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锦》宁洛云

33、第三十三章

　　徐敬之眸中的厌恶越来越明显，他毫不留情的推开正欲往自己身上磨蹭的女人，往身上弹了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差点就要摔倒的女人。
　　老板娘站稳了脚跟，她压根没想过徐敬之会推开她。
　　她重新站直了身子，笑里藏着几分讥讽：“哟，真是世间少有的清高男子，老娘见过这么多男人，还没一个不为女色所动的！徐先生这是欲擒故纵？呵，这似乎是女人才有的把戏吧？”
　　“你想多了，请你自重！”徐敬之冷声说罢，便不再理她。
　　“站住。”身后的女人再一次叫住了他，竟有几分命令的口吻。
　　可徐敬之依旧没有理会。
　　“我知道你们两个是谁，若是再不站住，可就别怪我把你们的身份捅出去了！”
　　徐敬之倏的停下了脚步，霎时间眸中寒光浮动。
　　“我在那些官爷的通缉画像上见过你，你是叶大帅要抓的人，包括你的老婆！这里虽是城郊，可人来人往总有那么些眼睛，我前两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却一直没有揭发你，还一直藏着你。你不懂得感恩也就罢了，却还这么对我，跟我睡一觉就那么难？这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不就是像撒泡尿一样简单？”老板娘的语气越来越不善，走廊之中，她的声音尤为清晰。
　　话音一落，徐敬之便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墙壁上。
　　老板娘丝毫没有防备，她大概没有想到看似温润的徐先生竟然会有这番动作。徐敬之掐着她的手劲很大，大额快让她喘不过气，更甚的是，他眸中的冰冷让老板娘心底一怵，竟然没由来的感到恐惧！
　　他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句：“我告诉你，若是我和我的太太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说罢，一松手，老板娘靠着墙边，俯身猛咳。
　　他不在理会她，阔步离开。

　　徐敬之回到房前的时候，放轻了脚步，打开门，却发现邱楚云已经醒来。
　　她见他回来，对他扬起一个笑容：“你这么早就出去了，外边冷不冷啊。”
　　他原本阴霾的心在看到她的笑容那一刻，一扫而光。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徐敬之将粥放入碗中。
　　“我睡不着。”邱楚云走到桌子旁坐下，意味深长的问了句：“那个老板娘，好像喜欢你啊。”
　　徐敬之看了她一眼：“没有的事。”
　　邱楚云顿生调侃之心：“我看那个老板娘就是喜欢你，她一大早就浓妆艳抹的等你，不就是要跟你深情告白吗？那老板娘虽是寡妇，可年纪轻，身材又好，况且又那么喜欢对你献殷勤，敬之，不妨考虑考虑她啊？”
　　“你都看见了？你还看见什么了？”
　　邱楚云意味深长一笑：“我醒来没有看到你，就想找你，结果就看到你和老板娘在下面你侬我侬啊，接下来我当然是不好意思偷看了，万一你们燃情似火了呢？”
　　“别胡说，我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知道邱楚云没有听到看到后面的情况，徐敬之暗地舒了口气，如今邱楚云的身体虚弱者，他实在不想让她担心那么多。看她今日心情不错，也不忍坏了她的兴致，“你即便是要牵红线，也要给我挑一个好的，选一个寡妇又算怎么回事？”
　　邱楚云来了劲，喝了一口粥，歪着脑袋道：“你要好的？那行，包在我身上了，要是我碰上了好点的姑娘，就介绍给你！”
　　“可是楚云，再好的女孩，在我心里都不如你。”
　　邱楚云搅动清粥的手一滞。
　　她扯出一抹笑容，却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弟弟。”
　　弟弟？
　　徐敬之怔了怔。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因为她比他大一岁，被逼着叫她姐姐的事情。
　　他无力一笑。
　　“可是我从来都不想当你的弟弟。”
　　他只想当她的男人。遇到她以后，他就已经那么想了。
　　邱楚云忽然想起，十岁的时候，徐敬之拉着她的手对他说：“那我长大后要让楚云姐姐当我的新娘子！”
　　那时邱楚云还狠狠的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骂道：“小屁孩知道个啥？说吧，为什么要让我当你的新娘子？”
　　小小的徐敬之吃痛的捂着被敲的脑袋，泪眼汪汪的望着她认真道：“因为爸妈不在的时候，姐姐她老是欺负我，我把楚云姐姐娶回家，姐姐就不敢欺负我了！”
　　那时邱楚云笑弯了腰，指着比她矮了一个头，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笑如银铃：“我比你姐姐脾气还不好呢！我要是真成了你的新娘，那我还不跟你姐天天打架啊！”
　　他急了，扑闪这眼睛如实说道：“姐姐和楚云姐姐不一样，我喜欢楚云姐姐……”
　　“行啦行啦，我是你的老大，你是我的小跟班，谁告诉你小跟班能跟老大成亲的？想谋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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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昔历历在目，邱楚云的嘴角无声一扬。
　　那时候她个性张扬刁蛮，只有徐敬之没有从没有说过她一句不是，对她惟命是从，那时候她还一直说他懦弱。
　　“曾经的一切，真的很美好。”
　　“可是那些都成为了过去，”徐敬之也在回忆之中拉扯出来，“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从来都很开心。”
　　邱楚云轻声一笑，似乎在笑他没心没肺：“我经常使唤你欺负你，你还很开心？不是有个词叫‘受虐倾向’？你不会是被我欺负到心理变态了吧？”
　　看着笑的开心的邱楚云，徐敬之脸上也洋溢着温和的笑容，他拾起她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是啊，你若是对我温柔一点，我是不是就不喜欢你了？”
　　徐敬之温情的眼神让邱楚云有些不自在，她抽回自己的手，埋头继续喝粥吃油条。
　　沉默片刻后，终于言归正传。
　　“楚云，今天下午我们就离开。”
　　“去哪里？为什么突然就要走？”邱楚云咽下一口粥，有些诧异。
　　“那个老板娘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不走不行了。”

