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魂不散》夏夕云

3、第 3 章

　　农历十四日这天傍晚，廖碧心提着菜和桃木枝回到家。章启鸣又出差了，只剩她和小宝在家。晚上监督儿子做完作业，让他睡下。等到十一点，廖碧心蹲在家中的西北角，那里已经摆出一个牌位，和一个香炉。
　　她点着了那两支线香，插在香炉上，忐忑地退到一边，闭上双眼双掌合十，心里默念“我儿请回归魂有魂位魄有魄位，我儿请回归魂有魂位魄有魄位……”
　　默念了不知道多久，廖碧心战战兢兢地缓缓睁开眼睛。
　　香炉前，蹲着一个灰淡的身影，正在低头闻着香。黑色的头发垂落，看不见样子。
　　似乎感受到廖碧心的视线，那头慢慢抬起来，看向她。
　　那是一张和当年的死胎一模一样的脸，只除了当年微张的眼睛如今已经张开，露出阴森的黑气。那样一张胎儿的脸，诡异地安放在一具十来岁的身体上。
　　廖碧心呆滞地看着她，惊恐得失去了反应，瞳孔里只映照出她那双黑沉的眼睛。
　　她胎儿一样的脸上微张开嘴，慢慢地朝廖碧心伸出手。
　　“啊——！”廖碧心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往后退，眼看那只死白的手就要碰到自己，她大骇之下本能地将手里藏着的血符往那鬼魂额头上一拍。
　　空间里霎时飙出刺耳的婴儿般凄厉的尖叫。
　　廖碧心被那尖叫吓得浑身发软，然而还是挣扎着抽出放在一旁的桃木枝，看准那痛苦挣扎的鬼魂的天灵盖就要刺下去。
　　“妈，好吵啊……”原本已经熟睡的儿子小宝突然睡眼惺忪地走出客厅来。
　　廖碧心大惊地看过去，正想叫他马上走开，突然像是被人迎面一撞，整个人摔倒在地，浑身疼痛，久久不能动弹。
　　“妈妈！妈妈！”小宝冲了过来，抱着她连连大喊。
　　过了很久她才缓过来，抱着儿子慢慢坐起来。定睛一看，那鬼魂竟然已经不见了。
　　它到底去哪了？廖碧心惊疑不定，然而已经不敢去查看，只能赶紧锁好所有门窗，哆哆嗦嗦地抱着儿子回房。一夜无眠。

　　第二天送儿子上学后，她向公司请了个假，又去找三婆。
　　“你还是用了那道血符？”三婆惊讶地看着她， “那你有没有用桃木枝刺她的天灵盖？”
　　“没有，我本来想刺的，可是后来小宝走出来了我……”
　　“唉……毕竟母女一场，你又何必做到那么绝呢。”三婆长叹一口气。
　　“我已经照着你说的去做了，可是它、它要害我啊……”廖碧心回想起昨晚情景仍然心有余悸，几乎是哭着说。
　　“她真的要害你？”三婆半信半疑地看着廖碧心，“虽然她和你阴阳相隔，可是毕竟她是你的血肉造就，按道理来说，她不会害你的。”
　　说到这里，三婆再次无奈地叹一口气，“唉，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它，它消失了吗？”廖碧心最关心这一点。
　　三婆又看了她一眼，终归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五斗柜前，仍是拿出一张黄纸和一支槐木笔。这次她没有画符，只是叫廖碧心拔下一根头发，伸出左手，与廖碧心的左手合成一个手势握着槐木笔，再将那根头发绑在两个人的中指上。将笔放到黄纸上，三婆开始闭眼念吟。
　　“今有章家女，魂魄不知名，各路神鬼如在，请教魂在何方。皇天后土，为我致灵，启！”
　　廖碧心只觉左手手肘兀地往下一坠，只是手掌被三婆的左手紧紧握在笔上，才没有脱开那支槐木笔。等了一阵子，那支笔开始慢慢地移动起来。
　　廖碧心紧张地盯着它移动，只见它慢慢地在黄纸上画出一个圆圈来。那个圆圈没有封合，因为那支笔还在移动，继续又画出一圈来，一圈又一圈，仿佛没有穷尽。
　　三婆的右手往黄纸上撒了一把香灰，那细细的香灰就像水一样沿着笔痕慢慢渗入黄纸中，却又像水里的涟漪一样，慢慢散开，直至淡得看不见灰渍。
　　廖碧心困惑地看了一眼三婆，却见她也是一脸疑惑神色看着黄纸上的痕迹，久久没有说话。
　　“三婆……”她嗫嚅地喊了一声。
　　三婆没有回她，右手掐指算了一道，才说：
　　“看这个迹象，她的魂魄不在三界内，难道……昨晚你破了她的魂魄？”三婆疑惑地看向廖碧心，后者也只是一脸茫然。
　　尽管并不相信廖碧心有那等能力去破一个已经成鬼的魂魄，可是三婆也无法解释为何三界之内都找不到那女胎的魂魄。无奈之下，她只好对廖碧心说：“既然三界之中已经没有她的魂魄，那她应该不会出现了。你就先放下吧。”
　　听见三婆这番话，廖碧心才终于安下心来。谢过三婆，又给她塞了些买水果的钱，廖碧心匆匆离去。她还要去大佛寺烧香拜神辟下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