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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大雪自午后下个不停,纷纷扰扰的再复初雪之景,一直到夜晚也不见停,那天边染上了绯红色,像是有大火在燃烧。
      客栈里的白衣书生端了一碗热汤,面带微笑的敲开了隔壁的门,黑衣的男人开了一道门缝,侧眼看着他:“有何事?”
      “想和先生请教一些问题。”白衣书生将热汤往前递了递,面上挂着淡气的笑容,热汤的雾气柔和了书生的面容,仔细看着果真是一张温和如玉,举世无双的脸。
      与之相反的面容的黑衣男人少见的意味不明的笑了,他拉开了门,侧身道:“进来吧。”

      与此同时,元清披着大氅站在永安夫人殿门外,皇帝在侧殿坐着,而皇后也在陪着,皇长子景脩本在侧殿里等着,此时也是披了大氅走了过来,殿里声音嘈乱,所有人心里都有数,这生孩子生了一个下午了,大人孩子怕是都有危险。
      “这天还真是怪啊。”元清仰脸看着天空,本应沉沉的天此时却是皓月当空,好大的月光映得雪地白的耀眼,但是鹅毛般的大雪还在飘。
      不过十一二岁的景脩也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元清道:“钦天监的人说这是个好兆头,本应阴暗之日,却是皓月当空,是个好兆头。”
      一句话他说了两遍,元清摇了摇头又问道:“怎么不见三皇子?”元清才来的时候,那个小子吓傻了正站在院子里大哭,皇上也没怎么管,毕竟是小儿稚气冲撞了永安夫人,可到底也没办法怪罪,于是便放他在雪地里站着。现下天倒是黑了,也没见他。
      “宜娘娘把他带走了。”景脩也摇了摇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听人说,元清先生府上来了个道人?”
      他曾当过景脩的启蒙老师,所以景脩叫他一声先生,元清听了一愣,而后又是笑笑:“是啊,那道人说我有仙根让我随他修行去,我只道红尘俗事太多,放不下心罢了。”
      “可到底元清大人还是存了这个心的。”景脩天生聪颖,一下子就指出了重心了,他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元清。
      元清到底被他逗笑了,但心里还压着一份忧心,他也没打算瞒着这位身份高贵的学生,坦白道:“我并不喜在官场沉浮,考功名不过是父亲长姊的心愿,做小辈的合该让他们放心,可说白了我不适合。”他摊手,颇有几分洒脱之意,“我在想若有一天,可以放下这一切了,便是随着那道人修行也是好的。”
      “元清大人的才气便是白费了。”景脩皱着眉道。
      元清收了手背到身后,仰头看着空中的皓月道:“只是才气而已,怕是我并不适合罢。那你呢?殿下,以我长姊之宠,若是这一胎生了个皇子,你又该怎么办?”
      十一二岁的少年泰然处之,一身皇家风骨,眉眼淡然道:“无论男女,都一样,景脩无惧亦无畏。”

