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氷帝國高交流會(1) ...
-
国高交流会的这天晚上,越前家比平时忙乎了许多。伦子一直担心麻里奈会因为没有造型师在身边而手忙脚乱,因为平时无论是做杂志取材还是出席活动,任何时候都有造型师替她一手包办发型和化妆。但实际上真正叫她感到手忙脚乱的不是麻里奈而是龙马,他从出门前一个小时开始就一直在折腾他脖子上那个领结,不停抱怨它"太紧了"。
如果不是龙马一直在抠他那个领结的话,麻里奈觉得他打扮得很体面,但她不会当面夸奖他,也许还会故意损他几句。麻里奈早早地就坐进了冰帝派来的轿车,她在轿车里一边翻杂志一边等伦子和龙马,不时地可以听到伦子烦躁地吼着。
[我没空管你的领结!你给我上车去!迟到的话要你好看……]
过了一会他们母子俩才从屋里走出来,匆匆忙忙地上了轿车,伦子又大叫一声,[我忘了请柬!]接着想冲回家拿,麻里奈赶紧叫住她说[在我这里。]伦子才没有回去拿。
请柬好好地放在麻里奈的手提袋里,她还在里面塞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但她没告诉伦子。伦子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她带,但麻里奈最近的烟瘾有些大。也许是季节变化的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们从司机那里得知交流会定在一家高档酒店举办。这个司机从麻里奈上车开始就一直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她,他以为麻里奈不知道,但其实麻里奈知道得一清二楚。麻里奈现在的着装看起来有点热,如果是那位造型师的话一定会反对她套了一件貂皮毛外套出门,礼服本身是非常薄的贴身丝光面料,但如果有了这件短外套的话就不用担心受凉了。她费了一点功夫把头发盘起来了,外套里头的米色礼服是低胸的,这个发型可以让她的脖子和肩部看起来更挺拔。她化了一点淡雅的妆,这会儿伦子正从前作扭过身子来看她的造型,她刚才一直忙着对付龙马,根本没好好顾着麻里奈。
车里的光线不好,伦子努力看了一会儿后松了一口气,[不错,不用叫造型师回来了。]她说完放心地坐回了位置。龙马继续在旁边把他的领结扯来扯去。麻里奈伸手拍了他一记,[再抠它我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换你来戴戴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龙马闷闷不乐地说,[我不去了,我要回家,这会勒死我的。]
但车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理睬他,车子一路驶向了酒店。
----------------------------------------------------------------
他们到的不算早,灯火通明的酒店门口停着整齐的一排冰帝学园专派轿车,但都已经是空的了。侍者走过来为他们开车门,然后在看过请柬后领着他们一路走向交流会的礼堂。他们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几乎路过的每一位侍者都会停下向他们有礼貌地鞠躬,但他们统一的说辞都只有"晚上好,MAKI小姐",好像伦子和龙马是不存在一样的。伦子对此早已适应,但龙马撅着嘴巴,下车之后他又开始动不动抠他的领结了。
麻里奈这会没有功夫和他闹了,他们走到礼堂门口,发现这个礼堂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大得多。麻里奈脱下外套交给了站在门口的侍者,然后由另一位侍者带领着走进礼堂。一眼就可以看到礼堂正中悬挂着一面冰帝学园的蓝色旗帜,大大的"帝"字霸气十足,旗帜下方有一台黑色的三角钢琴,两边各有两排超长的餐桌,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鲜花和雕刻工艺品,还有闪闪发亮的西式餐具,已经上座了不少人,只有少数几个座位空着。他们三人跟着侍者从中间穿过礼堂,走向最前面高出的一层台阶,在那上面铺放着红色的地毯,和一张比其他两排更为华丽的餐桌,餐桌中央是一座中型冰雕,给人以冰冷高贵的感觉。
麻里奈立刻感到了四周火辣辣的视线,不仅是从礼堂中间一路走过来时,当她步上这个象征更高地位的区域,坐在餐桌旁的女人们毫不掩饰她们嫉妒的目光,因为男士们几乎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麻里奈走过来。
[很成功。]伦子在她身后悄悄说。
