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金鹧鸪》星期天

2、春日暖融融（二）

　　春日暖融融，京都的每条街道上都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卖糖葫芦的，捏面人的，耍百戏的，热热闹闹地喧嚣着，人人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热情。
　　镇守京都的北军将领们个个更是精神紧张，皇帝已经下旨移驾京都北郊的木兰围场狩猎。在天下太平的盛世时节，武将们想要出人头地，只能随侍在皇帝左右，期盼得到君王的赏识。这次狩猎，可不是一次大好时机？
　　虎贲校尉卢成这会儿就领着一队亲兵心急火燎地往木兰围场赶去，怎奈街道上的人实在是太多，纵使他们骑着的是日行千里的大宛名驹，这时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这怎么成？谢将军还等着呢。”卢成英挺的眉皱成一团，大喝一声，“注意点，跟着我往前冲。”
　　众兵士齐声应诺，卢成立马扬鞭，马嘶声震耳欲聋。卢成前方的人群立即惊惶失措的四散而逃。京都繁闹的街市上，游玩的人群恍如惊鸟一般散开，尘土弥漫中，北军降红色的披风飞扬，明盔重甲的军队飞驰而过。
　　卢成一马当先，风驰电掣中，突然瞥到前方一辆青帐马车左摇右晃地在街道中间不知躲避。车夫满脸惊惶地盯着冲过来的军队，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两旁的人群齐齐发出惊呼，眼见得这辆马车躲避不及，就要与飞驰而来的军队相撞。
　　“该死！”卢成低咒，抬手示意身后的亲兵们放慢速度，自己却加上一鞭，飞快地冲到马车前，电光火石间拉住马车的缰绳，费力地把马车拖往路旁。马车在卢成的拉扯下，青色的幔帐翻飞，车中一名素衣女子坐立不稳，直直冲向车外。卢成眼明手快地跳下马，接住女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住。饶是如此，强大的冲击力也让卢成胸口如中重槌。
　　马蹄声响过，急驰的军队堪堪擦过青帐马车，狂奔到几百米外才停住。
　　放开怀中的素衣女子，卢成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女子并不答话，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看不清面容，只见纤细莹白的手抓紧胸前的衣襟，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青帐马车上又跳下一位妙龄少女，圆圆的眼中盈满泪水，冲到素衣女子身旁：“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素衣女子咳嗽着，卢成心中不知不觉泛起一丝内疚。刚想说点什么，圆眼睛的少女冲着卢成嚷道：“都是你！要是我家小姐有什么好歹，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卢成愕然，他这才发现那女子虽着素衣，但其间繁复的纹饰，闪着点点光芒的银丝线，都说明了她的家世不同一般。怎么惹到这些骄横惯了的贵族子弟！看来今天不能善了了。卢成不耐地忖道。
　　站在卢成身后的亲兵怒道：“放肆，若不是我们校尉大人及时拉开了马车，你们这会儿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少女冷嗤：“要不是你们校尉大人，我们的马车怎么会在大街上出事？”
　　亲兵不忿，还想上前分辨，见卢成冷冷的眼神扫过，只得退下。卢成道：“确是我的不对。只因军情紧急才冲撞了小姐的马车。还请见谅。”
　　“哼！本来就是你的错。”少女不依不饶，仍气咻咻地叉着腰。一旁的素衣女子抬头道：“小如，别再说了，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
　　“小姐。”名唤小如的婢女被自家主子呵斥，不甘心地狠狠剜了卢成一眼，怏怏住了口。
　　卢成讶异地向素衣女子望去，正巧她也转眸望来。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天地间只剩下两人，默默对视。
　　她好美！乌黑如鸦翅的长发披散着，凌乱的发丝衬得脸色愈发莹白如玉，弯弯蛾眉，盈盈秋水。在她的眸光中，卢成只觉得自己的心缩成了一团，欢喜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素衣女子白皙的脸庞渐渐洇红，垂眸不敢再对视卢成如火的目光。小如见卢成怔怔地看着自家小姐，忿然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卢成猛然回神，歉然地抱拳道：“对不住，我刚才……”
　　“校尉大人不是还有紧急军情吗？别耽误了。今天的事多谢将军。”素衣女子低头匆匆说完，转身就走。小如有些发愣，指着斜侧面的一座恢宏寺庙道：“小姐，你不去严华寺上香了吗？”
　　“下次再去。”
　　见小如也要离开，卢成急急追问：“姑娘，请问你家小姐芳名？是谁家的千金？”
　　小如回头：“不告诉你。我家小姐的名字怎么能随便就告诉旁人？”
　　青帐马车迤逦而去。卢成眼中光芒闪动，呆怔许久才纵身上马：“走！”
　　数十骑绝尘而去。京都的大街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喧闹，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刚刚发生的事如轻烟一般，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