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你不在》西岚刀

4、第4章 为你撑腰

　　童昔想在学校里做一个最默默无闻的人，她按照自己的希望，每天做着默默无闻的事情。不巧的是，她长的却并不是默默无闻的一张脸。
　　对付搭讪，她已经锻炼出了自己的套路。那就是，沉默。很多人陪在她身边，一天，两天，一星期，可这些人谁又能忍受一如既往地被视为空气呢？于是，她身边的人来了又走。热闹，但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有一个直接愿望：赚钱，把大学读完。还有一个间接愿望：毕业后做个体面的白领，旱涝保收，收入中上，社会地位中上，再找一个中上的老公，过中上的日子。
　　在所有追求她的人里，宋初阳算最长性的一个人了。他是他们班的班长，大一开始追求童昔未果。他是个持之以恒的人，于是决定留在她身边通过陪伴打动她，反正自己虽然没成功，索性别人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至少他还算这个学校里跟童昔说话最多的雄性动物。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童昔，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宋初阳找了一圈，终于在食堂堵住了她。他一边吃饭，一边面色凝重地问童昔。
　　得罪人？除了对追求自己的人从来没给过好脸色，她跟别人鲜少有交集，何谈得罪呢？她摇头。“不知道。”
　　“以你上学期的成绩，明明可以拿二等奖学金的，可我今天在院部看到的榜单里可没你。”宋初阳通过职务便利，还是能提前得到些“官方”的小道消息的。
　　这个话题成功吸引了童昔的注意力，所有跟钱有关的话题，她都非常重视。
　　半个小时后，童昔出现在了院长办公室，院长第一次认识了童昔这个漂亮、倔强，平时从没什么大动作的姑娘。
　　“院长先生您好，我叫童昔，是我们院大三的学生。我上学期期末考试总成绩全院第8名，跟我名次相当的人都拿了二等奖学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连三等都没评上。”
　　“这位同学，我很忙，你这件事我想应该去我们院办咨询一下。”一句话把准备披荆斩棘的童昔打得落花流水。
　　整个下午，童昔辗转在学院的各个办公室之间，始终没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晚上，她的辅导员把她从宿舍里叫出来，无奈地摇头说：“童昔，奖学金是要靠综合排名的，你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但上面考虑你人际交往能力不足、体育运动又从来不参加，把你拿了下来。”
　　“曹老师，我只想知道上面是谁？为什么体弱多病的陈琳琳都可以得个体优奖，我却被这样的理由拒绝了？”
　　童昔的眼神在她叫起真儿来的时候尤其可怕，总是让人不敢直视。
　　“总之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找了，找也没什么用处。”辅导员拍了拍她的肩膀，仓皇逃走。
　　一年一度的奖学金没有拿到，童昔又能怎么样？小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她也只能继续过原来的日子，一边学习，一边为自己的生计想办法。
　　直到有一天，一件突发事件才让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做了冤大头的。
　　她的室友徐青在手机里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手机说：“咦，我爸给我妈发的微信里怎么有咱们院长？”
　　徐青他们一家三口有一个微信群组，他们三个常在这个微信群里唠唠家常。其余几个人凑了上去，童昔没动。徐青他爸是省厅高官，他的微信里出现他们学院院长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咦，你爸这是什么聚会呀？还真有几个能看的老帅哥。”李淙淙花痴的本性真是上至99，下至刚会走啊。
　　“这是我爸他们同学聚会，原来咱院长和我爸是同学，没听他提过呢？李淙淙，收收你的口水吧，都是四十好几了，你也下得去嘴。”徐青撇着嘴，“哎我说，我爸是不是他们同学里最帅的？”
　　李淙淙还真认真研究了一下：“我觉得好像这个老帅哥更帅一点儿。”
　　徐青不乐意了：“童林你说，是不是我爸更帅一点儿？”