      白衣书生进了房门,将热汤放在桌子上,看见桌子上稍显杂乱的纸笔,一脸歉意道:“不知先生正在写文章,贸然叨扰,还请先生原谅。”
      “我怎敢?”黑衣男人一脸谦逊的模样,唯独那双眼没有任何谦逊在里面,只是黑的吓人,毫无波澜罢了。“公子一路助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与公子着急?”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白衣的书生笑了笑,将热汤往他那里推了推道:“这是我让厨房煮的汤,喝了暖暖身。”
      黑衣男人看了一眼笑了,他笑起来有些丑陋,五官扭曲,但语气里透着一丝嘲讽:“冬笋竹荪汤,冬笋味美而鲜,竹荪宁神。在下寡闻,不知汤里又添了一味夹竹桃,一味番木鳖是何用?”
      白衣书生端坐在位,气态沉着,面不改色道:“先生就算是过了会试又怎么样,朝中的主考官怕是也不会让先生过殿试,毕竟惊到了皇上就不好了,如此一来先生倒是白费了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身为学生自应帮先生一把,先生您啊……”他露出一个笑容,星子瞳仁里含着杀气与煞气。“该上路了。”
      “孽障。”黑衣男人摇了摇头,满是叹息“你不过是想要我的魂魄罢了。”
      “怕是先生您也未必是什么好人吧。”
      “你倒是痴心妄想,蠢如愚人。”他勾唇,疤癞更加狰狞,“我本就没有打算用这张脸去参加会试……凡夫俗子的会试,我亦不屑。”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变了脸色的白衣书生,“怕是没有人告诉你,你这张脸是仿照洪荒上神的脸。”
      那白衣书生一愣,咬咬牙又道:“先生迟迟不肯自我了断,是要让学生帮你吗?!”
      “平白让你占了二十多年的便宜,合该让我收点儿利息吧。”他端起茶杯被热氤湿了眼半拢着,处之泰然,可若让旁人看了当前的情景是要心惊胆颤的。他抬眸,泛着冷光的利剑剑尖直逼他的眼。
      “愚笨。”他道。烛光所照不到的阴影之处延伸出无数的暗流,直直的立了起来,仿若蓄势待发的毒蛇。“千万年来从未有人能杀死我。”
      “先生聪颖。”白衣书生语气中透着一丝得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他并没有听出黑衣男人语句里的意思,“怕是今日要交待在这里了。”
      他手持利剑一脸得意,利剑一晃直冲黑衣男人的额头,却有暗流缠上了他的脖子,窒息感从身体里传来,伴随着的还有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黑衣男人支着额头笑了,笑意却未及眼底,平日里丑陋不堪的脸竟平添了几分可怖,语调里透着一丝阴冷:“这具身体合该死了,想来你的身体怕是更适合我。”
      那书生瞪大了眼睛,咬着牙却出不来声,手中的剑无力的跌落在地。只有怨毒的看着眼前这个仿若罗刹的男人。
      男人仰面看着外面皓月当空大雪飘飞,浅笑道:“真是个好时机。”他侧头看着书生道:“该送你上路了。”

      雪已经停了下来,圆月在此时呈现最大的景象,元清被眼前的一切美的略感眩晕,直到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这是生了啊。
      元清比所有人都清醒的早,身旁的景脩一脸惊讶还掺着一丝惊喜,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对于自己弟弟或者说是妹妹的降生还是怀有一些兴奋。
      穿着鹅黄宫装的宫女推开了宫殿的门,门里传来扑面的血腥气,宫女一脸激动的样子道:“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个小王姬,母女平安。”
      元清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身旁的景脩浅笑道:“快去找陛下,告诉陛下这一好消息。”
      少年也笑弯了眉眼,应了一声,拉着宫女就跑了。
      元清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抖了抖身上的大氅转身进了殿里,主殿的侧室便是产房,此时太医稳婆什么的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几个侍女在清理着,白薇怀里抱着个襁褓,看见了元清便喜笑颜开的迎上去:“奴婢见过二爷,二爷抱抱这小侄女吧。”
      元清笑着避开了,他摆摆手道:“我在外站了也有一段时候了,身上寒气重,别伤了她,一会儿陛下要来了,你机灵,知道该怎么做。”
      白薇抱着婴儿点了点头:“奴婢晓得。”然后她抱着襁褓出了侧室往正殿里走,侧室里便剩了元清,还有重重帷幔下的永安夫人。
      元清没往里走,垂着眼眸唤了一声道:“阿姊。”
      只一句,永安夫人差点哭出来,她伏在床上,刚刚生产完元气大伤,但还是有力气清醒着,“一眨眼,元清竟当了舅舅了。当年那个在我身后,拉着我裙角背《论语》的稚童也成了令人可靠的元清大人了。”
      元清不知说些什么,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酸意憋了回去,他强压着声线道:“我见到了小侄女,长的真是和阿姊相仿,可爱极了,回去了,我便令人种两棵香樟树来。”
      “难为你有心了。”永安夫人忍不住弯了唇角,一行清泪流入发鬓里,“可惜不是个男孩,若是个男孩,还能留住你帮他。”
      “女孩子好。”元清笑了笑,“生在皇家,女孩要比男孩好。”
      “你也长大了,父亲逝去,我也不能拘着你了,以后的事便随你罢。”
      元清听了,藏于袖子中的双手忍不住攥紧了,最后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道:“愿阿姊与小女日后万福安康,体魄安康,日后怕是再无见面的机会,元清就此别过。”
      “走吧,走吧。”
      元清临出门时便听到殿里传来的女声,没忍住热泪砸到了雪地里,将雪地融开了水。
      正德七年十二月十六,晋国第九王姬生,帝大喜,赐封号陵芷王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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