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容歌

13、阮家兄弟（五）

　　夜间秦雅哄着阮清婉睡的时候，阮清婉提起白天的事情。
　　秦雅笑着摸着她的头发：“知道他们第一次来柳城，我和你爹早就打算这次带他们一起去逛逛。”阮清婉眉开眼笑：“那我明天就跟小云小扬说，他们肯定特别开心！”
　　因为两个大侄子叫他姑姑的时候总得在前面加个小字，阮清婉也挺有小脾气的在他们俩名字前加个小，称呼小云小扬，互相抗议无效后，这个称呼就一直留下来了。
　　秦雅竖起食指在唇间嘘了一声道：“但是你爹想看看他们俩会怎么做，而且现在告诉他们了他们肯定无心学习，所以咱们可不能先告诉他们。”
　　阮清婉捂着嘴笑眯眯的点头：“那我一定不告诉他们！”
　　知道了这件事情后的阮清婉整个人都轻松了，想着要去庙会上用自己存下来的钱给大家买些礼物，曾外祖父，爹，娘，三个侄子……还有小五哥哥.
　　想起小五哥哥，阮清婉就想起前几日收到的信，对着秦雅灿烂一笑：“小五哥哥这么久没给我写信，我还以为他忘了呢。”
　　“清婉很喜欢小五哥哥吗？”秦雅的笑容捕收敛了一分。
　　阮清婉毫无所觉：“喜欢呀，小五哥哥可好玩儿了。”
　　秦雅暗叹一声，阮陆洲一猜到赵煦赵懿身份的时候就告诉她了，加上那块玉佩，赵煦的身份将他们最后一丝怀疑也打消了。
　　本想着他们走了就走了，谁知这赵煦离开百花山不久后就开始给阮清婉送了封信来，阮陆洲自然没让女儿看到，但是秦雅却是知道的。
　　想着他们不回信不拒信，对方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孩儿，很容易就找到新鲜事物，过段时间就该忘了，谁知道一月三旬，旬旬都有一封信从京城来，偶尔还送些小东西。
　　眼见女儿将赵煦当成了一个普通相交的好朋友，他们夫妻俩既开心又忧心。
　　开心的自然是女儿有个喜欢的玩伴，收到信的时候总是很开心，人也活泼些了；忧心的也是赵煦并不表露身份，不知道以后女儿知道了对方身份的时候是个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赵煦这般行为所求的是什么。
　　阮陆洲和她拦了四五次，赵煦却仍旧我行我素，最后还是他们妥协了。
　　秦雅笑了笑道：“小五哥哥在京城呢，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清婉在柳城，以前不是最喜欢袁家的二姑娘吗？”
　　“但是袁二姐姐也要在家学功课，只能各家聚会的时候见呢。”阮清婉道，“上次还说，要学琴棋书画，还要学管家……”
　　秦雅笑：“你若想你的这些姐姐妹妹了，咱们家就请人家过来做个客或者你去串个门，也不算什么。”
　　就又听阮清婉道：“清婉最近也忙！也要写字看书！”
　　秦雅笑开怀：“好好好，我们清婉读书写字，也做个小才女。”
　　阮清婉身子一滚，裹着被子滚到床里，背着身子不看她娘：“娘亲笑话我！”
　　秦雅被她可爱的模样笑眯了眼睛，悄悄伸出手探进被子里呵她痒痒。
　　阮清婉咯咯笑着在床上躲来躲去，没一会儿衣服就滚得乱了。
　　母女俩笑闹了一会儿，秦雅见女儿有些乏了才放开她，掖了掖她的被子，柔声唱起摇篮曲。
　　阮清婉渐渐沉入梦乡。
　　秦雅低头看着轻拍锦背的双手，虽然保养得当，但也难掩苍老，而她的女儿现在还是个垂髫小儿。
　　活了半辈子，该享的福气也享过了，恩爱的夫君，孝顺的儿子，虽然调皮但还是很聪明的孙儿，如今父亲也仍健在……
　　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这个小女儿了。只盼她能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见阮清婉睡熟，秦雅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生怕吵醒了她。环顾四周守着的丫鬟婆子，秦雅压低声音叮嘱道：“好好守着。”敛眸扫了眼青瓷，“青瓷，你跟我来。”
　　青瓷惊慌的抬头看秦雅，不知道夫人为何忽然提起她，紧张的跟在秦雅之后，在一众担忧的目光中往外走去。
　　青瓷是秦府一个管事的侄女儿，因为家乡发大水受了灾，来柳城投奔亲戚，在管事的推荐下来了秦府，在阮清婉身边当差。她比阮清婉要一些，但是也不过才十来岁。
　　在秦雅莫测的目光下，青瓷垂着的头越发的低了。
　　四月的夜风吹过庭院，吹到屋外的走廊上，只让人觉得发寒。
　　“抬起头来。”秦雅盯着青瓷看了一会儿，开门见山道，“你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姑娘喜欢你依赖你，是你的福气，只是别忘了谨守本分。”
　　“你们都知道姑娘就是我的眼珠子心间肉，我也最恨有人多嘴耍心机，若是在姑娘身边不守本分……”
　　秦雅说话的语气并不重，但是话里的内容让青瓷直冒冷汗，未说完的后话更是让她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下来。
