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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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看着关关通完电话走回室内，一直凝望着她背影的顾殊予站直了身体，轻唤她的名字。
关关却恍若未闻，便要与他擦肩而过。顾殊予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一贯清冷的声音也低沉下来：“你都肯和陆令非说话了，却还是不肯理我吗？”
“松手！”关关有些不耐烦地想甩开他的钳制，却被抱得更紧，她只好困难地用胳膊撑开一点缝隙，“为什么不，我需要你跟我坦诚的时候，你肯了吗？”
“对不起。”顾殊予一遍一遍顺着她的头发，低声道歉，“就算别人都瞒着你，我也该站在你这边的……”
“我是真的很生气，平时你和六哥无论做什么都反着来，这点默契心思都用在我身上了。”关关越想越气，真想“家暴”他一顿，她瞪了满脸讨好的他一眼，转回到正事上，“接下来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接下来的时间？”
“既然后天就回国了，那就是说我们的时间还剩1天半不到。”关关没好气儿地说，“不是还要去见你爸妈？总要先准备起来吧。”
“不愧是我的女朋友。”
“我还没原谅你呢，这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特别暂停一次。”关关别扭地推开满脸柔情笑意的他，“笑什么笑，我们算账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顾殊予却是毫不在意地在他脸上轻吻一记，只要肯跟他算账就好，只要还肯算账，那就是还会留在他身边。
“我父母长眠的地方是母亲家族的墓园，风景非常漂亮。”顾殊予的声音透出一种神往，“如果你觉得喜欢的话，等我们百年之后，也让我们的孩子也把我们的骨灰分出一半来葬在那里。”
“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要跟你生孩子！”
“没关系的，就算我们将来的儿子可能不孝，但女儿我是可以打包票的！”顾殊予非常肯定地说，他们的女儿会像她的母亲，一定会是最贴心的小天使。
“严肃点，等我们去过墓园之后，再去一趟当年你父母和教授工作的实验室。”关关说，“毕竟之前你答应过乔医生要一起去的。”
“我以为你并不想和她来往。”顾殊予看得很清楚，直到现在这两人还是互相以“职称”称呼，客气得过了头。显然乔云夏心结还在，关关也没有想更进一步的想法。
“人艰不拆啊，我和乔医生关系会变成这样谁应该负主要责任？”关关也不违心否认，“我尊重她身为被害人女儿的立场，但我坚守职责，以当时的情形也不能说做错。既然在抓到真正的睡美人杀手之前，我和她之间的矛盾没有调和的可能，莫不如搁置争议保持距离，等待修好契机的出现再说。”
乔云夏的要求很清楚，第一，公开向她父亲道歉；第二，不再和她的人生出现任何交集。这两点她都做不到。她不能为自己在法庭上的言论公开道歉，这是对所有拼尽全力维护自己当事人的律师群体的背叛；而她也是真的不想再打扰她的生活，可是顾殊予对她而言更重要。她之前也曾纠结过，可终究想清楚了。她能给她的补偿，就是为抓住睡美人倾尽全力，以实际行动为她的父亲正名昭雪。
如果这样乔云夏还是不能接受，那她也只能很遗憾地两人没有做朋友的缘分了。
而接到顾殊予联络的乔云夏花了1个小时的时间，为自己设计今天出门的造型。她打点好妆容做最后的检视，镜子中的美人儿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她有些忘情地伸出手，触摸着镜面上那张精致典雅、风华正好的美丽脸庞。
这样的美丽还是不行吗？镜子里那张脸慢慢出现了困惑的表情，她尖叫了一声，抓起凳子对着镜子砸过去，镜子应声而裂，所有的影像都跟着扭曲变形，再也无从分辨。
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急促地呼吸，过了半晌才平息下来。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打破了僵局，是顾殊予告知她，他还有5分钟就到酒店楼下。她回了一个“收到”，匆匆重整旗鼓。
三分钟后，她恢复优雅姿态，款款走出房间，把这段小小的插曲锁在隔音良好的房间里，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殊予的加长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司机礼貌地为她拉开车门，入目便是让人刺痛的景象。顾殊予枕着关关的肩膀，鸦翅般的长睫低垂盖住了眼睑，他的手紧扣着她的手，十指交缠放在他的腿上。
关关看到她上来，礼貌地对她笑笑。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顾殊予却握的更紧了。他只是睁开眼睛坐正身体，示意她坐在对面的位置。
“怎么突然急着走？”
“也不算突然。”顾殊予说，“这次来本来也不是为了旅行。”
“我们要处理的事情也都处理好了，也该回去了。乔医生还要在这边留多久？”关关还是接过寒暄的任务，让他发挥下去的话，顾殊予绝对能把“天”给聊“死”。
