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茶花》涂小言

140、心解千结

　　凌溯溪见到楚凤城的时候，楚凤城还一如往昔那般笑着看他，而那笑容中多了一分惊喜，他是惊喜凌溯溪还活着的。
　　“见过王爷。”凌溯溪道。
　　楚凤城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凌溯溪的口中发出声音，那声音透着的温和从容让他听到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这就应该是凌溯溪的声音。
　　“你的嗓子好了？”
　　“好了。”
　　楚凤城道：“我从来都没想过你还能说话，我刚见到你知道你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想，老天爷果然不会让一个人生的太完美，你有你的才情有你的气度有你的学识，所以老天夺走了你的声音，那时候我这么想着还算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今天听到了你说话的声音，我觉得老天还是偏爱你的。”
　　“王爷爱民如子，也会得上天眷顾的。”凌溯溪淡声道。
　　“老天给了我安稳平静的富贵生活，所以老天不会把你给我，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是不是？”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凌溯溪静静的说：“王爷，有些人不过就是人生百年中一个匆匆的过客，溯溪就是您生活中的一个路人，或许您觉得这个比较特殊就多看了两眼，但是路人就是路人，他是不会留下的，您比谁都清楚，对吧。”
　　“对，因为你从来都不属于我。”
　　凌溯溪笑了。
　　楚凤城与他走在府衙的小花园里，边走边道：“你身上的沉酣之毒是谁帮你解的？连莫大夫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倒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凌溯溪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便道：“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天不想亡我吧。”
　　“是啊，你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呢，其实你已经成为好多人口中的一个传奇了。”楚凤城笑道：“一个能让靖安王为了他血溅金殿的男人，一个能得他青睐在王妃入府之后仍许管家的男人，靖安王为了他大闹淮南王的婚礼，为了他放弃淮南的支持，然后死在了白沙塔，最后还能死而复生又回到靖安王身边的他，就像一个神话，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名声比楚玄灏还要大呢！”
　　凌溯溪淡淡笑了下，道：“百姓总喜欢说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只要匪夷所思就行。”
　　楚凤城转头看着凌溯溪道：“是很匪夷所思，所以我也想来问问，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否有什么苦衷，或者你的口哑是为了某些事情，我楚凤城虽然没有帝王之命，但是尚能助你。”
　　凌溯溪笑了笑，道：“王爷多虑了，我的口哑是天生的，我的毒确实深入脏腑，我也真的在白沙塔被人射了致命的一箭，但是还是我刚才说的，天不想亡我，我就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他想了想，又道：“其中更多的事情一言难尽，还望王爷不要再问了，您只要相信我现在真的很好，就可以了。”
　　楚凤城点头，道：“好，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二人在花园中静静漫步，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盛放的花朵了，脚下踩着枯叶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个人偶尔说一两句话，声音也很轻，落在秋季的风里。
　　“此番淮南军来西北助阵楚玄灏，是我送你的一份礼物。”
　　“王爷在水公子去淮南的那一次就把兵符交给水公子带了回来，您早就决定帮助王爷了，那后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您想跟王爷玩的一个游戏罢了，水公子说您胸怀天下，还是没有说错的。”
　　“楚玄灏与我不一样，他有他的抱负，他担的起这个天下，他和楚玄清也不一样，楚玄清命中无君，他就算拿到了一切，他也拿不到这个天下的，我帮楚玄灏是顺应天意，与天下无关。”
　　楚凤城笑了笑，道：“其实那个时候我更想知道楚玄灏在你和天下之间，他选什么。”
　　凌溯溪的唇角轻轻的抿起，道：“您觉得王爷的选择您满意吗？”
　　“满意，没有更满意了，他要你，也要天下，他有这个本事鱼和熊掌都能兼得，没有淮南的支持他也能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只是时间罢了。”
