觉得啊……岳人一定是谈恋爱了哩。]
　　[怎么这么说？]
　　慈郎傻里傻气地摇摇头，没对那句话做出解释。他马上把话题转变成了食堂新推出的限定甜点，跟个没事人一样跑回去和宍戸长太郎他们商量吃点什么好。忍足望着那边的三个人，叹了口气。
　　他重新拿起手机，回复了一条Mail过去。
　　“交到女朋友了吗？”
　　按键，发送。
　　但向日没有了音讯。

　　---------------------------------------------------------

　　天台上。
　　麻里奈挂掉电话，凝视着手里一张医院的名片。名片上印着的是东京综合病院某位准教授的联系方式，但这张名片不是她自己拿的。准确的说，是有人特意塞在了她的鞋柜里。说是鞋柜，其实也不是麻里奈的自己的鞋柜，在经历了一次垃圾灌溉洗礼后，向日主动提出把自己的鞋柜借给她用，于是现在变成了麻里奈和向日共用他的鞋柜。这张名片就是早上麻里奈在向日的鞋柜里发现的。
　　这位准教授的名字很陌生，麻里奈不认识他。她不知道是谁把这张名片塞到了鞋柜里，也不知道做这件事的人到底是针对谁。
　　尽管不认识这个教授，但幸村就住在这家医院里。麻里奈不得不提高警惕。做这件事的人目的是什么？倘若名片是想给向日的话，这件事也一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反之亦然。
　　麻里奈独自坐在混凝土墙边，靠着护栏沉思。她怎么也想不透。
　　向日刚刚离开，他去小卖部买午餐了。几天前那个突然的吻好像让他一夜之间陷入了恋情，确认了彼此的关系后，向日摆脱了一个极大的烦恼，释放出麻里奈前所未见的活力，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楼道那里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光是听到这个声音麻里奈也知道一定是向日回来了，他最近总是不知缘由地兴高采烈。麻里奈把名片和手机放到身后。
　　[久等啦！]
　　向日用脚踹开门，又回了个身用脚把门关上。他手里抱着一堆吃的，这就是为何他空不出手关门的原因。
　　[这是……怎么买了这么多？]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啊，所以每种都买了点。]
　　去小卖部之前他确实没有问过自己喜欢吃什么，麻里奈看着向日捧着一堆吃的走过来坐下，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给，这些随便你挑吧，我喜欢吃纳豆的。]
　　说着向日从食物堆里挑出纳豆馅的面包，麻里奈粗粗看了一下那堆食物，几乎都是各种口味馅料的面包，但不管哪个看起来都比纳豆口味的要好多了。
　　麻里奈拿了一个脱脂奶油面包。向日已经拨开包装纸对着他的纳豆面包咬了下去。
　　[你很饿了吗？]嘴巴里这样说着，麻里奈故意慢慢地撕开包装纸，旁边的向日一下子停止了咀嚼动作。
　　[啊，对不起！我应该等你一起开动的啊……我真是笨蛋。]
　　他十分后悔地说。
　　[没关系，吃吧，不用在意这种小事。]
　　[怎么一开始就失败……]向日喃喃道。
　　[什么？]
　　[没，没什么。你喜欢吃什么馅料都没有的面包吗？]
　　[倒不是喜欢。只是尽可能降低卡路里摄取。]
　　[噢……那个，在意身材？]
　　[是啊，身为艺人的自觉就是要好好保持身材。]
　　向日盯着她看。
　　[我觉得你已经够好了啊。]
　　[故意夸奖我吗？]麻里奈笑笑。
　　说到这里，向日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头。随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放下手里的纳豆面包。
　　[那个！]
　　声音紧张地有点尖锐。
　　[以后叫你麻里奈可以吧？]
　　[啊……嗯。]
　　[那麻里奈，也叫我岳人吧！]
　　麻里奈不由得笑起来。
　　向日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纳豆面包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就是交往了啊。]
　　麻里奈咬了一口干巴巴的面包，她还是觉得很想笑。[怎么了？突然很认真的样子。]
　　[我是很认真的啊，]向日说，[我很认真要跟你交往。]
　　说完后面那句他又不由自主地红起脸来，想用啃面包的动作掩饰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了。]麻里奈故作轻松地说了两遍，[不过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们肯定吃不完，怎么办？]
　　[这些嘛，我会想办法解决啦，等下回教室分点给其他人好了。]
　　[浪费呀，向日同学。]
　　刚说出这句话，麻里奈就感觉到向日又在盯着自己了。
　　[嗯……岳人。]她改口道。
　　[不习惯那么叫也没关系。]嘴巴上这么说，但向日开心地嚼着面包。真是个想什么都能一眼看穿的家伙。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俩人分别啃着面包。直到向日把纳豆面包吃完，他才再度开口。
　　[麻里奈，手机，跟我交换号码吧？]
　　头一次听见从他口中叫出自己的名字，麻里奈克制了那种生硬感，搪塞了一个暧昧的笑容过去。
　　但这显然让向日困惑。
　　[难道因为是艺人所以不方便交换？]
　　有一定程度上的原因的确如此，但若是这样回复的话向日就太可怜了。麻里奈从身后拿出手机准备交换号码，不料那张名片随之掉在了自己脚边。麻里奈弯腰捡起它。
　　[是什么啊？]向日无心地问道。
　　[名片。]麻里奈犹豫着要不要解释。
　　但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向日就凑过来看了。他念出名片上的内容后这样说道[咦，这不是侑士家的医院吗？]
　　麻里奈愣在那里。向日抬头看看她，然后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似的又从她身边弹开了。一下子过近的距离让他觉得不自在，麻里奈略微低头，带着缓慢的呼吸默默注视那张名片，从下巴尖到胸部优美的曲线，令向日一下面红耳赤，他为自己刚才唐突的举动感到很不好意思。
　　[侑士家的医院……？]麻里奈像要确认什么似的重复了一下向日的话。
　　[嗯，是侑士家的医院啊，你怎么会拿到这个名片的？]
　　麻里奈忽然一言不发，仿佛沉入独自思考的世界中。
　　她手里的脱脂面包才吃了一半都不到，向日转身倒了些茶在杯子里，然后递给她。
　　[喝茶吧？]
　　[噢，不用了。]
　　麻里奈拒绝之后将名片握在手里。
　　[对不起岳人，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情，你自己先吃吧。]她说着站起身。
　　[怎么了？什么事情那么急？]向日紧张地看着麻里奈，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她生气了。她看起来确实有点生气的模样。
　　[没什么，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可是——]
　　眼看麻里奈要走，向日想伸手抓住她。可麻里奈像一阵烟雾似的消失在了楼道那里，天台上只剩下向日和一堆吃的。
　　向日不明所以地回到水泥墙边。
　　[我确实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啊……]他自言自语道。茶杯里的茶很快就凉了。

