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歇》旧客容

4、第 4 章

　　林嵇
　　神秘感是很重要的东西，当时十七岁的我对此坚信不疑。张楠从来不询问我家里的事，而我也从来都不提起。我想在这个普通的地方做一个普通的人，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问我的，我也曾经懊恼万一被提起，我又该如何回答。这是一个无论想多久都不会完美的答案。
　　我跟张楠讲了我家里复杂的关系，这个傻子听得津津有味，不知道为我脑补了多少悲惨的故事。显然就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他相信，我已经全盘托出。
　　自从张楠认定了我是一个悲惨的人以后，我就时常得到他的关照。我总是吃到他家的菜，到周末的时候会带我和他的朋友玩。他的朋友当中有一个叫光头仔的，他们在一起玩总是讲当地的方言，我只能靠猜来交流。光头仔很仗义，他家里是开小工厂的，还算富裕，对张楠更是两肋插刀，他总是用家乡话对我说:”你别带坏我们阿楠。”光头仔不待见我，我想除了张楠谁都知道。
　　光头仔在我之前学校的人口中听到了关于我传闻，而那个传闻也是我最不想被大家知道的事。有一次班上聚会的时候，张楠那个傻子一直被骗，我固然是不愿意玩这种游戏的。晚上我和张楠违反规定跑道外面去玩。回来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光头仔把我偷偷叫出去，警告我不要把张楠带坏，而且说他知道我以前的事。这件事让我措手不及，我想一直隐瞒这件事，但估计很难。