　　楚凤城毫不掩饰的称赞楚玄灏的魄力和智谋，道：“平心而论，在安邦治国上我是及不上他的，其实那时候，我给楚玄灏设了不知道多少关卡，他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过来了，成亲那天我把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包围住了，他还能毫发无损的把你从王府带走，一个不要命也要你的人，我怎么能不让你跟他走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多谢王爷高义。”
　　“别谢我。”楚凤城摆摆手，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他笑了：“只是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一个人，好不容易到了我身边的人，跟着别人走罢了，我只想最后努力一下，但是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留你又有何用呢？”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如果我知道你的沉酣之毒能解，你不会死的话，我是肯定不会放你走的，我会用大把的时间来磨你的心，我总会成功的！”
　　凌溯溪笑了笑，道：“多谢王爷青眼，但是心如磐石，时间磨砺仍不动分毫。”
　　“楚玄灏对你好么？”
　　凌溯溪轻轻的呼了一口气，道：“很好。”
　　楚凤城放心了，也许翻山越岭的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句话，听这句话吧，他道：“如果有一天楚玄灏对你不好了，你就来淮南找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敲锣打鼓的迎接你。”
　　凌溯溪刚要说什么，他就又道：“我还是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来。”
　　凌溯溪拱手道：“多谢王爷，我永远都不会去淮南的。”
　　楚凤城哈哈大笑，道：“你可以来玩嘛，带着楚玄灏，你们两个来玩玩，上次他剥我衣服的账我还没跟他算呢……”
　　“表兄要找谁算账？”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凌溯溪转过头的面孔是带着笑意的，而楚凤城就有些不屑了，道：“找你怎么样？我帮你救了他，还借兵给你平乱，然后你就剥我衣服还把我扔在大雨里！你还好意思叫我表兄？”
　　楚玄灏大步走到凌溯溪身边，道：“事从权宜，淮南王应该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如果我就是这么斤斤计较的呢？”楚凤城笑着看他。
　　“那表兄想怎样？”
　　楚凤城指着凌溯溪道：“你把他赔给我吧！”
　　楚玄灏一手把凌溯溪挡在身后，道：“妄想！”
　　楚凤城哈哈大笑，道：“看你一脸横眉怒目的样子，就算你愿意把他赔给我，他还未必愿意走呢！一点开不得玩笑。”
　　“表兄此来是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我来就是为了看看他，看看他好不好，看看他有没有被你欺负，要是被你欺负了我就来帮他讨回公道。”
　　看着楚玄灏越来越难看的脸，楚凤城道：“开玩笑的好不好！”
　　楚玄灏的脸色缓了下来，道：“表兄远道而来，请表兄正厅叙话吧。”
　　楚凤城摆摆手，道：“不必了，虽然是说笑，但是有些话还是真的，我真的是来看他过的好不好，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想说我也不问了，我只想让你记得，你把他从淮南带走的时候答应我的那句话，不要忘记。”
　　楚玄灏点头，道：“不会忘。”
　　楚凤城笑了笑：“别给我趁虚而入的机会啊！”他的笑意带着些促狭，却真诚的看着楚玄灏。
　　楚玄灏面无表情道：“一定不会。”
　　楚凤城此来真的只是为了看看凌溯溪，看到他面色如彩云初散，完全摆脱那忧郁虚弱，知道他真的过的很好。
　　“好了，我走了。”他转身往外面走去，背对着二人摆摆手，道：“溯溪，再见了！”
　　“王爷一路走好！”凌溯溪也在后面道。
　　楚凤城的身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楚玄灏道：“他来只是为了跟你说这么两句话？”
　　凌溯溪好笑的看着他：“那还能有什么？难不成他也是来抢亲的？”
　　楚玄灏见凌溯溪笑他，就不自然的别开了脸，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千里迢迢的跑来只是为了跟你说一句话，未免太心大了些。”
　　凌溯溪淡淡道：“楚凤城活的很明白，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放下的借口罢了。”
　　楚玄灏握起他的手，道：“那你觉得是他情深，还是我情深？”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凌溯溪，带着些不露声色的紧张。
　　凌溯溪笑了：“我告诉他我只是他一世人生中的一个路人，那他何尝不是我千年岁月中的一个过客呢？”
　　楚玄灏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道：“他会转世的。”
　　还是这样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吗？凌溯溪反握住他的手，道：“可是你是不会转世的，你永远会留在我身边。”
　　楚玄灏顿时露出了笑容，道：“是，我永远不会转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