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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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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你病好点没?我给你带了鸭脖。”韩茂一口气爬上了六楼,气都没喘。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韩茂你他妈缺心眼啊,合着我不唱歌就不要嗓子了是吧!”一个有些干哑的嗓音从房间传来,但是不影响温润的音色。
“听你还有气我就放心了,起来吃饭。”韩茂笑笑,把钥匙往桌子上随便一扔,就一屁股坐到了满堆着衣服的沙发上。
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萧然就顶着睡得一团鸟窝似的头发出来了,睡得脸蛋红通通的。随意从沙发上捡了件黑色大衣,也没管是谁的就披身上了。
瞥眼一看见韩茂只穿了件紧身的黑色背心垂头正与面前的饭盒奋斗,他打了个哆嗦,带着鼻音的嗓子听的韩茂觉得整个人都萌萌哒:“我说都入秋了你还跟没长心似的,不冷吗,大晚上的。”
“我的身体白长啊,才入秋哪儿冷了。”韩茂才抽空抬起头好笑的瞥他一眼,又垂头继续奋斗。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别到时候跟我似的,多大人了还发烧。”萧然白他一眼,把一次性筷子使劲往桌子上一戳,包装纸一下子就扒拉了下来。
一时间两个人再无话,都跟饿了几天一样,风卷云涌似的扫完了饭盒里面的饭。
“嗝....爽。”韩茂吃饱喝足,顺势往后一样,躺在沙发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对面的萧然倒比他有形象多了,吃完就用配送的餐巾纸擦擦嘴巴,很是贤惠的把两个空饭盒放进塑料袋子里,提拉着拖鞋准备出门把它扔掉。
“哎,别别别。你发烧,出去别被吹了,我来吧。”韩茂一看连忙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要去抢萧然手里的塑料袋,却被萧然的手拨开了。
“等你扔?懒得跟万年王八似的,动都不动。我可不想生个病起来,家里是个垃圾堆。”萧然说罢便开了铁门,走了出去。
韩茂撇撇嘴,一脸不屑。正想转头去冰箱把鸭脖扒拉出来,却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等萧然哆嗦着回到家,突然就被韩茂那一副双手合十,上供的姿态给搞蒙了。
“韩茂,你又抽什么筋呢?”
“萧然,我说了你可别怪我...”韩茂委屈的撇撇嘴,抬起头来,硬是从眼睛里挤出点泪花看着萧然。
萧然张张嘴,看着韩茂那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我可能把你工作搞丢了...”
还没等萧然开口说“我缓缓”就被韩茂这个惊雷炸了个外焦里嫩,硬是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劲来。
“你、你说什么?我、我他妈给你拼命啊韩茂!”萧然这下连眼睛也红了,恨的张牙舞爪就一下跳上了来,爪子往韩茂的脖子一抓,就使劲掐。
“啊!救命...咳咳,停停停,真没气了真没气了!”韩茂挣扎着,没敢使劲,他还记着萧然发烧呢,别一巴掌呼过去给扇蒙了。
萧然虽然恨得牙痒痒,可是一听韩茂叫唤,又连忙把手松开。可是一看到韩茂那副讨好的脸,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哎呦哎呦,我晕,不成了不成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萧然扶着头只喊心肝脾肺肾疼。
不过也确实,萧然这拉小提琴的工作也不好找。这年头做啥不要点□□啥的,证书不够格也不要。
虽然萧然是专攻小提琴,可是大学期间都跟着鬼混去了。等回劲进来,大学毕业证也差点没捞到,小提琴也荒废了。不过幸好习惯还在那,可是却已经啥啥都不成,想去考个再牛逼点的等级,都要再苦练个几年。
这好不容易找到个不怎么纠结专业的工作,子儿还没赚够几个,就被韩茂这一混搅和,搅和够本了。
“不是,为什么呀?”萧然心疼完,忙追问起事情原委,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辞退。
“嗐,还不是...都怪那些人,都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人!”韩茂脸上闪躲一丝尴尬。
“怎么回事?”萧然皱眉,表情正经了些。
“我本来弹得好好的,谁知道突然有个经理冲出来说让我下去换衣服,我都懵逼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跟衣服有屁的关系。然后那经理就上来抢我吉他,你说我能给吗,就吵起来了。”
“换衣服?”萧然听到这里,忙退后几步看着韩茂,惊得眼睛顿时睁大了。
“你别告诉我,你今天就穿这身去的?”
韩茂张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垂着头像个知错的小孩子,当是默认了。
萧然一看韩茂这样,差点要吐血身亡。他捂着心口噗的一声,发现自己啥也没吐出来,他差点都要心绞痛了。
“你是傻逼吗!我前一晚给你交代了什么!你口口声声答应我了,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可是,可是他也不能让我下去换衣服啊,搞得我这身衣服有多见不得人似的。”
“你是不知道你那审美观有多奇葩,也就只有我能忍你了!你还敢理直气壮。”萧然说道最后都只能冲他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心已矣。妖孽你快快离开。”说罢便步履阑珊的往自己房间挪。
韩茂自知理亏,挠挠头发,只好抱着吉他往自己房间里钻。
不知道自己托萧然找的工作怎么样了...韩茂在房间里仔仔细细擦着琴面想着,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问萧然了,自己都把人家工作搞没了...唉,怎么办,明天去道歉的话,能一笔勾销不?...唉,真他妈操蛋!