　　秦雅也不叫她起来：“府里不差伺候的人……留你在姑娘身边是因为你做事细心，考虑事情也稳重，若非如此……想来姑娘身边当差的人挤破脑袋总有一些人会挤进来的。”
　　青瓷大概明白夫人今天敲打她的原因了，必然是为了她今天在书房说的那些话，当时只当是好心介绍，只怕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在引小公子不思学业玩物丧志了！
　　想通这一节，青瓷的脸都白了。
　　她当年由于家乡受灾，和父母投奔在秦家做厨房管事的叔叔，后来父母去世，她被叔叔荐给姑娘做丫鬟，弟弟则跟着叔叔一起在厨房做事。
　　在秦家，姑娘夫人性格都很温柔，尤其在姑娘身边，并不用做辛苦的事情，把姑娘身边的事情打理好，照顾好姑娘，夫人老爷也就对她很满意了。
　　府里对下人也大方，吃的穿的从来没短过，特别是在府里最受宠的姑娘房里当差，又是大丫鬟，有时候还能吃些只有主子才能吃得到的好东西，得些普通人家见都见不到的赏赐，更别提每月丰厚的月例，逢年过节的红包了。
　　他们姐弟俩虽然父母双亡，但有叔叔叔母护着，都在秦府当差，每个月的日子也都过得挺好。弟弟如今在厨房做些打杂的，每月也能得些银钱，等他大一些，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能出府，在府外的铺子里随便做个什么营生，后半辈子也就有着落了。
　　自从来了秦家，她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得太多。若是离了秦家，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还能做什么！
　　青瓷眼里蓄满泪水，朝着秦雅直磕头，不停的认错，求夫人宽恕。
　　秦雅叹了一声，亲自拉起她，直视着她的双眼，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跟着姑娘也有三四年了，期间从没犯过什么大错，这些我都是看着的。只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在心里掂量好了再去做，再去说。”
　　青瓷忍着泪，抽噎着：“多谢夫人提点。”
　　秦雅挥了挥手，她身边的如意便捧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盒子笑着递给青瓷：“青瓷，这是夫人赏你的。”
　　青瓷惊讶的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看如意，想要推辞，她明明是做错了事情，怎么还能得赏呢：“奴婢……”
　　如意打断她的话，笑着拉着她的手把盒子塞到她手里：“既然是夫人赏你的，你就收着吧，好好照顾姑娘就是对夫人最好的报答了。”
　　青瓷捧着盒子，眼眶又有点热了，噗通一声跪下对秦雅磕头：“青瓷多谢夫人。”
　　秦雅笑了笑，拉她起身道：“瞧你这眼睛红的，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姑娘看不到你该着急了。”
　　青瓷抽抽搭搭的嗯了一声，对秦雅行了礼，直接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秦雅看着她跟只柔弱小兔子似的背影，揉了揉额头，如意跟在她身边多年，对秦雅的心思也揣摩的最清，扶着秦雅往主院去：“我看青瓷是个懂事理的丫头，只是年纪毕竟小了些，等再大一些，自然就更稳重了。”
　　秦雅摇头，只是道：“青瓷这丫头也是我从几十个丫头中间选出来的，又调教了两年才敢放到清婉身边，其他的丫头我竟没一个看上眼的……如今倒有两个丫头，却还没调教好……清婉身边的伺候的人就只有青瓷一个能说上话，确实是少了些。”
　　如意笑道：“咱们姑娘身边的人都是夫人和老爷精挑细选出来的，就是去做小户人家的姑娘也顶够了的，当然宁缺毋滥呀！”
　　秦雅正是这个意思，清婉身边伺候的人她还能拨一两个自己身边伺候着的过去，但是随着她越年长，身边伺候的肯定少不了，但是这些伺候的肯定得先过了她的眼才敢放到女儿身边！
　　开路的丫鬟打着灯笼，灯笼里昏黄的灯光渐渐远去。
　　青瓷回了房，点了灯，心情平复一些了才敢打开如意拿给她的这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支梅花金簪子，簪头被雕成了一支栩栩如生的梅花，盛开的半开的花骨朵密密匝匝的堆簇在簪子枝头。她曾去金铺的时候看到过这样的簪子，起码上百两！抵得上她好几年的月钱了！
　　簪子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青瓷咬着唇，心里五味陈杂，默默的看着簪子好久，才把簪子放回盒子里，锁在衣柜的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