[这边请。]侍者邀他们上座,麻里奈看到了四个空着的位置,其中一个处在餐桌正中,那是主人位,椅子比旁边的都大了一号,是专有的象征。侍者带他们走向了在主人位对面空着的两个位置,但只有两个。麻里奈刚想问的时候,她看见忍足侑士站了起来,转向这边,他的位置就在那两个空位旁边。接着麻里奈一眼看到了向日,他的红发总是很好认。
[欢迎欢迎,]忍足侑士对他们说,[请吧。]他边拉开椅子边看了看龙马,[噢,恐怕这位小朋友得坐到那一排去。这一桌只接受三年级学生和他们的父母。]
[什么?]龙马皱着眉头,但他还没得到答案,侍者就已经请他坐到下面靠左的一排去了,麻里奈看到桦地就坐在那一排,他身边刚好有个空位。果然侍者请龙马坐到了那里,他的小个子和桦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麻里奈不禁收回了目光,忍足在对她微笑,他帮她拉开了椅子,等她上座。
麻里奈没有对他表示感谢,她沉默着坐了上去,忍足在后面帮她把椅子向前推了一下,之后又去帮伦子,但伦子拒绝了他。
[不,不用,我自己来。]她说着自己坐到了麻里奈身旁,一边不安地望着和桦地坐在一起的龙马。她一定觉得桦地有点可怕,无论谁第一面都会这么觉得。但麻里奈知道他其实并不像长得那样令人不安。忍足侑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就坐在麻里奈的左边,麻里奈觉得如果能给她选择桦地或忍足的话,她宁可选择桦地坐在这里。斜对面的向日明明知道自己来了,但他不曾往这边看过,他一直低头,要么就是把脸扭向另一边听别人讲话,总之他在故意逃避,装作看不见麻里奈。他也许很庆幸自己的座位和麻里奈离得有点远,这个胆小鬼,麻里奈心想。
现在这一桌上只剩下麻里奈和忍足对面的两个位置空着了。伦子的身旁坐着一个和龙马一样不时在抠领结的人,但他是自从麻里奈和伦子坐下后才开始的,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友善,抠领结也不是因为太紧或什么。他只是单纯因为讨厌麻里奈和伦子坐的离他太近,麻里奈知道,这个人是网球部的宍戸亮。尽管没有正式打过照面,但她能认出他来。他和这个环境有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即使穿了正装,但不得不承认忍足侑士的举手投足看起来要比他游刃有余的多。
他们的对面正有个男人冲着宍戸取笑他,这个男人麻里奈并没有见过,也认不出来,他大约四十岁上下,花哨的西服令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有更年轻的感觉,他在对宍戸说放轻松点别紧张。这个男人的身旁坐着两个年纪较大的夫妇,男方穿着款式相似的深灰色西服,胸口别有金色菊花纹的徽章,毫无疑问是两个现役参议员。坐在他们身边的气质高雅的女人应该就是议员夫人。
再看过去是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人,这就是邀请麻里奈的榊太郎。榊和一个高中部的男生坐在一起,这两个人都安静地听着别人说话,男生不时还会配合着笑笑,但榊总是绷着脸,看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什么,他只是一声不吭,也没有看麻里奈一眼。
麻里奈有些奇怪没在这些人里找到理事长的身影。她认出了忍足对面的一对红发夫妇就是向日的父母,他们一直在和忍足的父母说话,话题无非都是关于这两个宝贝儿子的。忍足的父母是一眼看上去十分博学的人,他们显得很高傲,除了和向日一家还有对面的议员夫妇说话外,几乎不理睬别人。向日的父亲一开始在抱怨向日最近不够听话,总和他顶嘴,但后来他的妻子暗地里捅了捅他,因为麻里奈没事做,在一边听他们的谈话听的很津津有味,这被向日的妈妈发现了。她丈夫得到暗示后闭上了嘴巴,麻里奈朝他们夫妇俩笑笑,把他们搞的很紧张,连笑都笑不出。向日从麻里奈来了之后就一直像哑巴似的,没说过几句话。忍足侑士问麻里奈要不要加什么饮料。他好像错误地把自己以一个照顾者自居了,或者说,事实上他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做,他想看住麻里奈,却让别人都以为他是在无微不至的关照她。
[Cherry Brandy,谢谢。]麻里奈对身旁的侍者说,忍足用些许惊讶的目光看着她,不止他一个人,身旁的伦子也是。
[你疯了?]伦子小声说,[你不能在这种地方喝烈酒。]
但麻里奈还是固执地让侍者去取酒了,伦子叹了一口气,找不出什么话来责备麻里奈。
