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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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海明威）
这种沉默一直维持到车到关关楼下，此时，陈警官已经到了，车在不远处静静的停着，顾殊予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这景象看在陆令非眼里就十分不爽，顾殊予是什么人，怎么会纡尊降贵在门口等人，除非对他来说那个人很特别。
“小……”陆令非那个“鸟”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关关咔哒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迈出，听到他的声音就保持着那样一脚悬空的姿势回过头，眨了眨眼睛，看着陆令非：“六哥，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了，注意休息，不要为了……别人那么拼命。”他很想说“不值得”的人，想到关关刚才的话，到嘴边的话就生生改成了“别人”。
“作为正义的小伙伴人民的好检察官，六哥，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关关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好了，令非哥，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你相信我，我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啊！”
“死孩子，下车。”陆令非哭笑不得，非得时时刻刻提醒他老了吗？
第二天一早，他进办公室，就见一身嘻哈打扮的分析员张瑛正对着电脑，高兴地跳着freestyle。这一刻就算顾殊予是犯罪嫌疑人，也挡不住对他对真正的大神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
见陆令非进来，他像献宝一样地拉着陆令非到电脑屏幕前，“今儿早上，咱们调查组的邮箱收到了顾神发来的软件，我就想说先试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效果，简直太神奇了，不愧是顾神啊，他这是用了什么算法，简直超越了科学，直接走向魔术领域了。”
陆令非看着电脑里慢慢旋转的3D人体模型，那些村民照片里的有效元素经过调整后，一片一片地飞向了它本该在的位置，一点一滴地拼凑着他们所要寻找的犯罪嫌疑人的影像。
“这感觉好像女蜗在造人，圣斗士穿圣衣，除了爽没办法形容。也不知道核心代码是怎么写的。”他忍不住吸了口口水，浮现连篇起来。
陆令非沉吟了片刻，突然换了个话题：“瑛瑛，顾殊予的监控资料给我拷贝一份。”陆令非说。
“哪一天？”
“开庭前一天。”陆令非说，“你预估这个什么时候能拼好？”
“明天肯定得了。”张瑛完全兴奋了起来，他一边跳着舞，一边把顾殊予指定时段的监视记录倒到U盘，递给陆令非。
为了尊重当事人和律师之间的关系，这份视频资料照例是没有收音的。他干脆以3倍速度播放起这段记录，然而本该以加速度流转的画面好似凝固了，顾殊予一直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左手支着下巴，右手在键盘上飞速动作，在快进模式下形成一道虚影。茶几上摆着一只蛋糕盒，缎带蝴蝶结非常扎眼。
顾殊予突然把电脑合上放在一边，他的手伸向了蛋糕盒，不到5秒钟，关关的影像出现了。
他看到他拉开了窗帘，看到她默默的在飘窗的另一端坐下，慢慢把自己整个蜷缩靠在飘窗上，客厅的灯熄了，摄像头只能描绘出他们的轮廓，在月亮与路灯的交相辉映中光芒柔和……
看完视频，陆令非发现自己早已握紧了拳头，原来顾殊予早发现了关关的不妥，那个晚上，他是在特意等关关，躲在窗帘后面，这么明显的窥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管怎样，如果顾殊予敢伤害关关一分一毫，他就算脱了这身衣服也要将伤害十倍百倍还给顾殊予！
“陆检察官”关关的声音把他从恍惚中拉回来。
此时，他们正在法院的一间会议室，等待审判长大人的到来。
“嗯？”他应了一声，对上了关关有些担忧的双眼。
“令非哥不要只说我，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啊。你这眼袋都快掉到下巴了，再这么未老先衰下去，我又要改口叫你六叔了！”关关半开玩笑地说。
“咱们陆检这硬汉形象妥妥的，不做面子工程也有不少警花前仆后继了。他要真捯饬好了，师妹你可有得愁了！”因为周法官那边开会没结束，先过来招呼他们的合议庭法官也跟着笑起来。他是周法官的研究生，自然是关关的师兄，司法界的圈子从来就是这么小。
他之前撞见过陆令非接送关关到法院，一个是司法系统众口相传的明星男神，一个是鼎鼎大名的不靠谱小姐，之前还有女同事半酸不酸地私下里议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当然陆令非是鲜花关关是牛粪，他也就一直以为他两是情侣。
“要犯愁那也是我未来嫂子的事儿，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监督他开启现在进行模式，总得先给我找个嫂子吧！”关关委婉地解释。
周法官很快就来了，陆令非和关关在延期审理的问题上意见是一致的，但是对于证据移交方面，却是各有各的立场。