　　--------------------------------------------------------

　　麻里奈知道这种时候想找到忍足侑士只能去食堂。她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找个更好的时机去见他，她满脑子都是向日那句话。
　　——[咦，这不是侑士家的医院吗？]
　　如果他是认真的没开玩笑，也就是说，幸村现在正住在忍足侑士家的医院里，而这张名片很显然就是他的杰作，他一定知道了幸村的事情，以为可以利用这件事威胁自己了。麻里奈手里的名片被用力握成一团。
　　食堂里正是用餐高峰期，然而想找到忍足侑士那样显眼的人并不难，麻里奈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冰帝网球社的一桌子人。当然忍足侑士也在其中。他们正吃着甜点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情景令麻里奈更加难以自控。
　　她气势汹汹地往那张桌子走去。
　　当周围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麻里奈已经站在忍足那张桌子前，她瞪着他，把手里的名片“啪”地一声摔在他面前。
　　[你这算什么意思？]
　　麻里奈压抑着怒火，忍足侑士抬头吃惊地望着她。桌子边的另外几人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忍足茫然地看了看桌子上那张名片，不明白状况。
　　[想装蒜吗？没想到原来你也是那么卑鄙的人，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威胁到我？]麻里奈加重了语气对忍足说。
　　[抱歉，我实在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不明白你的所作所为吗？你以为你知道他在那里就可以要挟我？你不用指望这个，我不会让你伤到幸村一根汗毛。只要你敢……我保证你不会好过！]
　　麻里奈迅速被周围众人投来的目光刺痛了，但忍足侑士依然不动声色。他越是沉默不辩解，麻里奈越是感到一股火气在往上升。
　　过了好一会，忍足才开口。
　　[我对你说的事情完全不理解，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名片上的医院确实是我家的。]
　　[喂忍足，没必要跟无理取闹的女人多啰嗦。]一旁的宍戸亮厌恶地说。
　　[没关系，我很好奇我做了什么事能让一位淑女这样气急败坏。]
　　忍足露出一个略带自嘲的笑容。
　　麻里奈什么也没有想，她拿起眼前最近的一只陶瓷杯，里面装着热乎乎的红茶，一片柠檬还浮在面上。
　　她抬手想泼向忍足——[住手！]不知是谁一把阻止了麻里奈，牢牢地将她的手臂固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当麻里奈反应过来拉住自己的人是谁时，她大叫起来。迹部景吾锁紧眉头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在麻里奈的挣扎中陶瓷杯摔在了地上，清脆的破裂声后，一道淡红色的水迹在地板上延伸开来，桌布的一脚也被溅湿了。忍足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迹部景吾几乎是用拖的把麻里奈拉到了离桌子远一些的地方，然后才放开她。
　　[名片是我放的。]他低沉地说。
　　麻里奈咬紧嘴唇，像是怕被谁玷污了一样紧紧护着自己。
　　[你是个混蛋。]
　　[随便你怎么说。但是在本大爷的地盘上胡闹这种事，适可而止。]
　　[你到底想怎么样！]麻里奈的声音瑟瑟发抖，[你知道什么了？还是你想用那种东西侮辱我吗！]
　　那双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注视着自己。
　　[那是在日本能找到的最优秀的内科医生。]
　　[我没生病！]
　　[别那么愚蠢地自欺欺人。]迹部景吾的鼻息忽然靠近了，[这跟其他事无关。你的身体只有你自己能负责。]
　　他打了个响指转身走开了，立刻有人过来清扫打碎的陶瓷杯子。迹部景吾就像一剂强有效的镇静剂，即便在经历过刚才那样的场景后，餐厅里也迅速恢复了平静。忍足那一桌换上了干净的桌布。
　　麻里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失神地望着地板。
　　[抱歉了，给大家带来困扰了哪。]忍足向同桌的人道了个歉，拿起刚才换桌布时收起来的那张名片。
　　[你不会是还要去还给她吧？]宍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忍足真是好人哩。]慈郎跟着说。
　　忍足侑士绕过了桌子，走到麻里奈身边，伸手把那张捏的破破烂烂的名片递给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迹部绝对不会凭空关心一个人，我是说，任何人。]
　　麻里奈没有动。
　　[我家的医院不会让你失望的。]这次他露出了绅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