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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廿三章 三生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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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婆神冷艳的笑容里,忘川河的河水变得极其湍急,我站在桥边忽地一下看见一团巨大的阴影从桥下游了过去。之前我见过这样的阴影,在三途川过河的时候,一条长途惊人的巨蛇用它坚硬的鳞片擦破了我的脸皮,于是我也跟着像蛇一样褪了一层肉皮,模样完全变得像女人一样,生理也不明地改变了。
巨蛇从忘川河里显露了出来,殷红色如血一样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一合都收得奇紧,光溜溜的,通体血光。孟婆吃烟的时候故意咋了两下嘴,舌头尖儿一绕嗲嗲地说:“不知道这批死人的味道鲜美不鲜美。”说完就眉目一转,斜眼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对岸。
对岸有一块巨石,镌刻了三个血红的隶书“三生石”,其他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的小点,跟芝麻一眼布满了整块石头。我的耳畔充斥着亡者的怒吼和哀嚎,噼啪砸在桥墩和桥面上的水花也都逐渐变成了血染的颜色。孟婆站在血雨中,奇怪的是却没有半点血水落在她身上或打湿她的烟枪。我想应该是神明的原因,自然规避了那些东西。
那个足有小山包一样大的巨石分外得吸引人,那上头密密麻麻的黑点究竟是什么?我撇下两个跑去控制场面的鬼差,独自过桥去看那三生石。凑近了才发现,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芝麻一样的黑点,全部都是用楷书镌刻出来的汉字。
“杨青……”我随口念了一个,顿时发现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全是名字。那些名字写的非常非常小,几乎是只有半个蚂蚁那么大。而这三生石上面密密麻麻地全部都写满了!我顿时感到很庆幸,因为我没有密集恐惧症。
我伸手刚要触碰它摸上一摸,就被孟婆冷艳的声音给阻止了:“微雕容易被手摸坏,别碰。”
我回头向孟婆投以了一个抱歉的笑容,孟婆伸着修长的双腿赤着双脚走了来,一抬手来到我面前,用透明的指甲触碰了三生石上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叮”地一声亮了一下橘黄色的光芒。那个名字是“陈慧”。
本来我刚想吐槽陈慧这个名字全中国到处都是,结果上面有个三个字的名字瞬间就刺疼了我的眼睛——“陈儒生”。这三生石上居然也有他的名字,我惊愕地冲上去就要拿指甲好好刮一刮那叫我恨之入骨的名字,谁知我的爪子在半空就被孟婆给逮住了。
“想看也不用这么粗暴嘛。”孟婆如了我的愿,抬了她自己的玉手轻轻往那名上一点,顿时三个字变成了两个字。原来那三个字是幻象,下面覆盖的两个字才是主人的真正名字。
“每个人几乎每一世的名字都不同,但是灵魂却是不能改变的。这些虚伪的名字下面,在被寄托了祝福和咒骂的面具下面,是真的面孔。”
“这名字我听过。”我见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莫名地就冷静下来了,那被包裹在陈儒生三个字下面的名字,是那个被强行送去轮回的女人嘴里不停念叨的那个人的名字——祁生。那个女人的假名被三生石镌刻在陈儒生和李婕的下面,那意思就是她出生后就是他们的女儿了。
嘿,我就想不明白了,我才死多久啊这两个人就搞怀上了?扳起手指好好数数,这时间恰好是一个月前,而一个月左右的那个时候我正好是还阳的第七天,得,不用再多说明了,就是那晚了。
我一脸阴郁地咬了下牙关。
孟婆根本不在意我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她只是在公事公办向我介绍她的工作罢了,我的私人事她可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孟婆说:“善恶均等的人投胎,每一世都要性别转换,轮回结束的时候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褪个皮就好了。”
这么说的话,原来我的前世,是我的最后一世。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孟婆不咸不淡地看着我,继续抽她的烟枪。我已经想不起来我叫什么名字了,现在大家全都叫我司正,用官职代替了我的真名,那我的真名叫什么呢?