时间已过八点,礼堂里的众人都在等待两个人的到场,这两个人最终会坐在麻里奈的对面,麻里奈望着那两个空的座位,忽然她身边的人都一齐站了起来,朝向一个方向热烈鼓起掌来。麻里奈和伦子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包括龙马在内,他们只是坐在座位上好奇地看着众人一致鼓掌的方向,然后他们知道原因了,迹部绘里穿着一身艳红的礼服向这边走来,她身旁是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的迹部景吾。这母子俩依次走到了麻里奈面前坐下,在他们坐下之后,礼堂的众人也跟着坐了下来,麻里奈感到气氛明显和之前不同了。礼堂瞬间安静了许多,餐桌上没有人窃窃私语了,画着浓妆的迹部绘里就像一个统治者一般,在侍者为她安排好酒水后,她抬头看到了麻里奈。
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十分响亮的打呼噜声,而且不仅仅是一声,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礼堂里的众人都开始张望这个大胆的声音来自何方。麻里奈看见忍足表情有些无奈地伸手捏了捏眉心,透过他,餐桌上的人一齐朝一个方向看去,在忍足父母的座位旁,一个金发的男孩正睡的香甜,肆无忌惮地打着呼噜,口水流了一桌,把餐巾都弄湿了。
餐桌上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很小声。迹部绘里面无表情地望着那边那个男孩,男孩身边看起来像是他父母的人站起来连连道歉,一边想叫醒他,但这男孩好像睡死一般,怎么叫都没反应,他的父母又不好意思太大声。迹部景吾叫来了侍者,让侍者把桦地叫了过来。桦地在离开位置的时候把龙马挤得差点摔在地上。他向这边走过来,迹部向他使了个颜色,他就把那个睡死的男孩一把扛了起来,带走了。闹剧自此结束,那个男孩的父母十分尴尬地坐在位置上,看都不敢看迹部绘里一眼。
麻里奈这才想起来,刚才在迹部绘里进来时没有起身鼓掌的除了自己和伦子之外,还有就是这个睡得昏天黑地的男孩。
发亮的餐具中还没有食物,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精致的小菜单,但在迹部绘里拿起菜单之前,没有人动过它。在迹部绘里向侍者点好菜之后,众人才纷纷效仿她开始点菜。麻里奈没有胃口,菜单上的食物几乎都是事务所禁止的,这不用伦子来提醒她也知道。伦子点的很少,她通常很体贴麻里奈的心情,她不会在一个节食的人面前大吃大喝。
在点菜完毕,上完酒水之后,应该是主人首先举杯致敬,但这时站起来的却不是迹部绘里,而是坐在伦子对面的那个40岁左右的生面孔。他举着高脚杯,用兴高采烈的声音说[今天很荣幸与在座的诸位一起参加这个盛会,祝愿我们冰帝的未来之星们能够在今后的道路上大展宏图。]
[大展宏图。]这是礼堂的人第二次全体起身举杯,麻里奈拿着她的那杯白兰地一同站了起来,和大家同时饮入了一口。火辣辣的液体流入喉咙,她感到胃里一阵温暖。
麻里奈坐下的时候,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恕我冒昧,你在喝的是烈酒吗?]他突然问道。
[是的,白兰地。]麻里奈回答他。这个男人咧开嘴笑了,[可我想你还没有成年,是吗?在座的学生没有人会选择喝酒的。]
他说的没错,这一桌上除了成年人们和麻里奈,其余人杯子里都装着果汁饮料,麻里奈身旁的忍足侑士就在喝葡萄汁,对面的迹部景吾和他一样。这种果汁的颜色看起来很像红酒,但它的确只是果汁,没有任何酒精成分。
[她向来与众不同。]迹部绘里突然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把餐桌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伦子担心地看着麻里奈,麻里奈依然自顾自地喝着白兰地,迹部绘里冷冷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人吭声。
[法律总是把有些无所谓的事情框得太死,譬如我并不觉得年轻人喝酒是多么违法的事。]一位头发花白的议员说道,[适量的饮酒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当然,只是适量。]
麻里奈好像故意听不见似的大口喝着白兰地,不一会就叫侍者来续杯了。那位议员望着她,他并没生气,脸上反倒呈现着一股和善的表情。但麻里奈能感觉到绘里带刺的眼神,她透过那座冰雕同她对视。这是麻里奈第一次和她真正见面,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她取代了母亲成为父亲妻子的。这想法在麻里奈脑袋里盘旋着,这样见面的场景已经在她脑海中导演过无数次了。她感到一阵微微激动的震颤。
[我忘了介绍,]过了片刻,迹部绘里说,[这位是新任的冰帝高中部校长,野口君。]她指的就是那个40岁上下穿着花哨的男人,野口点点头向大家致意,迹部绘里接着又说[另外,他也会在这学期兼任冰帝中等部的校长。]
麻里奈抬起头,她发现多数人的眼中和自己一样茫然,理事长的的确确没有出现在这里,而这个叫做的野口的人怎么就突然会成为中等部的校长?