　　童林是个和事老：“要我说俩人差不多。”
　　李淙淙一把抢过徐青的手机跑到童昔面前：“童昔，你看看是不是这个老帅哥比老徐同志帅那么一丢丢？”
　　童昔无奈从正读的书中抬起头来，看到李淙淙指着的人愣住了——竟然是姜元爸爸。
　　她的脑海中瞬间翻滚着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骂人词汇。哈，终于知道“上面”是谁了。她淡淡说：“还是徐青爸爸好看，这人一看就是个衣冠禽兽。”
　　一屋子的女生愣住了，她们很少听见童昔这么说人。
　　徐青当先笑了：“那什么，童昔，够意思。可你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狠啊，怎么着，这衣冠禽兽也是我老爸的同学呀。”
　　其余女生笑了起来。童昔却没笑。
　　这天正是周三，给吕摩西补完课，吕妈妈说外面下雨，好说歹说非要吕摩西把童昔送到公交车站。
　　街灯在马路上的雨水投下倒影，倒显得比平日流光溢彩。
　　“你今天有心事。”吕摩西小心翼翼给童昔打着伞。他比她高出半头，单看背影，他们倒像是一对压着马路的小情侣。
　　“嗯。”童昔点头。
　　“怎么了？”吕摩西问的时候，没抱有太多希望，因为童昔基本从没跟他说过功课以外的事情。
　　“遭遇了不公平对待。”童昔轻笑着说。
　　“谁敢欺负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吕摩西的语气是和每个青春期小伙子一样的血气方刚。
　　“姜元的爸爸。”童昔还是那样轻笑，“他和我们院长串通取消了我的奖学金资格。你去给我报仇吧！”
　　为什么会跟他说呢？大概是因为他跟这件事毫无关系吧？她能跟谁说呢？室友？家人？都不可能。她有太多的事憋在肚子里了，今天她倒想说说，也想逗逗这个口口声声喜欢自己的小男生，让他知道，他们的世界完全不同，她已经不是在课堂上递纸条被人揪辫子那样的年龄了。
　　“不能对学校揭发他们吗？”吕摩西认真思索着。
　　“你有证据？我可是以福尔摩斯一样的推理能力自己推断出来的。”
　　“你确定是他？”
　　“嗯，百分之百是他。我可没得罪过别的有钱有权的人，谁会没事找一个穷学生的麻烦呢。”童昔的笑让吕摩西很不舒服，明明是悲哀的事，为什么非要笑着说出来呢？
　　“你等着！”吕摩西牵着她的手往路边跑。
　　“你不会是要带着我去砸他们家玻璃吧？这样的事我可干不出来！”童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那样多不解气。”吕摩西回眸鬼魅一笑，让童昔莫名一哆嗦。
　　雨停了，树荫如盖，将其下两个瘦长的身影遮挡在暗影里。
　　“这样能行吗？”童昔依旧觉得欠妥。毕竟姜元是她的学生。
　　“没事，姜元早就想这么干，只不过是怕他妈妈伤心。作为哥们儿，我有理由帮他一把。”吕摩西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把新买的电话卡装进手机里，拨通了姜元妈妈的电话。
　　“你好，是姜太太吗？”他的声音装得还挺像回事，完全听不出是个毛头小子。
　　“是的，您哪位？”姜元妈妈声音平淡。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一个不愿意看见你被蒙在鼓里的知情人。我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您先生在江畔廊邸有个公寓，里面住着一个他包养了很久的情人。不信你可以去查。”
　　“等等……你说清楚！”吕摩西不顾那边的叫嚷，快速收了线。
　　吕摩西收起刚才神神秘秘的语气，看着童昔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笑容清朗明亮，像黑夜里最璀璨的一颗星。
　　童昔也跟着他笑起来。“过瘾！不过，你说的事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跟他那个情人一起吃饭被我们同学撞见过，告诉了姜元。姜元后来都查出来了，不过迟迟没告诉他妈。姜元他爸这人，看着人五人六儿的，不是个好鸟！看男人根本不能看外表，长得好一肚子坏水的有的是！我告诉你啊，长得好的男人尤其靠不住。”
　　“你不是男人？”童昔笑着打趣他。
　　“我？我还是个男孩儿呢。”他嘻嘻笑着，“要不你把我变成男人，咱体会体会？”他用肩膀撞着童昔撒娇似的说。
　　童昔拎起手边的雨伞追着打他：“变男人！变男人！我今天直接把你变成死人！我看你最不是个好鸟儿！”
　　吕摩西哈哈大笑着在树影下躲闪，笑声在夜晚荡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