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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起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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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飞舞着的季节里,大片大片金黄色的秋风,只一会儿,就跑过了所有的森林、山川与河流。大地简洁而素雅,天空开阔而深远,湛蓝的天际无一丝絮云,明净澄澈,映得湖水也是这般清透。
一道纤细的人影,慢慢地由山间行来。
走的有些累了,十善索性坐下,安安静静地靠在湖边的大树上,位于后山的这一潭湖水是她的最爱,一径碧澄澄的,还可照出人的影子。
随手摘下一朵千椰花,娇嫩的花瓣,如丝一般的触感,极为可人地立在她粉红色的,掌纹清晰的小手中,纯白的小小的花瓣,淡淡地笼着一圈蓝紫色的光泽,却不显柔弱,很有神采的样子。
抬眼,看那满山的花朵,正沿着紫水晶般的藤蔓,一朵一朵傲然的绽放,放眼看去,一大片一大片的,姹紫粉白十分好看。
空气中和着千椰花缠绵淡雅的花香,风中还含有股微微的凉爽与甜腻,沁入心脾;十善的唇边漾开一朵淡然的微笑,伸手散开了因练舞而束紧的长发,专注地聆听着樨禧鸟儿一声声地清鸣。
环顾四下无人,十善立起身来,凝神抖落水袖,仰起小脸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将莹白的臂伸向天际,宽大的绣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至了肩部,随意地除去了碍事的鞋子,雪白纤细的足先是试探性地轻点草地,开始在林中翩翩起舞。
山风徐徐地吹来,吹动她舞动中的长发和宽袍,映照在她琥珀色的眸中,恍若清透的琉璃一般流光溢彩,毫无颜料沾染的象牙色肌肤,反射着粉嫩的莹白,金黄色的暖阳穿透层层的树叶,丝丝缕缕的散落在她身上,幻化出朦胧的光圈,似幻似真。
樨禧鸟的叫声不知从何时开始停下,风静云息。
十善却全无所觉,一心一意地想要达到像五因所告诉她的那样:“容仪婉媚,庄严和雅,端正可喜,观者无厌”的境界,她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彷佛在她的周围所有的空气与时间都已冻结。
十善手持着千椰花,一边放任着自己在这山林之间纵情地旋舞着,六步、回旋、八步半、十二步、回旋、十七步、二十四步……
带着些微初秋清冷的凉意和美丽,碧澈清透的湖水中映出起伏涟漪的身影,一身淡紫色的舞衣,如林中的千椰花一般明媚无双。
她纤巧的足愈转愈快,越舞越急,柔亮的长发舞出了层层波浪,腰肢款摆婀娜妩媚,在她的视界里,树影和阳光均幻化成旋转的光影,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里,被一双大掌毫不客气的扶住,很用力,也很疏离。
“啊……”
十善一手抚上胸,倒抽了一口气;长时间的舞蹈,令她有些微的眩晕,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也竟忘了要推开他,她轻喘,几缕调皮的发丝粘腻在粉白晕红的脸颊之上,风儿吹着她手中的千椰花轻轻摆动。
缘起于
初秋,红叶飞舞。
“式紫山的舞姬?”
高大的阴影落在她身上,遮住了暖阳,在她上方,传来低沉威严的声音,一时间,扰乱了她的思绪。
十善谨慎地向后退半步,贝齿轻咬着嫣红色的唇瓣,能在负责护卫的姒云也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闯入式紫山后林禁地的人?
在她来不及扬声喊出声时,原本扶牢她肩的大掌,已经牢牢锁住了她线条优美的脖子,然后,那个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乖乖的,别乱动!”
在她的面前,背光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以一种慵懒和傲慢的所有者姿态注视着她。
早晨的阳光斜斜地照着,反射出一圈朦朦胧胧的白光笼罩着他们俩。
她的长相是动人的,小巧的瓜子脸,清疏的眉,淡然的眼,神情之间却是很妩媚,一种既端庄而又诱人的妩媚;在他的怀里,她半睁开氤氲的眼眸;与他定定相望的是一双绝美的,琥珀色的眼,明净澄澈。
当她的眼定定地在看着人的时候,刹那之间竟似乎有了一种魔力,一种完全不自知的美魅;妖媚而天真的风情,近乎是在勾引了,惊艳的令人匪夷所思!
而此刻,这双惑人的眼里所映出的,确然是他自己的倒影。
在这种时刻,她居然还敢直视着他!风青璃微愣了一下,惊诧于她大胆的举动,更没有想到她会这般毫无所惧地看着他;而且,在她眼中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因危险来临而该有的恐惧,这倒是有趣。
秋日的轻风吹来千椰花的清清冽冽的甜香,任是他向来自恃,也禁不住乍见时的那一瞬的悸动……
她却看不到他,因为背着光,又受制于人,她只看得那人的发随意由金绶环束起,一手斜撑在她身后的树上,一袭深青色织就的襟领长袍犹自沾着水气,内里的玄色劲装暗绣着淡金色的双翟纹。
那,似乎是风一族中,彰显风族中权力的双翟纹;而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腰间插了一柄足有半人高的双兽纹金绶长剑,黑黝黝的冷兵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沉重的样子。
他沉凝着的面孔看不出来意,犀利的眼光冷淡而深沉,他就只那么慵懒地斜站在那里,举止之间,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一种威仪。
太阳在天空中慢慢移动着光和影,空气中好似是有一种纠缠不清的危险在生长,十善怔怔着,一直到从他幽深不见底的眼里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你是何人?主上有令,在大典前任何人不得进入式紫山的后林禁地。”
“我不是任何人,况且,这禁地二字,哼哼……”他微微勾起唇角,眉梢轻扬,一副不羁的模样,那样清朗的笑刹时化去了眉间积郁的戾气,看她刚刚还在练舞,应当是式紫山的舞姬,只是服饰过于讲究,似乎又不太像,倒叫他有点儿迷惑了。
微微松开手,给她喘息的空间,转而拉近她,低沉的声音中含着挑动人心的味道:“还没回答,你是何人名下的舞姬?叫什么名字?”
“十善。”她看着他,倒是不怕:“我的名字叫十善。”
“十方之善?”他的脸移近他,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千椰花的香味,冷凝的眸光中飞快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终于肯放过了她白玉般细致的脖子,转而以两指托住了十善的下巴,依然是霸道且不留余地地凝视着她:“你在何人名下习舞?”
“式紫山,五因。”这个无礼的人!十善微恼,却不得不答。
“哦,五因手下的?”他的声音低沉,似在自言自语,一双利如鹰隼的紫眸正闪动着若有所思的光芒,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
“是!”
纷落的晨光从叶缝之间泻下,她再抬头时,人已不在了,仿若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