　　夜如泼墨，温度又降了好几度。寒风呼啸不停，肆无忌惮的在暮色里四处残杀。
　　在这不算偏僻却又隐蔽的城西，一座日式宅院前，站着两个身影。
　　徐敬之叩响了门，不多时便有一个穿着黑衣正装的男人打开了门。
　　那男人微微颌首，说了句 ：“是徐先生。”随后便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请，阁下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
　　邱楚云拨开蒙着脸的围巾，看到了夜幕之中，宅院门口旁竖立着的牌子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两个字，井上。
　　是井上三雄！
　　原来徐敬之所说的去处，便是这里！
　　这座日式风格的宅院很大，一进门便可以看到院子中央的那颗樱花树，只是在正逢严冬，原本应该绽放的樱树此时只是一片光秃。
　　行礼由下人接过，他们在玄关处脱去了鞋子，领路的男人便推开障子，一股暖流顿时扑面而来，此时井上三雄正跪坐在矮桌旁，矮桌下有一个火盆，里面正烧着炭。桌上摆着一些日式点心和一壶清酒。
　　那个领路的人身躯微微一躬，用日语说了句：“阁下，他们来了。”
　　井上三雄正好倒满温好的酒，回头对徐敬之和邱楚云礼貌性一笑：“徐先生，邱小姐，来，请坐。”
　　矮桌下的火盆不断温暖着这间不大的房间，邱楚云脱下围巾，挨着徐敬之跪坐下来。
　　“我才温好的酒，徐先生就来了。”井上三雄将徐敬之面前的酒杯斟满，嘴角一直噙着浅浅的笑意。
　　徐敬之道：“井上阁下这里相比寒冷的外面，可真是暖和多了。”
　　井上三雄笑了一声：“相比日本北海道的冬季，这里的寒冷可真算不上什么了。”
　　“今时今日，没想到徐某还要给井上阁下添麻烦，我……”
　　“哎，徐先生与我是朋友，这点小事又算得上什么麻烦。只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选择回来，这一回头，可就是条不归路了。”井上三雄看了眼邱楚云，又道：“莫非，是邱小姐？”
　　邱楚云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徐敬之眼底划过一丝尴尬，笑了几声：“只是因为一些私事，辜负了井上阁下的一片苦心，实在是对不住。”
　　“无碍。作为朋友，我已经尽力，如何选择，自然是你们的事情。”井上三雄又重新倒了一杯酒，“你们就暂且在这里住下，至于邱承渝和林雁华的消息，我会托人去打探。”
　　“那就有劳井上阁下了。”
　　井上三雄朝他摆了摆手，“这是一些日本的点心，听说邱小姐怀有身孕，如此便不能喝酒了，那就吃些糕点吧，这些点心都是我的奶妈做的，口感非常地道。”
　　“多谢井上先生。”即便邱楚云不喜欢这个井上三雄，可如今寄人篱下，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温暖的房间，可对于邱楚云来说，倒不比外边的寒冷来的自在。
　　邱楚云麻木的听着徐敬之和井上三雄寒暄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困乏。
　　“叶希深不会找到这里，你们就先安心的住下。我看邱小姐的气色不是很好，不如明日我找个医生来给邱小姐好好调理一番。”
　　徐敬之道：“那真是有劳井上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