　　张楠
　　进入高三后，周末大家都留校，所以我们独处的时间也变少了。林嵇开始用功读书，我们两个一开始就在重点班，基础也不太差。夜跑成了我们唯一的放松时间，我学习十分疯狂，不愿意放过一点时间。
　　林嵇和之前不同了，不再鼓励我去做危险的事情，而且我发现他也不喜欢和我的朋友出去玩。
　　那时候冬天，早上五点多起床，其他人还没起，我们两个就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然后出去，当时外面很安静，天是完全的黑，寒风冷冽，只有饭堂像座孤岛一样，亮着灯，有着声响。我们坐在饭堂，边背书，边等着饭堂开门，还记得那个饭堂特别极品，由于餐具不足，常常吃面给个勺子，喝粥给个叉子。有天林嵇问阿姨：“能给个叉子吃面吗？”那个阿姨就开骂了“你们这些人，天天把餐具扔到潲水桶里面，还用什么叉子啊。”吓得林嵇，拿了个勺子就跑，我在后面一脸幸灾乐祸。
　　我以为高考后，我会很开心，因为再也不用做那该死的试卷了，我设想了很多未来的事，我想我会很激动。可惜从高考以及日后的种种刻骨铭心的事中体会到，人生中那些本以为会很特别的事，到了那一刻总是那么水到渠成，我们经历的那一秒，就只是那么一秒。所有的感慨和激动，都是来自于过去的期待和未来的缅怀。
　　最后的科目结束钟声响起，我轻轻放下笔，走出考室。然后回家睡了两天，第三天下午，林嵇来家里找我，虽然大家是邻居，但是在家里见面的机会很少。林嵇没有穿校服，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蓝色牛仔裤。我妈热情的让我请同学进来坐坐。
　　“不请我去你房间参观下吗？”
　　“没什么好参观的。”我一脸冷漠，还没睡醒，一股起床气。
　　“你找我干嘛？困死了”我决定关门送客。
　　“好吧，我明天再来”他完全没有生气“对了，明天约了继明他们去游泳，记你去吗？”我没有回答，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林嵇看下我，然后就走了。到了晚上我完全睡醒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我打电话到他家里，是个中年女人听的电话，我说我找林嵇，过了一会儿响起他的声音。
　　“喂”
　　“林嵇，是我张楠。”
　　“嗯”
　　“你生气啦？”
　　“你偷听什么呢，把电话挂了!”充满了怒气的声音，然后电话就挂了。
　　这让我很紧张，难道真的生气了？晚上辗转难眠，我决定去问个究竟，然后我去他们家楼下，看到有两个窗户灯还亮着，从来没去过他家，所以不知道哪个窗是他的房间，这么晚了一定不能按门铃，只靠叫的话很容易引人围观。我在他家楼下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想出方案。
　　第二天，我们约好了出去游泳，就在附近的一条小溪，我们经常在那边玩，同行的人有同宿舍的同学，和班上的几个女生。女生怕太阳晒，所以很晚才过来，这段时间，可以让男生尽情的显露本性。继明说我们比一下谁跳进水里的水花比较大，那明显不公平，继明以他庞大的身躯占据着优势，大家都用各种姿势，以获得胜利。过了不久，我才发现林嵇不见了，抬头一看，他正站在一个河水上方的树枝上，树枝离地面足有五六米，他纵身一跃掉到河里，溅起很大水花。
　　“他可真疯狂”耳边响起一句，他一直这样。
　　他那天和平时没有两样，也没有提昨天的事，我们很开心的玩了一个下午。到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还要做一个任务，也是今天约在一起玩的原因。继明要跟一个女生表白，我们自动自觉的隐形了。等他们两个发现人越来越少的时候，我和林嵇已经爬到树上了，我们坐在树枝上看现场直播，当然他们发现不了我。我和林嵇并肩坐着，手扶着树干。远处两人正浓情蜜意，玩着水，估计听不到我们细声交谈。
　　“你昨天生气了吗？”
　　“什么？”他一脸疑问。
　　“昨天，电话 ”
　　“噢，对了，你找我干嘛？昨天忘了打回给你，我妈又在偷听，所以我叫她挂掉，她不听，就跟她吵了一架。”
　　“我以为你生气了，所以给你打了电话。”
　　“我还不了解你，起床气可以把我杀死啊，为这点小事生气，我有病啊。不如你补偿补偿我，让我去你家蹭口饭吃。”高三的时候，我家里送过几次汤过来，林嵇非要抢我的来喝，还一直说好喝，所以来我家蹭饭大概已经预谋已久。
　　“不行”
　　“为什么呀？”
　　“你吃那么多”我一脸嫌弃。
　　“你怎么会爬树啊？”我赶紧转移话题。
　　“你想知道吗？”我点点头，他伸手示意我靠近点，我伸头过去，另一只手捉紧树干，我和他靠的很近，他的鼻息喷在我脸上“你干嘛上课偷偷看我？”这是什么回答？但明显我的大脑已经处理不了信息，我只记得他的眸是浅褐色的，皮肤很白，还有几点雀斑在脸颊上，头发半干有水流到额头上。他闭上眼，轻轻的亲在我耳边的发鬓上。我们两手贴得很近，我感受到了两人脉搏的跳动。
　　等他做完这个不可思议的动作时，我手一滑，两个人从树上掉下来。远处戏水的人发现了我们，我和他仓皇而逃。
　　由于偷看从树上掉下来被发现，然后跑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这样的。我们跑回去的时候，兵分两路。回家以后，迅速回房，所以没人发觉我的异常。我躺在床上开始想今天下午的事，我在想林嵇是什么意思，在想当时为什么没有感到抗拒，而是心跳加速，他的双眼充满的柔情让我历历在目。我不敢再回忆，因为我没有办法接受，所以选择逃避。
　　那天之后，我们两个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没有再联系。听邻居说，他们家去了旅游，估计半个月内不会回来。
　　大概过了两周有个电话打来找我，是林嵇。
　　“喂，张楠？”
　　“嗯”
　　“我，林嵇”
　　一阵沉默…..
　　电话传来了他的笑声：“你不会因为那天的事觉得尴尬吧，哈哈哈哈，那天开玩笑啦，最近出去玩了忘记找你了，你丫的怎么也不想我啊！”
　　我松了一口气“去你的林嵇，好玩不玩玩这个，老子想你干嘛，不带点手信回来，别见我啊”
　　太久没有聊电话，滔滔不绝的说了一轮，最后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林嵇忽然很严肃的说“你志愿填哪里了？”
　　“学费便宜的，离家近的”
　　“我要出去了，就这样啦，bye”

　　有人在看吗？可否留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