韩茂郁闷的把布一甩,索性吉他也不擦了,把破洞的牛仔裤往下一脱一甩,睡觉!
六楼那扇窗户突然陷入黑暗,站在楼下一直仰头望着的男人才悠悠吐出了个烟圈,把燃了一半的香烟扔到已经满是烟头的地上,锃亮的皮鞋一脚踩了上去,左右磨了磨。
淡粉的薄唇勾了勾,微启:“韩茂,好久不见。”
一串音乐突然从男人口袋里传来,男人啧了一声,不耐烦的掏出见到来电之人,犹豫了下便接了:“喂,爸。”
“快回了。”
“今天的这个...不太满意。不过您和妈不用操心了。”
“...”高谨原本仰头一脸的笑意却在听到高父说的话后慢慢冷了下来。不耐烦,甚至的厌恶的皱起眉头。
敷衍了几句,高谨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原本的好心情全被那一句话打破了。
又是家庭背景,门当户对...高谨不由嗤笑。
手机的屏幕又暗了下去,他再次仰头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窗户,转身抬脚离开。
初恋,韩茂是他的初恋。从小就喜欢的人,从最初的那一个吻,或许就开始的感情。
高谨坐在车里打着方向盘,凉爽的风从窗口吹来,吹去了些许燥热,也吹乱了他一丝不乱的头发。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分别的?一转眼再次相见,却是互相都不认识了。
高谨想到此有些懊恼,为什么他出现的那一刻,自己没有认出来。韩茂他又在这个城市呆了多久?是不是哪一天他们曾擦肩而过,却谁也没注意过身边的人。
凉风吹得他心痒痒的,他捋了一把被吹乱的发丝,慢慢将车子减速,最终在路边慢慢停下。
他呼吸有些急促的翻着灰色大衣的口袋,摸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中华。
“噌”蓝色的火苗在昏暗看不清的车内跳动,高谨颤抖的将烟头凑了上去,深深抽了一口,却不急着喷出。他闭着眼睛想要记住现在这个感觉,辛辣的刺激着他大脑皮层的感觉,让他可以清晰知道自己还有知觉,还没有麻木。
清风卷着回忆朝他袭来,是属于韩茂也不知道的童年回忆...
高谨小时候同韩茂家是邻居,巧的是两家父母都是教师。不过韩茂的父母是小学、初中教师。自己的父母是大学教授。虽然仅仅只差了那么一两个等级,事实上相差的却是极大。
从小父母便用一张机械一般的面孔对着他,他的父母永远一丝不苟,严于律己。无论他带回了多少满分的卷子回家,父母都不会欣喜的抱着他亲上一口。
高谨不明白,或许认为全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直到认识了韩茂。
小学六年,他与韩茂都是同班同学,只是两个人从未说过话。一个是班上最好的学生,坐在第一排。一个是班上最差的学生,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每周的值日永远都轮不到两人,收作业两人永远都答不上话,因为有小组长,课代表这种人存在。问作业这种事更是不可能发生,一个一下课就跑出教室,一放学就跟孙悟空出五指山。一个一下课就永远被女生包围,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批改卷子,交代作业,一放学就要准时回家。
高谨每次想到这里,心里满是感叹,命运这种东西,意外的让人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真正认识韩茂,却是在那小学三年级。
高谨犹记那天下午,他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衫,黑色的扣子被要求扣到第一个,黑白红三色的格子背带裤,露出白嫩的小短腿,脚上一双白色的过膝袜,白色被擦得快发光的球鞋。
在路过韩茂家门口的木棉树下时,开败的木棉花落了一地,鲜红鲜红的。他瞧着挺好看,捡了一朵最好的想带回去晒干做成标本。
可是他刚把木棉花捡起来时,就听到大门一响,一个满脸脏污的男孩子从大门里跑出来。他一惊,连忙像个小偷似的,忙把手背在身后,怕被人看到。
那男孩子就是韩茂。韩茂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也抿着嘴唇盯着他看,背在身后的手都快捏出汗了。生怕韩茂突然大喊一声:“你偷东西!”
两个小孩子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高谨那时候都快急哭了,憋得眼睛红红的,死死咬着嘴唇,都想要一把扔了花就跑,他的脚直打颤,却像生了根似的。最后还是韩茂先打破了这尴尬。
“你藏什么呢?”
高谨一听这话,顿时紧张的心砰砰直跳,这架势明摆着不是质问嘛。
“你不会说话吗?”韩茂见他不说话,又往前走了两步,疑惑的歪头看着他。
高谨依旧不说话,头却低了下来,软软的头发贴着脑袋,柔顺的垂下来。
突然,一只软软的小手从他手中拿走了那朵木棉。他吓得猛地抬起头,冷汗都要往下滴,生怕他的嘲讽,也怕他告诉爸妈,更怕上学后,当着全校所有人的面指着他说,这人是个小偷!
他惊恐未定的睁着眼睛紧张的看着韩茂,却没想到韩茂冲他笑了,有些笨拙的把花柄别在他耳边,笑容灿烂的如同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