“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关关强调，“毕竟对方自称睡美人杀手，还使用了10年前的犯人的电子邮件地址，足以证明他与我当事人被指控的做下的案件有密切联系。鉴于此，我想请求警方提供并持续更新案件有关的证据材料，告知我方侦查信息，方便我方行使律师调查权。”
“根据现有的证据材料和警方的调查，我们不认为这个案子与当年的案子是同一人所为。被告人顾殊予也都认同我们的判断……”陆令非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并未排除被告人与本案是否有所关联。我们根据犯罪嫌疑人公布视频给出的线索，找到了两具尸体和相关证据，正在进行法医解剖和物证鉴定。这个案子属于重大刑事案件，侦查相关事项都属于机密……”
“检方之所以这么快找到案发现场，是因为我的当事人解密。我可以说得更直接一点，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出现的最重大进展，也是由我方通知检方，并在我当事人的鼎力协助下才获得。当初我们帮忙的时候，检方和警方都没有给过任何关于侦查不公开的提醒。”关关索性把话挑明，“我方是非常有诚意地希望通过律师调查权的行使加速案件侦破，尽快排除影响我们正在进行的这个案子审判的因素。”
“关律师，你已经充分说明你的意见了。”周法官看了关关一眼，转向陆令非，“公诉人怎么说？”
“我记得我读研的时候，周教授还曾以本案作为重点案例在课堂上进行讲解，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您也很清楚。虽然我们得以起诉顾殊予，但是这个案子中另一个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到现在还踪迹全无。我们还不知道这个案子是否与他有关，如果我们把案件的信息透漏给与他共同犯罪的被告人……”
“我有异议，审判长。这件案子是否与本案另一位不知该归咎于谁——恕我直言，肯定不该归咎于我昏迷10年且失忆的当事人——一直未能抓捕归案的犯罪嫌疑人有关，至少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这个案子与我当事人正在进行的审判的关联性却是已经被证实的。如果只是怀疑就侵犯我当事人及我这个辩护律师的知情权，我无法接受。——对于检方而言，这只是工作职责，对于我的当事人而言，确是性命攸关。我和我当事人都愿意签协议，保证不对外公布与案件有关的信息。这毕竟是涉及死刑的审判，我要求的只是信息对等以保障我当事人享有充分的辩护权，审判长，还请您酌情裁定。”
“双方的意见我都听明白了，公诉人，根据侦查不公开原则，本案的侦察方案、使用手段，侦察、预审及技术鉴定工作情况等事项属于保密范围，你们可以保留；但是案件的一般进展情况及证据材料属于知情权范围，你们把相关资料移交给辩方律师。辩方律师可以在法律范围内行使你的调查权，一旦获得侦查线索和证据，必须通报公诉人。”周法官一锤定音。
关关微微一笑，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有关昨天我们所提供线索的来源和情况说明，还请把你们手上的资料转给我，合作愉快！”
效果不错，关关为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在来之前，她和顾殊予商量过，他们的目的就是拿到那些证据材料。不过为了提高陆令非在将来的调查中对他们介入的容忍度，她必须得强硬点，为之后的讨价还价留出空间。
带着好心情一路回家，在楼梯上转了弯，就见一个衣着考究，妆容精致的大美人站在她家门口，一身女神范硬把斑驳的楼道弄出大片既视感。
“顾殊予……”美人露出欲语还休的神情，最终还是开口，声音知性冷冽，与她本人十分匹配。
顾殊予还真是招蜂引蝶啊，昏睡十年还有大美人找上门，呃，不对，等等，这位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哪张照片里看到过。
“你是……乔云夏？”关关看了顾殊予一眼，一边摸出钥匙打开房门，“先进来再说吧！”
海盗蹦出来，例行对顾殊予吼了几声，便粘到关关脚边绕啊绕。顾殊予走进饭厅，示意乔云夏坐下。
关关问了乔云夏要喝什么，乔云夏摇了摇头。关关便自作主张拿了一瓶最安全保守的矿泉水给她，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乔医生，我本来应该回避的。但是你和我当事人关系特殊，为了防止无法预期的情形发生，作为临时监护人的我必须碍一下眼。不过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关关并不知道在法庭时陆令非和乔云夏之间曾有过的不愉快，乔云夏显然也没打算提出来，她对关关欠了欠身：“该道歉的是我，贸然跑来太失礼了……”
关关退到与饭厅一卡座之隔的客厅，给予他们一定的私密又不会让情况脱离她的“奸视”，海盗懒洋洋躺在关关脚下，打了个哈欠。
“那个视频我看了。”乔云夏看着顾殊予，十指不安地握紧矿泉水瓶，指尖因为用力而变得一片青白，“我已经让我的律师去申请查阅证据，顾殊予，是他杀了我父亲吗？”
