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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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之前关关预想的那样，申队长在接到了那个睡美人承认策划了格拉姆死亡的视频后，申队长就打电话给他，宣告解除了陆令非的嫌疑。可是“看守所有嫌疑人非正常死亡，检察官牵涉其中”的新闻却到底没压住，在关关离开后不久便蔓延开来。上头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是由院方发通稿驳斥“谬论”并要求相关媒体撤回稿件，可陆令非本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媒体方面的工作是要做的，此外我还要请求批准我回到看守所。”陆令非自动请缨，“对方向媒体放出这个消息，就是希望借助舆论的压力让我翻不了身，与其硬性对抗，不如将计就计。”
会议对他的提议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不过到底被“速战速决”几个字打动了。陆令非回到办公室，向小组核心成员通告了他的决定。第一个投反对票的就是陈国光。
“头儿，这可不行。”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如果他们真刀真枪来那我肯定站你这边，可现在是你在明，敌在暗啊。那死老鼠能躲到现在，那肯定也不傻，下毒放火各种阴招，防不胜防。万一要有个万一，我怎么向关律师交待啊！”
“是啊，令非。”罗海峰也说，“我们按部就班也能抓到人，你何必以身犯险？”
“虽然危险，但已经没有比这起效更快的办法了。这个案子必须速战速决。”陆令非说，“睡美人这么想让我待在看守所里，肯定是有目的，不给机会，老鼠怎么会暴露？我们已经失去了最接近睡美人的格拉姆，他是我们目前最好的机会，必须越快找到越好。”
张瑛也要开口，却被陆令非比了个手势叫停了。他很干脆地说：“我不想等，迟则生变。我进去以后，瑛瑛你盯紧网络，封杀所有相关新闻。我也会给顾殊予打电话，让他配合。总之，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要让关律师知道。”
他知道为了让他能远离看守所，关关费尽力气手段尽出，可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回去。他最不想的就是让远隔重洋的她在缅怀已逝的父亲的同时，还要为他担心。
“那保护措施呢？”罗海峰问出了关键问题。
“为了效果逼真，只能是最低限度的保护。国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陆令非看了一眼陈国光，“一副苦瓜脸像什么样子，没信心吗？”
“当然有，就算给头儿挡子弹也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陈国光哪里受得了“不行”的暗示，连忙挺起了胸膛。
可是这种笔挺在亲眼看到陆令非脱下外套换上蓝色的囚服的瞬间就垮了下来，陈国光别过眼去，眼眶都红了。他们的头儿这辈子就该穿着制服别着检徽，在法庭上挥斥方遒，把一个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演戏，他也无法正视这一幕。
“你这小子，还闹上小情绪了！”一同前来的申队长拍了他一巴掌，便看向一脸泰然自若的陆令非，目光中有敬意也有忧虑，“陆检察官，你真的确定就这一个小家伙就行了，再加两个人应该也没关系……”
“不用了，有国光足够了。国光，你在监控室也注意隐蔽，除非确认是老鼠上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插手。如果我顶不住了，自然会请求支援。”陆令非摸了一下内置耳机的微创伤口，“我的手机你拿着，万一她打电话过来你不要接，直接回微信给她。”
“是。”陈国光利索地回答，停顿了一下，他到底扁了扁嘴，“头儿你瞒着关律师是对的，她要是看到你这样，肯定受不了。”
陆令非没有回答，神情自然而然柔和下来。算算时间，她应该马上就降落在希斯罗机场了吧。他庆幸她不在国内不用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却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念她。他收回奔涌的思绪，看向申队长：
“我准备好了，走吧。”
申队长低声说了句“抱歉”，给陆令非带上了手铐，与另一位队员一左一右，夹着他走上漫长的走廊。有一个号子的嫌疑人正出来放风，正与他们擦肩而过。一见陆令非，人群中发出窃窃私语声，显然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更有眼神凶恶的嫌犯笑着看向他，大拇指做出割喉的姿势。
“吵什么吵，再闹腾就不用出去活动了。”狱警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
陆令非对于这些鼓噪威胁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地越过他们上了楼。虽然是单人小号，但是通风不良的问题依然很严重，空气中飘散着骚臭的味道，让申队长本能地皱起了眉。