“还没有定。”乔云夏说，“不过过年之前肯定是会回国的。毕竟今年我也有亲人了，不用‘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了。哥，今年你可要准备的丰盛一点。关律师要不也一起来？”
“我还没想好……”睡美人的案子正查到紧要的时候，搞不好到时候大家要在办公室过年了——对了，她之前是以法援律师的身份加入专案组的，如今她为了陆令非辞职了还能留下吗？她该问一下的，这还真是个问题啊。
关关神思早飞了，不过她的“卡壳”显然让顾殊予非常不满。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斩钉截铁地说：“她和我一起过年。”
他这是铁钳子吗？关关指间一痛回过神来，换了个话题：“之前也没听你说过，你父亲的实验室是做什么的？”
“深蓝你听说过吗？那台计算机。”顾殊予反过来问她。
“当然，虽然我懂得少也听说过的，曾经打败世界排名第一的国际象棋手的那台计算机嘛。前阵子谷歌也出国一台阿尔法狗，将隔壁棒国的棋手斩于马下。”
“我说得尽量简单一点。”顾殊予说，“深蓝虽然会下棋，但他的本质还只是一台‘计算’机。我父亲主持的项目是想制作人工神经元，让人工智能模拟人脑思维任务处理。教授是作为脑神经专家加入这个项目的。”
关关不明觉厉，对于这位刚刚拜祭过的“公爹”肃然起敬：“那这个项目成功了吗？”
“实验室在我父母过世不久后就解散了，我也没有在学界现有成果中发现他们的成果。”顾殊予有片刻默然，“而且关于父亲实验室的事，我也是才想起没多久。”
关关想起他之前的那次宕机，心里也有几分明了。
“我和实验室现在的使用者联络过，因为我父母有遗嘱，把信托金中的一部分拿出来奖学金，所以实验室楼的大堂还有他和我母亲的铜像。”
“那我们等下带一束花过去吧。”关关说，“阿姨最喜欢的玫瑰。”
“嗯。”顾殊予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下巴在她的发丝上蹭了蹭，低声回应。
这不是那个高冷明澈、淡漠疏远，神一样的顾殊予，他只是个有血有肉会被最微小的东西触动的普通人。乔云夏忍不住转头看向车窗外，英国的冬天阴沉湿冷，连呼吸都是那么粘稠，她真想快点离开……
在实验楼转了一圈，乔云夏找了个借口匆匆而去。顾殊予握着关关的手，带着她穿梭在剑桥如明信片一样的风景中。
“你当初在哪个学院读书？”
“三一学院，这里有全世界最重要的苹果树。”顾殊予拉着她进了学院的大门，指了指绿草坪上光秃秃的苹果树，“你最讨厌的牛顿就是被这颗树上的苹果砸中的。”
关关真想回他一句“呵呵哒”。她看了一眼那棵苹果树，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当初你在这里读书，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有没有跑到那个树等苹果掉下来把你砸个豁然开朗？”
“那倒没有，只是那个时候我太小了，每年五月舞会的院内抽签，我都是被排除在外的。”回忆浸润的顾殊予的双眼，“那年我气不过偷渡进来，看到我的父母在这棵苹果树下翩翩起舞，当时我想，将来我有了爱人，一定要带她来参加五月舞会，也在这棵苹果树下亲吻舞蹈，在她耳边念不靠谱的拜伦学长的情诗。”
“什么情诗？”关关看着他，双眸清澈明亮。
顾殊予低头俯在她耳边，他的呼吸滚烫，扑在她耳根，随着他低哑的念白一路灼烧入心底：
“如果听到我的灿烂的故事，她目光闪闪，我就知道那是爱，我感到那是光荣。”
他亲吻了她的眼睛，接着便是喃喃自语：“我该求婚的，戒指怎么会没准备好……”言语中是货真价实的不甘心。
关关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踮起了脚尖，把他最后的呢喃“消灭”在贴合的唇齿之间。
这次英国行还真是一言难尽，关关闭着眼睛紧靠着椅背，与顾殊予手牵着手，抵御飞机攀升的恐惧。
“飞机已经进入平飞层。”顾殊予捏了捏她的手，“感觉好些了吗？”
“关律师还好吧？”在与他们隔了一个走道的赵宇探出头来，“要不要让空服倒杯水来？”
“我没事。”关关回握了顾殊予的手，对赵宇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就是起飞的时候有点不适应。封先生，很高兴你能和我们一起回国。”
昨天晚上，他们打电话给她道别，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提到会和他们一起走，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机场，和他们一趟飞机回国。他说他想亲眼去看看赵宇是什么样的人。
“我还要感谢你们愿意与我结伴。”封宇笑了笑，“我现在都有些近乡情怯了，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没有勇气回去。”
“你想去见一下你另一位室友陆令非吗？他现在人不在S市，不过我们下了飞机也会去他那边，直接和他汇合。”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行程，看你们怎么安排，我都配合。”
“那好，我马上和他联络。”关关高兴地说，“他应该会很高兴看到你。”
关关向空乘问了Wifi密码，急忙呼叫陆令非。视频对话框里很快出现了陆令非线条俊朗的脸庞。
