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金鹧鸪》星期天

8、演武场之争（一）

　　皇朝的精锐之师——龙□□统领的选拔比试即将在皇城的演武场举行，演武场早已被修葺一新，两侧长长的兵器架上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皇朝威武的金鹰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经过严格筛选的八名勇士将在皇帝的亲自监督下分次比试，以命相搏。
　　一大早徐涟就忙开了，擦拭兵器、检查铠甲。手指抚过结实的铠甲，他不由得暗叹，希望这铠甲上不要染上鲜血，卢成和刘得明都能平平安安回来才好。
　　“老徐，磨蹭什么呢。我和成哥要出发了。”
　　徐涟急忙回头，粗声道：“就你性急。过来，把铠甲穿上。”
　　刘得明乖乖走过去，让他为自己穿上铠甲。在三人中刘得明家世最好，是襄阳刘家的独生爱子，年纪轻轻就成为北军的校尉。这次的龙□□统领选拔也早就选定了他。
　　“得明，万一要是你和卢成对上……”
　　“我知道，”刘得明平日嘻笑的脸上此时神态肃穆，“我知道我的武艺远远不及成哥。但身为武将，断不可临阵退缩。”瞧见徐涟一惊，他又乐开了，“老徐，我和成哥早商量好了，点到为止。这下你放心了吧。”
　　“没错，你就放心吧。”随着话音，卢成也走来，拍拍徐涟的肩膀，“你就在家好好准备酒饭，等着为我们庆祝吧。”
　　三人相顾大笑，豪气纵生。刘得明道：“要是老徐也参加就好了，咱们兄弟三人一起上阵。”
　　闻言徐涟也笑了，笑中却带着苍凉：“我十六岁从军，至今已十余年，一身武艺就等君王赏识啊。”长叹一声又道，“我已接到上头的调令，让我去西北高节度使麾下任职，明日就出发。”
　　卢成和刘得明均一怔。刘得明大叫：“搞什么？西北那边不是和匈奴僵着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开打了。不行不行，这准是那谢远河搞的鬼，我找他去。”说罢就要往外冲，被徐涟一把拉住：“不准去。”
　　“老徐！”
　　“不准去。”徐涟双眼目光如矩，“你刚刚不是还说身为武将不能临阵退缩吗？我们习武之人，不就盼着马革裹尸、血洒疆场，痛痛快快地拼一次，搏个封妻荫子吗？”
　　眼见刘得明的泪水就要下来，卢成给他一拳，道：“别哭哭啼啼跟个大姑娘似的。老徐去西北是件好事。武将不能为国杀敌、驰骋沙场，难道要呆在京都终老一生吗？老徐，去到那儿要好好威风威风，让匈奴人也瞧瞧我们皇朝男儿的本事！”
　　“好！”徐涟放声大笑，“说得好！那我就预祝你们凯旋而归！”
　　三人收拾停当，上了马向营房外走去。刚出门口，就见一辆青帐马车停在路边，马车旁站着的人裹着黑色披风，头上也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
　　刚出门口的三人都怔住了，刘得明更是紧张地握紧腰侧的宝剑。徐涟浓眉紧皱，伸手把他按住，低声道：“别乱动，好象是个女人。”
　　卢成早已走上前，试着低低叫道：“若彤，是你吗？”
　　那人转过身，把兜帽扯下。随着兜帽的滑落，莹白如玉的脸上蛾眉轻蹙，秋水盈盈，正是杜尚书的千金杜若彤。刘得明和徐涟都看呆了，早听过杜府小姐容貌出众，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倾国绝色啊。
　　“若彤，你怎么来这儿了。有事找我吗？”话语虽是责备，但卢成的语气却是欢畅的。在生死比拼的前一刻能看到心爱的姑娘，是件多么开心的事。
　　杜若彤没有笑，急急拉住卢成的胳膊，道：“别去好不好？卢成，上次你不是说要教我骑马吗？你今天就教我罢，别去参加龙□□的选拔好不好？”
　　卢成愣了，温柔地搂住杜若彤道：“怎么了若彤？”
　　伏在卢成的怀里，虽然隔着厚厚的铠甲，杜若彤还是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于是泪珠不停地往下掉：“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见你浑身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卢成，你不要去了，答应我不要去。”