[理事长呢?]
麻里奈刚一问完,迹部绘里就露出了一副她早料到了的表情。
[他已经被免职了,原小姐。]迹部绘里慢慢地说,[我想大家都知道,他在职期间,中等部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并且不止一件……如果有谁以为他可以继续留任的话,那就太可笑了。他不能,他犯了错误,大错误。]
[真是遗憾,我想我上任之后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哦,什么踩踏,暴乱事件,太可怕了……]野口假惺惺地附和着。
[更换管理人员是正确的选择。]一位议员说道。
[那些事情我有所耳闻。]忍足的父亲说,她的妻子开始和议员夫人谈论起踩踏事故。
伦子一言不发地听着,麻里奈看得出她正在试图忍耐。但迹部绘里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看伦子,随即又说,[但是,他被理事会罢免的原因并不只有这一个。]所有人都盯着迹部绘里,野口露出阴险的笑容。
[他被指证和本校的女学生有暧昧关系。]
两位议员夫人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包括伦子在内的学生家长们都瞪圆了眼睛,好像不能相信迹部绘里刚才说的话一样。麻里奈感到伦子的手有些发抖。但她什么也没说,她希望这一刻快点过去。
[这可比踩踏什么的可怕多了,天哪,难以置信。]
[简直太恶心了,你们没有去报警吗?有没有学生受害?]
[并没有受害方的存在,]野口回答,[因为据我们调查所知,这是双方自愿的。]
[你情我愿。]迹部绘里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
麻里奈身上有些发热了,她的胃里空空如也,火热的酒精消化得很快。她想抑制住胃里的空虚感,于是继续喝白兰地,一口接一口。伦子在看着她,她从桌底下伸过来一只手,按在麻里奈的大腿上,那只手似乎在说"镇静点,别再喝了"。但麻里奈知道连伦子自己也不能冷静,她的手一直在颤。
什么也不能说,她们很被动,知情的人有意要刺激她们,不知情的人还在刨根问底地询问。迹部绘里只是模糊地回答着向日父母和议员夫人们的追问,她不时用得意的眼神瞥瞥麻里奈,说还是不说,这个主动权掌握在她手里。
麻里奈想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开,她望向龙马那边的桌子,看到桦地已经回来了。
[芥川君还好吗?看他睡的那么熟,平常一定很累吧。]忍足的父亲忽然问道,迹部绘里好像不太高兴他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上面。慈郎的父母很无奈地说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并不是因为累,迹部绘里听到后面讥讽地笑了一声。
[那家伙一清醒就不会是那个样子了。]一直没有说什么话的迹部景吾在这时说道,他对面的忍足侑士跟着点了点头。
[确实,清醒的慈郎非常活泼,我想不比岳人差。两个人一样好动。]
被忍足提到的向日拘谨地抓了抓脑袋,他对面的芥川夫妇边笑边看着他。
与此同时,野口正在拉着榊没东没西地瞎扯。他一会要和他碰杯,一会叫他去弹首曲子,但榊看起来根本不想理睬他。
[榊君在我们高中部可是风云人物般的存在啊——]野口说着喝了一口酒,他两颊有点泛红,[人长得帅,钢琴弹得好,我邀请了他无数次,可他都不愿意来高中部,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啊?]