“六哥，是我，已经上飞机啦，我的邻座想和你打个招呼。”关关先发制人，把手机的摄像头转过去。
“阿宇……”虽然已是彻头彻尾的物是人非，陆令非还是认出了自己的室友，只是叫出这个名字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陆令非，你好，我是封宇。”封宇有些局促地笑笑，“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了。”
“封先生会和我们一起过去，你准备一下。”关关又把镜头转向自己，“到时候你可能会见到两个正常人和一只饿死鬼，而这只饿死鬼还没原谅你……”
“放心吧，我会好好表现求得原谅的。”陆令非叹了口气，就差举手投降了。
还没等他说完，手机又易手了，顾殊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将耳机插进孔中，分了关关一只耳朵，开始工作询问：“调查进展怎么样了？”
“不是很顺利。那个职业杀手已经招认了，他并不知道雇主的真实身份，但是对方联络他时候备注的介绍人是他之前的老客户，加上对方又愿意出大价钱，他就接了。转账是在两个离岸账户之间进行的，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账户的名称。”陆令非停顿了一下，“那些银行是绝对不会‘出卖’客户的，想要拿到资料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林江怎么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关关有些惊讶。
“专案组还在调查中，目前还没有头绪。许专员认为以工作性质而言，林江会认识一些涉黑背景的人也不足为奇。”
“让他慢慢以为吧，你把杀手招认材料的电子版发给我。”顾殊予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车已经在实验室检查过了，并没有远程遥控或被人动其他手脚的痕迹。”陆令非表情越发凝重，“林江的尸体表面检查没有什么可疑外伤，倒是有点像脑中风。不过林江此前并没有心脑血管疾病的记录，也没人发现过他有这样的前兆。我会把照片发给你，你可以先看一下。解剖检查安排在明天下午，你们应该刚好赶上。”
顾殊予拿出IPad接收文件，先翻到了尸检照片。林江这张脸因为车祸已经基本“毁容”了，青紫肿大几乎看不出人样。然而还是能比较明显看出他左脸嘴角一侧下斜，明显与右脸并不对称。他继续向下浏览，林江的躯体也呈现不自然痉挛卷曲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在一旁围观的关关皱紧眉头。
“看上去是痉挛性瘫痪……”
“没错，这是痉挛性瘫痪。”解剖室里，法医对顾殊予精准的眼光大为赞赏，“这是中枢瘫痪的表现，与口眼歪斜一样，都是脑中风的重要表现。不愧是顾博士，在脑部问题上，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称专家。”
顾殊予和关关下了飞机，便直奔H市。陆令非做东请了风尘仆仆的三人，只是来不及多叙寒温，工作已经逼了上来。关关被强令陪同封宇去酒店入住休养生息，而顾殊予则在关关“我真的上过法医学课，也不怕解剖”不满的控诉声中，跟着陆令非去了法医室。
“不过对着尸体，你才是专家。”陆令非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秦法医，咱们开始吧。”
“好。”秦法医磨刀霍霍，直奔凶手的大脑而去。顾殊予则拉过显微镜，他要第一时间知道在他的脑袋里发生了什么。
“他脑子里居然也是车祸现场。”法医摇头叹气，“车祸也造成了颅脑外伤，脑出血不可避免，这那根血管是罪魁祸首，可难找了。”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颅脑外伤脑梗才是他出现类似脑中风情况的原因？”陆令非问。
“概率很低。”顾殊予先否决了，“脑梗死的出现通常和外伤之间有一定的时间间隔，从表面上看已经很清楚了，他的死亡原因是动脉多处刺穿导致大出血，他根本等不到脑梗发生就死亡了。”
“顾博士说得有道理。”秦医生直接“点赞”。
“顺着找吧。先确定几处脑外伤的位置，看看有那几条血管是确定是因外伤破裂的，如果有其他的出血或者梗塞的情况，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病灶了。”顾殊予把仪器凑到洞开的大脑前，进一步深入检查，“在小脑部分出现红色神经元，Acute Purkinji cell layer necrosis。”
已经进入非常专业的脑神经医学领域，不仅陆令非，连秦法医都有点懵。
“浦肯野细胞层急性坏死。”顾殊予翻译了一下，“小脑皮层无法传出冲动，会导致共济失调，比如肢体摇晃，锥体束征。”
这些他还是知道的，秦法医条件反射去看他的脚踝和脚拇指：“母趾背伸，余趾呈扇形展开，这是锥体束征的阳性反射特征。如果他在病发当时，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正准备超车的话，的确很可能发生现在的情况。”
“先把小脑剥离出来，我来做检测。”顾殊予直起身，让开了位置，“你来继续解剖。”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