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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Defian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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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像一个被封牢的盒子,被厚重的窗帘掩盖着。
床前的女孩抱膝而坐,胡乱抓过的头发,凌乱的睡衣,目光停滞在那门已经被修复好的玻璃橱柜上。
什么痕迹也看不出,好像从来没有人砸碎它过一样,伦子总是悄悄地无声无息地在背后做一些事情替自己遮盖错误。
如果再砸碎它一次会怎么样?
不……那不行。
她用颤巍巍的手拿起身旁一本绿色封面的笔记本。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它拥入怀里。然后缓缓的、仔细地翻开一页页记录着密密麻麻资料的笔记本。
一个红发少年的相片映入眼帘,她在那一页停下动作,对视着相片,仿佛想把这个形象烙印到身体某个地方一样。
[你好啊……向日同学……]
她莫名其妙地痴痴笑起来,像在嘲笑自己的发音,又像在回味什么有趣的经历。
然后笔记本再度翻页,这一回是一张残破的相片。一只黑乎乎的手臂搭在银发少年的肩膀处,少年正对前方,炯炯有神的目光,然而另一半本该属于那只手臂的相片却不知何处,只是留下一道粗鲁的撕痕。
方才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她久久地盯着这一页,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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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城四处尾行在龙马身后,手里像变戏法似的拿着一垒CD,一脸讨好地想让龙马带他回去见MAKI,其目的很明显,他恨不得让自己家里所有的CD盒都签上MAKI的名字。
尽管之前伦子已经答应他可以在MAKI本人愿意的情况下来家里做客,但实质上桃城根本就没有机会得到MAKI的首肯,守在龙马家门口这种事情肯定做不出来,唯有恳求同一屋檐下的龙马带自己上门。
可惜龙马很干脆的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太过分了!越前!]
桃城指着越前大喊,脸上的表情比苦瓜还苦,忽然身后一团黑影笼罩,乾沉沉地在背后字句斟酌,[桃城——过分的是你。]
一阵凉意袭过,桃城手里的一垒CD瞬间全部到了乾的手上,[没收。]乾想都没想就下达了终极指令。
不料桃城不仅不急,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没事!我还有!]说着怀里又揣出几张。乾沉默了。龙马想他该不会是在家里买了好几箱子吧。
临近校内排名赛,场内的气氛和以往有点不同,大家提高了紧张感,大概也只有桃城还在惦记他的MAKI。大石正在指导练习生,另一边闲的无聊的菊丸跳了过来,从乾那里拿来CD看了看。
[咦咦?怎么又是她,桃,这些都是你的喵?]
桃城用力点点头,眼睛发亮以为又找到一位队内同盟,[菊丸前辈也是MAKI的歌迷?]
[才不是呢!]菊丸露出不怎么高兴的神情,[桃跟个笨蛋似的!对吧乾?]
乾推了推眼镜,闷闷地"唔"了一声。菊丸又转身对桃城说,[你离这个人远一点比较好!小不点也是。]
桃城和龙马奇怪地看着突然一本正经的菊丸,心想他这是怎么了。
[啊,这个MAKI,以前是青学的学生。]不二笑眯眯地缓解了古怪的气氛,走过来把菊丸手里的CD还给乾,乾收下后走开了。
[唉?开玩笑吧!]桃城张大了嘴巴。
[我不会欺骗学弟的哦,呐?]
一旁的菊丸似乎不大满意不二的解释,撇了撇嘴巴。桃城想了想,还是没办法把自己说服去相信不二刚才的话。
[这么说,英二前辈是在吃醋?]
[咦?小不点,你什么意思呀!]
龙马不打算接着解释下去,这让一头雾水的桃城直想不通。[什么……莫非!英二前辈跟以前的MAKI交往过!?]
桃城的话让不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龙马赞同地点点头,桃城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般开始哀嚎。
[啊啊、不想理你们了!桃和小不点都是笨蛋!连不二也故意……大石!]菊丸气哼哼地跳到跑来这边的大石身旁。
[英二跟她不熟的,]大石正色解释着,[大家都不要误会了,快点去练习吧,不二也是……不要再提那些了。]
[抱歉。]不二拿起球拍走往球场。
[不行不行!这不行!]桃城叫起来,[MAKI以前是青学学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一点都不知道!大石前辈以前也认识她吗?]
大石为难着,龙马看见手冢从门口走进来,捅了捅还在纠结的桃城小声说[部长来了。]
桃城看来下定决心要弄清楚,死拽着大石不放,继续提高音量道[拜托告诉我,大石前辈!MAKI以前真的在这里上学?你们都认识她是不是啊?]