[教练还有兼职我们网球部。]宍戸皱着眉头说,他喜好分明,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看得出他对野口没有一点好感。
[这位一直很紧张的同学,原来是网球部的啊,]野口粗声粗气地说,[绘里,你儿子也是网球部的吧?说到中等部的网球部啊——]
[景吾是部长。]迹部绘里不无自满地说。
迹部景吾冰蓝色的瞳孔绽放着冷冽的光芒,麻里奈发现他只有在牵涉到队友时才会发言,平时他几乎和榊一样沉默寡言。他和迹部绘里是相反的存在,如果迹部绘里像一团火般炙热的话,他就是一樽冷漠的冰雕。他令麻里奈想起另外一个人。
那两位议员太太和向日父母聊得很投机,他们说着说着就聊到了有关麻里奈的话题。麻里奈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因为他们故意压低了声音,但麻里奈可以感到他们不时在对她指指点点,迹部绘里看起来很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和议员们讨论着一些公司方面的事情,他们提到了迹部景吾,议员们一致夸奖他能干,这令迹部绘里更加眉飞色舞。
[是的,是的,我也希望这孩子能早日独当一面。你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忙的不可开交,如果他能早点为我多分担些的话……]
麻里奈第四次续杯了,伦子在往龙马那里张望,他刚才打翻了一个盘子,引起了一点骚动。还是因为他那个领结造成的,麻里奈看见侍者在替他收视残局,而他还在猛抠自己的领结。
[你过去看看吧。]麻里奈对伦子说。
伦子无精打采地看了看她,[不,没事,那个臭小子……我陪着你。]
[去吧。]麻里奈劝道,[我没事。他们没在说那个了。]
伦子考虑了一下,她看看麻里奈的酒杯。
[你别喝太多了,好吗?你是空腹,很容易喝醉。]
[我知道。]
伦子起身离席了,麻里奈没有告诉她,其实自己已经有些醉了。她要了第五次续杯。
[你喝了很多了。]伦子走后忍足侑士对她说。
[谢谢关心。我还能继续。]麻里奈没好气地回答。
忍足让侍者拿了一些冰块过来给她,他没有再试图和麻里奈对话,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麻里奈看不出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还是单纯无聊找点事做。
伦子把龙马拉去了洗手间,他们离席后桦地独自坐在那里吃东西,周围没有人和他说话。当然,龙马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榊一直没有理睬野口的搭讪,野口慢慢的大概自觉无趣了,他又凑到迹部绘里和几位议员夫人那里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得意地回来宣布说要放一段纪录片给大家看。
大家点的菜陆续由侍者端上来了,趁这段时间里,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堂顶中央缓缓降下了一个正反都可观看屏幕,开始播放一段有关冰帝校史的纪录片。伦子和龙马还在洗手间没有出来,麻里奈默默地靠喝白兰地充饥,不时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个屏幕上播放的内容。她觉得身上变得很热了。
纪录片的内容多是陈述冰帝创校以来的辉煌成绩,从幼稚舍到小学部到中等部再到高中部和大学,介绍了一群优秀毕业生等等,内容让麻里奈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但她旁边的人却看的很津津有味,尤其是迹部绘里。
她后来知道为什么迹部绘里会看得那么认真了,因为纪录片的后半段开始介绍到了她,纪录片将迹部绘里说成是冰帝大学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介绍了她的一系列创业经历等,还把她在大学时期的一些照片和获奖内容等通通拍了出来。
麻里奈已经不想让自己去看迹部绘里此刻的表情了。她握着酒杯的手不断朝自己口中输送滚烫的液体,渐渐的她觉得舌头麻痹了,脸颊两边烫的像要烧起来一样。伦子还没有回来,麻里奈觉得很沮丧,她说不出这种感觉,她正在被孤立。当所有人都在专注地看着那屏幕,或是和身旁的人小声谈话时,她却是一个人。
她很想知道榊为什么要邀请自己来这里,但榊根本不会搭理她,麻里奈明白,他们不过是把她找来取乐而已,因为自己是个丑角,彻彻底底的丑角。
光鲜的外表什么也改变不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黑白色的照片,画面久久停留在那里,解说的声音麻里奈一个字也听不见了。她望着那张照片,酒杯喝空了,她像突然被谁打了一针醒酒剂一样,她看到那照片上有她的母亲。
原优香微笑着站在照片中间,照片里一共有四个人,和原优香一起站在中间的是迹部耕作。他们都年轻极了,仿佛岁月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一般。麻里奈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能思考了,实际上她的脑子里一团乱,很多很多的想法和回忆都涌现了出来,她一时间不能选中一个去好好考虑,那张照片是她曾经在母亲相册里发现过的。
毫无疑问,照片没有变过,她的父亲和母亲好好地站在里面,身旁还有一男一女。麻里奈的头脑发热,她真希望有谁能把自己按进一个冰窟里清醒一下,站在母亲身旁那个抱着奖状的女孩,确确实实正坐在自己的眼前。
是的——她是迹部绘里。
尽管服装不同,发型不同,但那张脸不会有错,她依然很年轻貌美,那女孩就是迹部景吾的母亲。迹部景吾的母亲正和自己的母亲站在一起,她们站在一起,一起笑着。她们是同一个大学社团的。优香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麻里奈从来都不知道——优香竟然是从冰帝大学毕业的。
麻里奈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就像是想要把它刻进自己的脑袋里一样,迹部绘里,优香,耕作,站在耕作身旁的还有一个男孩,这个男孩是谁?他个子高挑,头发有些天然蜷曲,清秀的脸上挂着一丝忧愁。他把一只手搭在了迹部耕作的肩膀上,他的手很大,手指细长,非常的漂亮。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没错。
一阵窒息感正在覆没麻里奈的全身,她僵住了。榊在看着她,不论是眼前坐席上的榊,还是黑白照片里那个年轻的榊,都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