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月色半人家》滙毓

13、第十三章 吾园斋

　　幸福的日子让小月红润了不少，常姑姑更有劲头了：“姑娘家真是得好好保养，一天工作压力大，吃不好睡不好的哪有功夫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小月工作的地方离表哥的酒店只有一站路，所以小月拒绝了表哥买的车，表嫂阴阳怪气的说：“应该买个进口的，这破烂国产货表妹能看中别丢人了。”表哥不高兴，小月再三解释：自己不会开车、也不想学开车太操心小区里车位也很贵。“表妹看不上的可不光是车”表嫂不依不饶表哥不吭声小月无奈。她明显感觉表嫂不喜欢自己，左思右想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得罪表嫂了。所以今天表嫂打电话让她下班过去说郭姑父的朋友晚上过来吃饭姑姑也来，小月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初冬的黄昏黑的很快，眼看着巨大的云块千变万化一阵风就消失不见了，天阴沉沉的要下雨。前几天还穿裙子一起风就要穿棉衣，小月裹了裹身上的小西装冷得直打哆嗦，买了一个小小的慕斯蛋糕小月往表哥的酒店走表哥的儿子也来。吾园斋门帘并不大，灰砖的门楼纯木的飞檐挂着宫灯，红漆的木窗框却是大窗户，门前一片空地可以停不少车。小月一进门大堂经理就迎上来一路笑语晏晏陪着小月一直送到三楼最靠西头的一个包间。“郭工今天在这儿请客，应该快到了”。说完亲自给小月倒了茶才退出去，吩咐服务员站门口。包间一色红木的家具，仿古吊灯，已经开了空气净化器。进门右手是靠拐角的组合柜，矮的放着茶叶、茶具、餐具、餐单等等、高的放着摆件：纯金的招财猫、粉水晶桂树，最上面是两个面目狰狞的罗汉，通体绿釉匀称透亮、怒目圆睁、衣带飘摇是唐三彩，小月在洛阳长大，这两个罗汉并非古物但也绝不是现在的，应该是民国或者在之前一点的。
　　坐六个人的小圆桌，下桌角雕花中间镶着大块的云烟石：似山、似流水、似人家、似地狱飘忽变幻。雕着龙凤戏珠的靠背椅也镶着云烟石，深绿色灯芯绒的坐垫，桌子后面一人多高的雕花座屏差不多整个挡住了后面的窗户，屏风漆着红漆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四扇单独木框装裱，分别是昭君出塞、贵妃醉酒、貂蝉拜月、西施浣纱，左右飞檐富丽堂皇。小月转到屏风后面，飘窗木框一飘到底，深绿色灯芯绒的窗帘，果绿色蕾丝透帘，中间紧挨的两扇可以向外推开，小月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街上车灯滚滚正是下班的时候，高楼林立灯火辉煌完全没有冷风嗖嗖的感觉，楼下是砰砰砰的关车门的声音，门前车已经停满了，墙角的翠竹变成了黄竹，在红色宫灯的映衬下有一种纱纱的朦胧，“美人卷珠帘，但坐深颦眉。”
　　一辆吉普车急拐进来，“轰”的一声稳稳的停在窗户下边，小月吓了一跳，就是她这个不懂开车的也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停车，禁不住仔细看：三个高个子年轻人男人跳下来，司机左右上下看看，看见了小月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月拢拢垂下来的头发转了身，想想屋里的空气净化器关了窗。对着窗户靠屏风是一张罗汉床，厚厚的垫子，深绿色灯芯绒的靠垫。窗户边的矮几上是一个水晶的鱼缸，几尾咂长的金鱼在鱼草间欢快的穿梭。
　　几个服务员次序进来把碗筷摆好，酒、饮料放好，小月沏了茶又把包间里一盆盛开的拳头大的白色茶花剪了剪枯枝，花盆搽干净。来的都不是年轻人，小月还准备了阿司匹林、氟桂嗪、硝酸甘油等常用药，又准备了安宫牛黄和牛黄解毒丸。六点钟客人来了，一位老爷子六十岁左右长相普通、穿着普通，一位妈妈却是雍容富贵，天还不冷已经披上了灰色小毛的披肩，印花的裙子刚过膝、大块的蜜蜡项链跟裙子的花色很配，四十多岁年纪。跟着进来的是二十多岁的男孩子，清瘦白皙戴眼镜穿西装，跟在女士身边不抬头。好像有点眼熟，姑父姑妈拉着小月落座，表哥表嫂也进来打招呼，四岁的表侄跟在奶奶身边。小月一看这是通家世交，赶紧亲热的倒茶，招呼热毛巾、招呼撤掉点心上菜。姑父很高兴地介绍：“这是你弟妹娘家侄女、小舅子的闺女才调到北京不久，月呀叫爷爷吧是姑父的老表姓辜，又对着女士介绍说：这位是大娘，叫阿姨也行，辜家大哥辜镇南在清华念管理”，是那个年轻人。小月亲亲热热的叫爷爷、辜大娘、辜大哥。心里想着既然比我大肯定不是正经的清华生，自己的老表又让我叫爷爷肯定是相亲无疑了，想到此抬头看看辜镇南：西装很挺人却低着头，小月看过去的时候他像是感觉到了抬头瞟了一眼。小月不由想笑又忍住了。
