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金鹧鸪》星期天

7、初识情滋味（四）

　　最近几日，杜尚书府中的侍女小如整天都愁眉不展。她发愁的原因就是府中那位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温婉可人的杜家小姐杜若彤。身为小姐的贴身侍女，小如的重要作用就是在小姐溜出府时为她作掩护，争取到充足的时间。可最近……，小如长叹。小姐以前每个月也就出去两三次，可现在几乎每天都出去，天快黑时才回来，这样下去不被老爷发现才怪。小如又一声长叹，或许不用等老爷发现，自己就会因惊吓过度而亡吧。
　　“小如，我回来了。”轻快的声音响起，杜家小姐笑咪咪地回到闺房，拿起茶杯“嘟噜嘟噜”把一大杯茶全灌了进去，“真是好渴。对了小如，今天没什么事吧？”
　　“没事，”小如无精打采地趴在几案上，“就是老爷让你去一趟前厅，说是宫里的公主来了，要见小姐你。”
　　“哦，什么？”杜若彤吓得惨叫，“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天哪天哪，今天我死定了。”
　　小如这才恨恨道：“知道着急了？下次看你还敢不敢偷溜！快点去吧，我说你在如厕呢。”
　　手忙脚乱换衣服的杜若彤又一声惨叫：“如厕？你就没点好的借口吗？真丢人，啊！我可怎么见人哪！”
　　见杜若彤衣服换得乱七八糟，小如还是忍不住上却帮忙，口中却不停：“小姐，所有的借口我都用遍了。什么头疼哪、肚子疼哪、更衣哪、洗澡哪……重点是你出去的时间太长了，能有什么好借口。”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杜若彤毫无诚意地应着，边说边往外跑。这边小如急急喊道：“快到前厅时就不能跑了，喘匀了气再进去。”
　　远远的杜若彤就看见前厅灯火通明，数十名龙□□默不作声地伫立两侧，再往里，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位宫装丽人坐在上首，父亲也郑重其事地穿上了朝服陪侍一旁。杜若彤的头又大了一圈，深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她又成了高贵典雅的尚书千金，婀娜万千地走进前厅。
　　“臣女杜若彤拜见公主，公主殿下圣安。”
　　宫装丽人笑开了花，连声道：“请起请起。”
　　杜若彤又向一旁的父亲请安，见父亲脸色稍霁，才稍稍定下心来。
　　“杜尚书，本宫想与令爱单独说几句话。”宫装丽人又道。
　　杜朝选恭恭敬敬地行礼，退到杜若彤身边时低低叮嘱一句：“彤儿，小心些回话。”杜若彤胡乱点着头，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笑出来。直到宫女们鱼贯而出，关上了前厅的门，才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宫装丽人的前襟道：“死怡宁，跑到我家作怪。”
　　安平公主也乐得不行，断断续续道：“笑死我了，你刚刚请安的样子，哈哈，笑死我了。”
　　“李怡宁。”杜若彤咬牙切齿，“快说，你有什么事找我。”
　　“给你送礼啊。”
　　“呃？”
　　安平公主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是啊，是郗贵妃让我来给你送些小礼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杜若彤看到几案上摆着三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她上前一一打开，顿时张口结舌，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个檀木盒里摆满了首饰，珍珠的、翡翠的、玛瑙的、琉璃的……，有步摇、流苏、搔头、云簪……，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贵妃娘娘脑子没什么事吧？”
　　李怡宁深有同感：“大概有吧。你不知道，她还说过一阵子请我们到凤仪宫玩呢。”
　　两人发了一会儿呆，杜若彤讪讪道：“我还是想不通，贵妃娘娘怎么一下子对我这么好。”
　　“我也想不通。你不知道，她对我才好呢。这一段我在宫里的用度都是最好的，”李怡宁怪怪地笑了一声，“以前正眼都不看我的那些人，现在见了我大气都不敢出。”
　　杜若彤若有所思地瞅着她，猛然想到：“怡宁，是不是六王爷现在和你交好了，贵妃娘娘才这样对你。“
　　“不会，”安平公主冷冷道，“六皇兄对我再好，也不可能好过对他的亲妹妹。阿若，我听说北方的匈奴派了使臣来，父皇还设宴款待他们。”
　　“怡宁，你不要瞎想。”杜若彤失声尖叫，“怡宁，什么事都没有，你还没满十六岁对不对？皇上不会忍心把你嫁到匈奴的。”
　　“为什么不会？不是有两位公主嫁过去了吗？再出嫁一位公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安平公主说完，见杜若彤已经泪流满面，勉强笑道，“傻瓜，我说着玩的。现在我是要什么就有什么，高兴都来不及呢。”
　　“你才傻呢，”杜若彤吸吸鼻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偏要自寻烦恼。匈奴娶的都是皇朝最漂亮的公主，你长得那么丑，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
　　李怡宁蓦地站起身，豪气干云地大声道：“就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我李怡宁怕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接着玩、接着乐、接着去欺负人。”
　　两人相视大笑。李怡宁生性乐观，转眼间就想到别的事情上去。她暖昧地捅捅杜若彤：“你的救命恩人呢？他是不是比六皇兄长得还好看？”
　　“怡宁，”杜若彤耳朵根都红了，低嗔道，“你就知道胡说。”
　　“我胡说？我才没有胡说。阿若，这件事我得替你把关，他对你是不是真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杜若彤扬起一个笑容：“我知道他的心。”
　　“哦？这么快就向着他了？不知羞。”
　　两人笑闹成一团，直到都累得没什么力气了，才瘫坐在地上休息。杜若彤猛地想起一件事：“怡宁，你知道龙□□的选拔会吗？”
　　“知道呀。”
　　“龙□□的统领是怎么选拔出来的？”
　　“这个啊，”安平公主托着腮，细细回忆，“听说龙□□统领的选拔非常残酷，比试之前要签下生死状，就算赢了也浑身都是伤，输了的常常是丢了性命。”
　　杜若彤骇得捂住嘴，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李怡宁不以为意：“是啊，这样才能选出最优秀的人当统领，父皇才能放心将皇宫的安全交付给他。”
　　杜若彤咬住下唇，头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无比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