上了妆都遮掩不住黯淡憔悴的容色，微微红肿的双眼和眼底的血丝淡化了“高岭之花”的疏离感，美人落难总是格外惹人怜惜，连关关这个同性都有些为她心疼了，可顾殊予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饭厅里一片沉默，乔云夏仍旧直直看着顾殊予，一双杏眼里太多的情绪不停的变换着，似乎她在倔强的等待着顾殊予的回答，可她下意识轻咬着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无意识拧着矿泉水瓶盖却没能拧开的那只手也抖得明显，大概乔云夏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泄露了太多的心情，所以她把矿泉水瓶放在桌子上。顺势低下头，用精致的卷发垂落下来，遮住自己的表情。
“我也没有答案，一切都需要调查。”顾殊予简单地回答。
“听律师说，你忘了，什么都忘了，顾殊予，忘了谁都可以，你怎么可以忘了他？为什么这样对他？他每天在你身边，却连一封生日邮件都没发过给我！连让我质问他‘这么多年，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女儿’的机会都没留给我，可10年了，只有我记着他，你却什么都忘了！”乔云夏肩膀耸动，哽咽着，后来已是泣不成声，“顾殊予，我等了你10年，连做梦都梦到你醒来……告诉我你是我的杀父仇人还是能与我分担悲惨的哥哥；告诉我他放弃我和妈妈，至少是为了一个值得的理由……”
“卷宗里写着他所有的遗物最终都是由你签收的，他居住的新华路洋楼也交由你代为管理。他是怎么生活的，他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你和这些答案很可能只有一道门的距离，而钥匙就在你手中。”顾殊予的声音平稳到近乎冷酷，“所以，这些年你所做的，只是等待真相大白吗？”
“那个你代替了我和他一起生活的地方，我要用什么身份去踏足？”乔云夏抬起眼，因竭力克制而全身颤抖，“律师给我看了他的遗嘱，他把银行存款留给了我，把其他的——那栋房子里和里面的所有，以及他的学术遗产都留给了你……”
“就算我没有失忆，在这件事上也没法帮你。你想要的是理由还是真相？在你想清楚之前——”顾殊予冷静地说，“不要有这样的见面了。”
“抱歉，是我来错了！”乔云夏维持住最后的优雅姿态，缓缓起身，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关律师，多谢你的招待，我告辞了。”
“我送你！”关关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半点动容的顾殊予，急忙走过去抓起衣服踩进雪地靴，追着乔云夏出去了。
门在她身后关上，也关住了顾殊予沉默的背影。
“乔医生，你有没有时间和我喝一杯咖啡？”
室外的冷空气迎面扑来，关关哆哆嗦嗦套上羽绒衣，身为辩护律师就是这么悲剧啊，孽都是他造下的，安抚人却是自己的工作！
拉着乔云夏到了自己喜欢的咖啡店，在卡座坐下。穿着有点二次元宫廷风长上衣的年轻男子走过来，搭配店里的背景音乐有些违和，却又微妙相配。
“美丽的女士们下午好。”他公平的打过招呼后，就把目标锁定了关关，漂亮的眼睛笑成月牙，“刚听Jayce说您是我们店里的常客，非常有品位地对我们的草莓蛋糕情有独钟。我是新来的店长章敏海，一直以来承蒙关照了！”
“你们这里的草莓蛋糕最高！”关关对他微笑点头比了个点赞的手势，又转过脸看着乔云夏，“我要草莓蛋糕加卡布奇诺，乔医生要选什么，这家店的草莓蛋糕真的很棒，总会让人心情愉快……”
“那就听关律师的推荐，饮料换成黑咖啡。”乔云夏勉强开口。
“原来你是律师。”章敏海有些惊讶，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在霓虹国，医生和律师都被称为‘先生’，两位这么年轻又有成就，真要让我们这些因为性别而被冠上先生两个字的男人无地自容了……”
关关笑着摇头，连乔云夏的表情都跟着舒缓不少，她的目光在店里绕了一圈，在洗手间的牌子上停顿片刻，低声对关关说：“我去补个妆。”
“好的，你慢慢来。”关关点头目送乔云夏而去，这才转过来和章敏海继续， “我只是个小律师，要是能学到店长话术的一半儿就好了……”
撩妹达人首要条件必须是颜正条好，在这一点上章敏海正好达标。
“律师大人冤枉啊，我可都是发自肺腑！”他似模似样地举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经地说，“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发誓。”
关关被他一番说学逗唱弄得笑出声来：“我相信你了，店长大人，你橱柜里的草莓蛋糕在向我招手了……”
乔云夏从洗手间回来时，妆容已经恢复如常。小帅哥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为她们奉上餐点。他把卡布奇诺放在关关这边，还调整了一下杯把手的位置，让那朵漂亮的拉花玫瑰更清晰地展现在关关面前，顺便奉上暧昧的笑容：
“姐姐这杯是我们店长特别调制的，请慢用！”
为了留住老客户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关关对小帅哥微微一笑，等他退下才对乔云夏说：“在进入正题前，请允许我先向你道歉。”
“道歉？为什么？”乔云夏愣了一下，“为了顾殊予的态度……”
“你们兄妹吵架，哪轮到我一个外人道歉？”关关喝了一口咖啡，指尖在杯沿上划过，“我道歉是因为乔教授的案子已经过去整整10年了，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所身处的这个司法系统都亏欠你一个真相。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这个社会总是给犯罪嫌疑人过多的关注，却往往忽视被害人家属的伤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