龙马叹了口气,手冢明显已经听到这边的吵吵嚷嚷。
[被罚跑我可不管。]他跟上不二的脚步前往球场中央。
[大石前辈!!]桃城不依不饶的态度让大石不知如何是好,手冢朝这边走来,桃城这才离开了一点距离。
[桃城。]
[是!]
[去跑20圈再回来。]
[啊……啊!?……]
[有意见吗,再加……]
[我这就去!]
打发跑了桃城,大石松了一口气。
[是谁把她在这里上过学的事情说出来的。]手冢生硬的口气马上又让大石绷紧了神经。
[这……是不二。不过,因为英二先说漏了嘴,所以才……]
[两个人都要跑步。三十圈。]
[……手冢!]
大石把他拉到一边,把乾放在地上的网球包拉开,从里面抽出两张报纸交给他。[你看看这个。]
手冢翻开报纸,从一些夸张的标题里一个一个扫过去,翻到一页背面时,几个粗体大字夺人眼球的写在那里:
"当红偶像MAKI的真实身份及惊人家世!"
手冢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大石默默把手指放到报道某一处,手冢的眼神跟着落到那里,只见"曾就读青春学园"几行字赫然印在那里。他已经不想继续往下看了。
[今天发售的吗?]
大石点点头。
手冢把报纸放回乾的包里,拉上拉链的动作格外沉重。大石担忧地看看他。
[校内排位赛就在明天,这种时候如果曝出了什么的话……手冢,我想不二是认为应该多少告诉大家一点,这样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让大家太难以接受……]
[什么也不要说。]
[手冢……]
[比赛是第一位,被这种事影响的话,就不要参加比赛!]
不二远远地投来深邃的目光,隔壁的菊丸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球拍,桃城还在气喘吁吁地跑步,龙马被龙崎叫去了教员室,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大石明白,她的出现不仅在影响着青学众人的心绪,相对的,下一场的对手们也正在经受几乎相同的考验。
报纸用整版的大篇幅报道着这个丑闻:
"MAKI原名:原麻里奈。系名门财阀迹部家的私生子,早年跟随母亲姓氏,现正与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就读于同一学校。"
落款处的记者姓名: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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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那天那个失控的早晨,冰帝学园的学生食堂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当天的报纸。
他们伟大的学生会长迹部景吾,以及上周刚刚转入的艺人MAKI,在这一天成为了全校丑闻的两个主角。报纸简直像随处可见的餐巾纸一样人手一份,没有校方告示,没有本人出面,大家把所有的热情都投进了这难得一遇的精彩话题里。
"呐?我就说吧!不会有哪个明星无缘无故来上学的……原来MAKI真的姓原啊,其实她不是该姓迹部了吗?……你们说她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下迹部可怎么办哪,面子扫尽了吧,有个私生子姐妹……他们俩谁比较大啊,不是同岁吗?……这下闹大了,这个记者真有本事……MAKI为什么不选和迹部一个班级……他们也想避嫌吧!……"
………………
…………
……
忍足一言不发地吃着自己的午饭,身旁的向日却觉得眼前的食物无论哪个都难以下咽。迹部没有来餐厅,随从的烨地也不见身影,冥户和凤走进来的时候好像愣住了,有好几个人跑过去塞报纸给他们,并且问东问西的,比如"你是网球部的多少知道一些吧"这样的问话,但无一例外都被冥户恶狠狠地瞪回去了。然后两个人朝着这边跑过来,连午饭都没有去买,直接和忍足向日坐在一起。
向日觉得,大概越是这种时候,网球部的人越是应该在一起,无论能给谁带来点什么安慰,总之在一起就好。
然而迹部可能是打算独自承受舆论的压力,包括麻里奈也是,风暴中心的食堂里好像只有一个死角还可以容纳网球部的人。
但他显然是想错了。
[你们看!迹部来了!]