　　“傻姑娘，那是做梦，当不得真的。”卢成细细拭去她的泪珠，柔声道，“相信我，不会出事的。”说完冲杜若彤一笑，“我的若彤向来都是勇气十足的，来，让我带着你的笑容出发，好吗？”
　　静静看着眼前明盔重甲的年青将军，他是温柔的，多情的，可他同时也是勇武的，霸气十足的。心中仍被恐惧笼罩，也有着无比的骄傲，这样的人，竟是自己的情人啊。杜若彤抬起头，明媚灿烂地笑了：“我等你回来。”
　　“好。”卢成依依不舍地松手，最后一咬牙纵身上马：“我走了。”
　　“你好杜小姐，我是刘得明，成哥的……”刘得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徐涟狠狠地在坐骑的屁股上抽了一鞭，马儿就如箭一般蹿出去。“天哪……，老徐，回头我再找你算帐。”
　　这段小插曲把杜若彤悲伤的心绪弄去了大半，也对眼前这位高大魁梧的将军顿生好感。她感激地冲着徐涟一笑：“你是徐将军吧？我听卢成说起过你。”
　　“是吗？”徐涟被眼前娇美的姑娘弄慌了手脚，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他们都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杜若彤刚到家，安平公主就大张旗鼓地到了杜府。一进门就大叫：“阿若，快准备，郗贵妃今天中午在凤仪宫设宴，请我们俩去呢。”
　　杜若彤只是抬起眼皮看看她：“我今天哪儿也不想去，好烦。”
　　安平公主凑近她瞧了瞧，啧啧有声道：“看看眼圈还红着，哭过了吧？”见杜若彤把头扭到另一边，她又鬼鬼祟祟地笑道，“告诉你，龙□□比试的消息宫里可是第一个知道的。”
　　闻言杜若彤蓦地起身，瞪大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安平公主笑得十分得意，“本来郗贵妃想前几日设宴的，我可是找了无数个理由才拖到今天的。怎么样？还是我对你好吧。”
　　“知道知道，怡宁对我最好了。”杜若彤喜笑颜开，连声道，“快，咱们赶紧去。”
　　安平公主一把拉住她：“瞧你急的，进宫也不能穿成你这样啊，怎么着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行。”说完轻轻击掌，随着掌声，六名宫女应声而入，手中均捧着一个红漆雕花盘，有绣着精致花边的上衣，层层叠叠的衬裙，透明如蝉翼的罩衣及各色首饰。安平公主对愣住的杜若彤顽皮地眨眼，“漂亮吧？这可是现下最时兴的样式，快，来试试看。”
　　在小如的巧手下，杜若彤终于穿好衣裳。看着盛妆的杜若彤，安平公主怔仲良久，叹道：“阿若，你象是天上的仙女，真美啊。”
　　杜若彤羞涩地转身，从铜镜中细细打量。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委顿一侧，摇摇欲堕，另一侧插着金色云纹步摇。裙裾飘飘，薄如蝉翼的罩衣透出里面精致的层层花边，纤腰堪堪盈握，腰侧环佩叮当。这样的绝色女子真的是自己吗？
　　“好啦好啦，阿若是皇朝最漂亮的姑娘。”安平公主牵了她的手道，“快走吧，别让郗贵妃久等。”杜若彤点头，两人推开门，赫然发现杜尚书——杜若彤的父亲杜朝选正跪在门口。
　　“父亲？”
　　“杜伯父？”
　　两人齐声惊叫。杜若彤震惊之下也跪到父亲的身边。安平公主急忙去扶杜朝选，却被他挣脱：“请公主殿下恕罪，老臣有事相求，还望公主殿下成全。”
　　“杜伯父，您这不是折煞我了吗？有什么事您起来再说吧。”
　　杜朝选又是一拜，道：“老臣只有一女，平日里骄纵惯了。此次进宫，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公主多担代。”
　　“父亲，我只是进宫一次，又不是长住宫中。有必要……”被杜朝选凌厉的眼神一扫，杜若彤后半截话便没了音。安平公主忙道：“这个我知道。我和阿若……，呃，杜小姐，一见如故，自然会帮她的。请杜伯父放心，快快请起吧。”
　　“如此多谢公主。”杜朝选再拜。在他复杂的眼神中，安平公主和杜若彤上了马车。马车绝尘而去，杜朝选望着湛蓝的天空，想起逝去多年的结发妻子，喃喃自语道：“素绫，你可看到我们的女儿已经长大。她生成这般模样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你若泉下有知，多保佑保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