“这样已经很好了。”陆令非却是安之若素，“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一日特种兵，终身特种兵。”他是在日复一日的魔鬼训练中，在一次比一次更艰险的任务中，在昨天并肩而战的袍泽今日便要永诀的伤痛中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他宁愿流血，绝不退缩。
“放心吧！”申队长一脸庄重之情，手指并拢向陆令非敬了个礼，“陆检察官，务必保重！”
虽然住可以住单间，但是吃饭却是要他自己去食堂的。毕竟总龟缩在一角的话，那人怎么会有机会下手？于是进看守所的第一餐，对他耍狠的家伙就不负众望跑来“宣誓敌对”了，面对挑衅陆令非也没有留手。推搡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大范围的斗殴。
陆令非顺利被罚了禁闭，而躲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也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哎呦！”错身之间，他与端着盘子的同事胳博碰了一下，他连忙扶住那个托盘上的饭盆：
“这都午休时间了，你怎么倒端着盘子往上面跑？这伙食正经不错啊……”
“虽然都是犯罪嫌疑人，但人和人也不一样啊。所长说了，在那位没被判有罪之前，总算咱们一半儿兄弟，不能亏待了，先给上病号饭。”
“说得也是，虽然申队长他们折腾得欢，但我看着这事儿不像是那位做的。那位根正苗红特种兵出身，又是大检察官，真想要谁死哪能让人抓到把柄？”他摇了摇头。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申队长怎么想的。”同事摇摇头，“上头也是的，好好都取保候审了，不过媒体嘚吧两下就顶不住了，又把人送进来，这什么事儿啊！”
两人同仇敌忾地叹了口气，他便目送同事走远了。陆令非当然没有做过，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那天在那间审讯室发生了什么。可是没办法啊，谁让他站位不给力，让那人嫉恨上了呢！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接到指令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把足量的洋地黄放入了陆令非要喝的菜粥里，现在他只要静候结果。
他看着申队长带人过来提审陆令非，他们两人在审讯室里互相指责，情绪激动时甚至从言语冲突发展到了肢体冲突，可能也是因为冲突加速了血液流动，还没到2个小时，被关在禁闭室里的陆令非突发呼吸困难、心律不齐，被送往最近的医院就医。
他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亲眼看着陆令非被推进了手术室。洋地黄是医治心脏病的良药，也是会导致人心脏病发的毒药，更妙的是医治的用量和导致发病的药量相差并没有很多。
即使救治及时陆令非没死，他也要在医院接受治疗，至少有2个晚上他必须处于“即使有人来刺杀，也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他只要再做一件事，就可以消失了。
丢弃掉这个身份是有点可惜，不过这也代表他可以摆脱所有的过去。他可以为自己制造一个新的身份，塑造一个他心中理想的自己。
他走进医院急诊室的卫生间，从抽水马桶水箱底下取出黏着的老式手机，发出了最后一条短信。SIM卡和电池丢进马桶用水冲走，手机也折成两半丢进垃圾桶。他踩在马桶盖上，卸下换气口的格扇，翻出一套医生制服穿好，夹在去接救护车的医生们中间，走出了医院大门。
这是他一生最轻松的时刻，从附近的停车场提了早准备好的车出来，疾驰而去。只要上了高速，他就天宽地阔了。
而接到他通知去“结果”陆令非的杀手下场则是另一番景象，他虽然伤了陈国光，却还是逃不出被陆令非一举成擒的命运。
申队长放下电话，转头寻找陆令非，发现他站在医院大门外，举着手机正在和人视频。褪去了制式的严肃，无奈、温柔、宠溺，各种情绪杂糅呈现在他的脸上，人性化得让人不忍去打断。
可是工作来得太急，他不得不去打扰这片自成世界的温情。
“陆检察官，有新情况。林江的通缉令有回应了，H市刑警队发来通报，说林江在H市因车祸死亡，现在停在法医实验室。”
“他死了？”陆令非皱眉，对关关解释了一句，“林江就是那个失踪的老鼠。”
“我去叫顾殊予上来，能不能麻烦申队长详细地说一下？”
“好的，关律师。”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交锋，虽然双方有点不愉快，但那毕竟是为了公事。对这个看似绵软实则专业犀利年轻女律师，申队长也颇为欣赏。而与她“搭档”的那位顾博士，更是技术了得，让人不得不服气。
顾殊予很快出现了，双方寒暄了两句，便直奔主题。
“H市刑警队的兄弟们说，他们接到通知，说是高速公路发生了连环车祸，有一辆轿车的驾车人当场死亡。轿车上的是假牌照，核对了序列号，发现是两天前报失的车辆。他们发现这辆赃车驾驶员身份证和驾照也是假的，就把他的指纹输入了系统。跟我们发布的林江的信息刚好吻合。”