当这句话还话音未落之时,食堂里的上千个学生都已经把脑袋刷刷转向食堂大门那里,向日诧异地看到了身后跟着烨地的迹部大方地走进了食堂。
刚才还吵闹不已的食堂顿时安静下来,尽管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希望能见到本人,但迹部丝毫未改的气势仍然不是普通学生敢于挑战的,他一路未曾停下脚步,径直走到窗口买午饭,和往常一样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向日看到他买了一份比之前都还要丰富的昂贵午饭递给烨地,自己则拿着一杯咖啡走到窗边,准备坐下。烨地拿着两份午饭跟着他。原本坐在窗边的学生机械似的自动退让开来,那边空出了一大块,成了迹部的专用范围。
没有朝这里来啊,向日想着,这虽然是他的一贯作风。
好像一幕好戏变成一个刚刚开头就被咔嚓剪断的无趣戏码,有些刚才还很激动的学生已经无聊地埋头吃午饭了。
[那个……冥户前辈,我们坐过去好吗?]凤看看那里,又看看坐在一起的另外三个人。
[用不着,随他去好了。]冥户这么说着,脸上已经轻松了许多,单单是迹部的一个出现,就足以让人感到一些安心。他至少不打算单独解决,而是打算公开应对。他的做法总是很有效果的,食堂里的人由大声讨论改为小声私语。
[啊,如果另一个主角也来了,这个戏就完美了哪。]忍足优雅地喝着红茶,他应该属于一早就意料到事情发展方向的人,所以即使真正发生了也不会太过惊奇,填饱肚子,补足营养,喝杯红茶消遣一下,他和向日多少提起过有关迹部和她的事情,但向日却怎么也做不到跟他一样静观事态。
他和她相差很多,向日是这么觉得的。兄弟姐妹的那种联系,无论他怎么找也无法在这两个人身上有所发现。尽管向日对于她的接触还仅仅是天台相遇的"你好,向日同学",可他不禁想到,这种时候她会在哪里做什么呢。
迹部家的家事一向不是网球部乐意提起的话题,没有人有闲心管这种东西,包括他本人更是对此只字不提。
直到传言MAKI回国上学的前夕,忍足才和几个正选谈起了这件事,大家不是一无所知,但也并非知道得很清楚,从各方流言和忍足的事先备案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必然不寻常。
只是能想到他们同父异母的又有几个呢?向日自己肯定是不在其中的。
不过正像忍足说过的那样,长辈之间的事情小辈管不着,只要把他们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做好自己该做的,非要面对不可的就去面对,这样就可以了。现在迹部正是在用这样的态度来面对着。
忍足也是希望网球部的大家对此保持沉默吧。
然后向日又听到一阵骚动,他本能地站起来问[怎么了?]接着看见门口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主角来齐了。]他听到忍足苦笑着的声音,心想怎么还真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了。
这个人没有跟班也没有伙伴,和平常一样一个人走进来,甚至和那些起哄的学生似的手里拿了一份报纸,轻快地跑起小步,长长的黑发在背后来回甩着。
这一回是真的彻底安静下来了。忍足放下他那杯没喝完的红茶,杯子碰到盘底响声也变得很清晰。刚才断了的戏码,又再度"嘎吱嘎吱"地转动起来了,所有的观众以难以言语的期待屏息等待着发展。
她穿过人群来到贩卖台前,仔细地看起菜单,然后生疏地念起选中的套餐名字,服务员应声给她报价,结果她"啊"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制服,接着露出困惑的表情告诉服务员说对不起没有带钱。食堂里有的学生开始偷笑,向日发觉她四下寻找起什么,最后把目标定在了自己这里。她跑过来了。冥户和忍足几乎同时皱起眉头。
[向日同学!]
她停在桌子前,朝自己笑颜逐开,好像找到救星一样。[可以借我钱买午饭吗?]
口气根本不像是仅仅的第二次对话。
向日有点不知所措,如果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借钱给这个人,不仅是忍足他们要误会,恐怕明天的头条新闻主角就是自己了。
[……为什么、要跟我借?]
这句话一出,向日就感到一阵后悔。
[因为,这里我只认识你啊。]她说的好像理所当然一样,向日无法想象迹部此刻的表情。
他尴尬地伸手掏了掏口袋,麻里奈身后已经响起一阵阵的嘘声,但她毫不在意地等着向日的钱。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把钱递给她说"要快点还哦"?向日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
有一只手比自己更先伸到了麻里奈面前。拿去吧,他听见侑士的声音。但麻里奈并没有接过去。
她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看忍足,[可是,我不认识你呀。]忍足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收回来也不是,继续递过去也不是。
[够了,麻里奈。]
麻里奈顺着声音回过头去,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向日感觉到她的笑容正以令人感到害怕的方式转变着。发出那个声音的正是迹部。
他们视线相触,一阵沉默降临,但沉默的时间不长。迹部看到她高高扬起嘴角,连黑黑的瞳孔里也满是冰冷的笑意。
[唉?要借我钱吗?好感动啊。]她细声细气地说,声音却在后半句整个变了调,[你叫我什么呢?]
[麻里奈。]迹部冷漠地回答。
麻里奈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她走进迹部,拉近了他走来时保持的距离,所有的人大概都以为她要做点什么,就连烨地也有想站出来挡住她的意思。但他最终没能这么做。
麻里奈抬头直盯迹部眼睛,那几个字从嘴巴里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你让我恶心。]
迹部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但他的脸上溜过不易察觉的惊讶。接着他什么也说,大步走出了食堂,烨地没有立刻跟上,他还是掏出了几张钞票递到麻里奈面前,麻里奈笑了一声,一把拿过钱,接着摔在烨地胸口,几张钞票孤独的飘散落下,她又一脚狠狠踩了上去,使劲碾碎地上的钱。
食堂里鸦雀无声。忍足的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