　　席间互相问候身体说些养生的话题，姑姑特意介绍说小月在中医学院进修过，对各色的药膳都懂。老爷子只问了一句：“生活习惯还是这边的？”小月看看姑妈回答说“是啊，没改”，姑妈笑着拉拉她的手：“大哥，孩子父亲老家都是咱这边的，那能改多少啊。”老爷子露出很满意的样子喝汤。辜家大娘从进门就一直盯着小月，见这姑娘举止大方，腰背挺直吃饭都比别人好看早就满意了，见公公表了态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过来。小月不敢接看看姑父又看看姑妈，又扫了一眼辜镇南，对方这会儿似笑非笑的名正言顺的望着她。小月带着小撒娇的笑了：“谢谢阿姨，我打开啦”，她相信对方的出手。果然：碧玺的手串，各个小拇指大小，颜色不一却相近。“真漂亮”小月说着放回盒子里。“带上试试”辜镇南出声，姑父姑妈一震，连老爷子也抬了头，辜家大娘立即兴奋的一手抓起小月的胳膊，一手拿起手串要给小月带，小月手上一串碧玺的手串，只是珠子比她送的要小。“爸，看看这才是一家子，连爱好都一样，小月这个也是碧玺。”怕公公不明白赶紧解释，辜老爷子“嗯”一声表示很高兴。
　　席间去卫生间姑妈交代小月：辜家人口简单，只这一个独生子，就是不工作钱也花不完，几辈子都花不完，叫小月上心点儿，“那我尽量不挑他毛病先处处看”。小月有点害羞的跟姑妈说，姑妈很高兴。重新落座以后辜大娘也很高兴。老爷子不能待时间长吃完饭大人先走，撤掉碗盘，表哥表嫂来了，还夹着几个男男女女。重新上了菜小月没有再回避，跟大家玩各种游戏真心话大冒险等等，喝的差不多了，大家陆陆续续告辞。
　　辜镇南提出要小月去他家，小月勃然大怒，看小月的脸色不对，表哥表嫂赶紧劝：“不去不去，慢慢说慢慢说去逛逛夜市一样的，说着往外走，第一天就吵架你俩也算是欢喜冤家。”表嫂酸酸的瞟了一眼辜镇南。房间里只剩下小月和辜镇南，俩人坐着谁也不说话，表嫂亲自拿了壶茶进来。“今天是你不对啊，赶紧道歉，把我们小月看成什么人了。”表嫂批评辜镇南可小月觉得表嫂有点幸灾乐祸。辜镇南给小月倒水说话的口气也很温和：“你压根就没瞧上我吧？”小月想想今晚的几个朋友，男的脏话连篇，女的低俗魅惑，算了。喝了一口茶，拿出了辜大娘送的手串推过去。“你到底看不中我哪一点？你说说”辜镇南声音有点高。“你喝的有点多，我们改天再谈吧？”小月实际上是想缓和。“我不多很清醒，是不是看不上我的朋友，家里人我爷爷、我妈你都见了，我爸只知道忙根本不管家里的事儿，更不会挑三拣四，我不难看也不是那种拿不出手的，你哪一点不满意，除非是今天的几个朋友，是，今天来相亲，长辈都来了看好了可能新年前后就办事，所以哥几个来看看，你这么轻易的就拒绝，你让辜家的脸往哪儿放？我辜镇南的脸往哪儿放？郭家的长辈以后还管你呀？”“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姑负姑妈或者表哥表嫂应该先跟自己打个招呼，”小月有点晕“那几个男的上次也见过吧？”小月想起来了表哥的接风宴上见过辜镇南和今天的几个男人，女的确实是头一次见。心里冷笑小月觉得说清楚也好省的以后麻烦。
　　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有风进来，小月感觉出身体的异样惊诧了“那茶里是什么？”“是让你心甘情愿跟我走的东西，既然你不愿意跟我结婚我也没必要委屈自己”，辜镇南解下手表放在桌子上：“几十万呢也够了吧？”小月怒从胆边生：“你再这样我叫人了”，小月不相信繁华的都市会有这种事发生，“哼，这酒店我们家占大股，只不过看你表哥没事做，让他玩玩儿的，你说这里的人听谁的？”，说着走过来关窗户，“服务员！”没人应，辜镇南合上窗户一转身抱住小月，按到罗汉床上。小月浑身已经没有力气了，喘着气卯足了力气一抬脚踹翻了鱼缸“平冷乓啷”......还是没人进来，辜镇南已经脱了上衣，“你算什么东西，我以前的男朋友是江南楼家的三儿”，“哦，那我更得尝尝味道了。”“啊”小月大叫其实根本没力气，辜镇南根本有恃无恐。小月停了反抗眼泪汩汩的留下来“这下我更喜欢了，说着拉起小月的肩膀脱小月的小西装。”小月绝望的闭眼。
　　窗户轻轻地推开了“这是要硬上啊”低沉醇厚的男生。“懂不懂规矩，问清楚爷是谁再多管闲事。”辜镇南低吼。“哦，我今天喝高了，不想懂规矩，不过人家姑娘好像不乐意吧，就这一手还弄清楚谁谁？”低沉的耻笑声。小月懵懵懂懂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高帮的军靴轻盈的跳进来，辜镇南摔在一边，“哎呦！”，又一个脑袋出现在窗户边“今儿来着了，还有这热闹可瞧”，“赶紧打120 灌了药了”，“110呢”，“也打”。
　　小月迷迷糊糊的抓住了衣服，她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救了自己，挺直的鼻梁、粗黑的眉毛可是看不清楚，身上有酒味、烟味还有一种特别的是汗味还是别的很重盖过了烟味和酒味。听到警车声小月才真正失去知觉，她知道：因为跟七年前一样她胃翻、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