别说是陆令非和申队长这样的老司机，就连关关这样的菜鸟也觉得违和。到现在为止，林江的逃跑计划还是挺成功的，他避开了沿途的追索，人已经逃到了离S市有2个半小时车程的H市地盘上，没道理却在一场车祸中阴沟翻船。
这就像一本悬疑小说，翻到最紧要的地方就草草了事，这种感觉比小说太监了还糟糕。
“有没有查过那辆车？”陆令非问。
“正在查，到目前为止，交警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申队长说，“不过这件事的确很古怪，肇事的货车司机说他并没有超速，可是出事车辆突然变车道又降速，他根本猝不及防。也有目击者和旁边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拍下了这场车祸的始末，刑警队看完证据视频，也认为货车司机说的的确是实情。”
他翻出自己的手机点击播放，关关和顾殊予都凑到镜头前，两个人的额头碰了一下，关关捂住撞疼的部分，皱了皱眉。顾殊予抬手要给她揉一揉，关关往旁边躲了一下。顾殊予放下手，垂下了眼睫。
“我没事，申队长马上重播下。”
这的确是一个诡异的画面，出事车辆本来疾驰在公路上，然后毫无征兆地拐上了相邻的车道，速度也降了下来。正常行驶在自己车道的肇事货车有个明显的刹车动作，但是惯性还是使它向前冲去，狠狠撞上了轿车。轿车旋转着，滑进了第三车道，又遭到了一次狠烈的撞击。
而肇事货车之后的车辆也都是猝不及防，造成了数车连环撞，一时之间喇叭声震天。
“这样看上去，会出事还真是林江自己的责任。”关关皱眉，“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林江是在逃跑，还以为他要自杀……”
“如果真要自杀就不用逃跑了，何况如果人真想自杀，肯定不会选这么冒险撞大运的方式。”申队长说，“这个车祸真的是很古怪。”
“你们手上现在有车子、有遗体。”顾殊予说，“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做调查吧。我们后天就回国，能否保留遗体到那天在进行正式的解剖？”
“应该可以协商解决。虽然是在H市出事，但是毕竟是我们要的犯罪嫌疑人。”陆令非一派沉稳，“我马上就带人出发……”
“那你抓到的那个职业杀手呢？”
“从他身上直接查到睡美人的可能性不高。”顾殊予断言，“你们可以提审他，但有超过80%的可能性，他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到目前为止，所有任务失败的睡美人手下都死了。日抛型的喽啰都是当场自我解决，左右手级别的也是不成功便成仁了，甚至连想叛逃的都没有活过五更。没有对自己采取任何措施，只是被制服就乖乖投降，绝不是睡美人手下的风格。”
陆令非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更急着去H市调查林江的死亡。睡美人的案子查到现在，他们就像在追查一个幽灵，每次略微靠近，线索都会在尸横遍野中戛然而止。
睡美人杀手就像壁虎，狡猾地潜藏在暗处观察着他们，觉得有机可乘就伸出爪子，而一旦他们陷于不利就断尾求生。而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用比他自我修复更快的速度追上去，将他一举成擒。
而这个战术的核心就是快狠准，就是不能给对方恢复元气的时间。
所以他愿意以身为饵，而顾殊予也提前结束英国的行程。申队长说完事情就离开了，关关也开始说起这次英国行的成果：
“我们已经和赵宇见过了，他改了母性叫封宇，现在剑桥读MBA。这些年他并不是刻意失联，而是失去了记忆。”
“失忆？”陆令非眼神一沉，他的两个室友顾殊予和赵宇居然遭遇了同样的狗血梗，这总不是一句“无巧不成书”就能解释的。
“说是遭遇了车祸，醒来之后就失忆了。他现在的记忆都是封炳春花大价钱请了一位心理治疗师通过催眠的办法帮忙‘编织’的。”关关说，“居中介绍人是他们的移民律师。你们那边呢，负责格拉姆账户的那个会计师？”
“死了，自杀。”陆令非叹了口气，“专案组的同事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所有的资料也都销毁了。不过这也证明了这些账户肯定是有问题的。专案组已经请了专家来查了，估计明后应该会有结果。”
他停顿了一下，问她：“你去拜祭过叔叔了？”
“嗯。这边有当年空难的纪念碑，就在公墓，我爸的名字就在上面。”关关把原本对着两个人的手机拿回了自己这边，转身背对着顾殊予上了阳台，“了了多年的夙愿，心里头也轻松许多。”
“阿姨知道也会很开心的。”
“嗯。”关关抱着自己的肩膀，深吸了一口冬日清寒的空气，“哥，无论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官方也好非官方也好，我想调阅当年那场空难的资料。”
“叔叔那场空难吗？我知道了，我帮你联络祝英大使馆的同学。”陆令非轻声说，“对不起啊，关关，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你是我的辩护律师，这样瞒着你是我的不对。”
“我是真的很生气，就算知道你是为了破案也一样。不仅作为陆令非的律师，还以我六哥妹妹的身份。”关关声音有些疲惫，“六哥，这次在英国发生了很多事，等回去再和你说……”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