忘川河的血蛇吃了太多的亡者,因为进食过量吃的太撑,卡在桥洞里了。
已经安分下来的所有人都一头冷汗地看着它试图把自己从桥洞了拽出来,然而卡得实在是太紧,估计在消化完之前是得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了。血蛇大人很委屈地看了我和孟婆一眼,弃疗地把尾巴和头重新沉下了忘川,当然身子太胖卡着了……
事情都办妥了,人已经重新送往了现世,这心心念念要我还人的女人要去阳间做她心爱男人的儿子了。这阴司的事情咱们谁也说不清这规矩都是怎么立的,只不过每一世都吃一碗孟婆特制的汤,到阴司来之前是决计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的。
我朝这掌管人类遗忘的神恭敬地作了个福,准备回鬼判殿找偏殿存放的生死簿生平记事寻找我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也无妨。
孟婆捡了把放在枯树旁靠着的伞递给我,我以为她要我打伞防着点焦热地狱散发出来的紫外线红外线,结果我接过来一看是夜樱娘的那把云锦花开。孟婆表示她捡到的时候血蛇因为咬着了这把伞,整个嘴巴都合不上,只好给拿下来了。我一看,果然伞尖和伞柄都有一点损坏。
道了谢后,原本打算直接回鬼判殿的我,捏了个云诀往夜樱娘那飞去了。就算要深扒陈儒生这“好兄弟”的八卦之前,我也要先安顿好夜樱娘才是,这家伙,说不定丢了这伞,指不定在哪蹲着哭呢。
等活地狱员工宿舍的屋子已经被搬空了,于是立刻转道去叫唤地狱。途中因为匆忙,和一个白T恤的玄色长发男子撞了个满怀,活像现世穿越剧里流落到现代的古代文人,这小生倒是长得文质彬彬的,可表情却那么蠢!
我记着给夜樱娘送伞,他在后头喊了我几声我没答应。这人我从来没在地狱里见过,没见过我就不搭话了,万一是从别的地方来向我套地狱机密信息的怎么办。
夜樱娘坐在枯井边上,一副“我是咸鱼”的表情,我心里大喊不妙,难不成这妖孽想恶灵贞子投井不成?要是他还从井里头爬出来吓人,那我到底要不要一锤把他打进阿鼻?下不下地狱,这是一个问题。
做着制裁夜樱娘美梦的我脚下一个趔趄立刻从云头栽了下来,啊地一声抱着伞扑倒夜樱娘脚边。夜樱娘见了我,用一种不可捉摸的嫌弃语调幽幽地说:“平身。”
我滴个小乖乖我今天一共从云头掉下去两次,虽然我没第一次摔得那么惨烈但是好歹我也是为了帮你送伞才负伤的,怎么着也得算上工伤,帐得算到你们叫唤地狱才行,要不然这事可没完。
我从地面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钱,说的有理有据就差把手叉腰上了。夜樱娘低垂了一下他浓密的睫毛,似现世古美人一样颤抖着睫毛,用我见犹怜的姿态啜泣起来:“你是不是,见到她了?怎么样,她在叫唤大地狱过的好吗?”
“你见过有在地狱服刑过的好的吗?”我怀抱着伞,未等我将上头的灰抚尽,就被等不及见到心爱之人相关的夜樱娘给拿走了。这地方,我从前知道辟邪傲娇,未曾想这夜樱娘居然也还有傲娇的时候。只是合着这张脸,我能接受一个女人傲娇,辟邪和夜樱娘这一对,我绝对忍不来。等等,我为什么要默认他们是一对?
“兄弟啊,咳咳。”我故作淡定地拍了拍夜樱娘的肩膀,委婉地告诉他应该像个男人一样,“不就是个女人嘛,不就是跟别人跑了吗,都进叫唤大地狱了就别没事惦着了,那里不准犯人和犯人谈恋爱放心吧啊。”最后几下我用了大力,夜樱娘被我打得一颤一颤地,然后一脸漠然地转过了头来:
“谁告诉你她跟别人跑了。”夜樱娘的脸色有些涨红,他肯定很努力地憋着不骂我,“那是跟人跑了吗,她就为了这么一把伞把我卖了,要我跟汉哀帝困觉你造吗!”
“信息量有点大等我缓缓。”我立刻收手,躯体瞬移到几丈远,“你刚才说啥你再说一遍?汉献帝,历史上那个断袖的?”
“嗯。”
“哦,这样啊。”我拾落拾落了下官服,又问:“你认识董贤吗?”
“你过来我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