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你不修道》故名莲生

6、除妖

　　【六】除妖

　　次日辰时，易清霖已跟随公孙义将灵气运过一个周天，辛曜沧打着哈欠从隔壁出来倚靠在门口，瞧见这一大一小打坐的模样，只觉得趣味十足。
　　师徒俩皆穿一袭白衫，脑后发由一支白玉云纹簪束起，阖着双目，表情肃穆——若不相识的人见了，说不定会将他们错认为一对父子。
　　公孙义先一步睁眼。
　　那冷厉的目光投过来时，辛曜沧十分自然的回了个爽朗笑容。
　　公孙义见他如此厚颜无耻，干脆提了才调息完毕的易清霖三两步跃出窗外，辛曜沧追到窗口时两人已经出去丈把远。
　　遥遥听得易清霖大喊，“师父，我的行李！”
　　“不要了。”
　　辛曜沧撑着窗一挑眉，有趣，仙人似乎被他惹的动了怒。

　　四周一片死寂，易清霖跟在公孙义身后，轻轻踏在一片焦黄的土地上。
　　馒头山因状似馒头而得名，这是一座不大的圆顶土山，距蒲州城不过几里，若在往年此时，馒头山早应绿草如茵，山腰一片杏林的花骨朵也应初绽了。可如今，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毫无生机，株株残木上枯枝败叶孤零零的挂在风中，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脱离腐朽不堪的树木而去。
　　无虫鸣，也无鸟叫。
　　脚下土地越来越湿润，不知名的深绿色黏液在一些地方甚至聚集成洼，腐臭味也越来越浓重，公孙义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他回身抽出一块巾帕系在易清霖脑后遮住他的口鼻，又将手放在易清霖的羊脂玉佩上，不过片刻，玉佩泛出层层柔光，而后慢慢暗淡了下去，直至隐进玉佩中。
　　易清霖抬头，公孙义眸睫微动，掩下眼底情绪。
　　他站直身体，“霖儿，今日教你剑法。”
　　易清霖眼睛一亮，“是！师父！”
　　公孙义从腰上乾坤袋中祭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小剑，剑诀写在一张黑底金字的长符上，他将剑诀往易清霖胸口一拍，“在我回来前记牢。”说着人便似一道白色闪电般从面目全非的林间穿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易清霖从公孙义的举动中回过神来，他跟着公孙义好几年，这些场面已经见怪不怪，所以愣了片刻便拿起剑诀准备仔细诵记，可在这时，有只手高高的从后面抽走了长符。
　　易清霖惊诧回头——
　　“……二哥？”

　　公孙义一路不做停留，寻到妖气冲天的馒头山顶。
　　山顶盘踞着一条巨蟒，那巨蟒硕大无朋，通体乌黑的鳞片在蔽日阴云下竟也油光发亮。
　　巨蟒此刻正昂着蟒头张着巨吻，肉眼可见的紫色生气从蒲州城中源源不断的被巨蟒吸入口中，想来蒲州城中又有不少人被生生吸干了性命与精气。瞧见那蟒巨若铜铃的双眼上方有两片银灰色鳞片，公孙义心中冷笑一声，这妖物好大的胆，若再让它逍遥几刻，不说蒲州城会就此亡灭，这畜生当真要飞升成仙了！
　　似乎感觉到有人踏入它的领地，巨蟒一对褐黄色的巨瞳移了过来，毫无感情的注视着不速之客。
　　公孙义一双眼睛平静无波，似乎比冷血的蛇瞳更无情些。
　　手拍上乾坤袋，一柄泛着寒光的银色长剑升上空中，公孙义双唇轻启，长剑一分为二，剑尖缓缓指向蟒头上的两片银灰鳞片——霎时间一阵令人窒息的威压好似从离恨天外降下，生生逼的巨蟒无声尖啸着剧烈翻滚起来。
　　此刻在山腰的易清霖正跳来跳去想夺回辛曜沧抢去的剑诀，突然见辛曜沧狼狈的跌趴在地，甚至呕出一口鲜血，他慌忙捉住二哥的手握住自己腰间玉佩，辛曜沧这才像溺水被捞上来的人般呛咳几声大口呼吸起来。
　　“二哥，所以师父才会甩了你不叫你跟来，他每次除妖都很恐怖的，第一次他带我除妖时没为我下禁制，我没被妖物伤到，反而差点被他弄的丢了性命。”
　　易清霖蹲在还在缓神的辛曜沧身边托着腮帮子叹气，辛曜沧已然脱力，易清霖轻而易举的拿过剑诀，但看着那被捏的粉碎，已看不出原本字迹的长符又叹了口气，只希望师父回来后不要太过生气。
　　公孙义闪过扫来的蟒尾，双指冲向蟒头，两柄长剑便直直的刺中了巨蟒，将巨蟒两片银灰鳞片击的粉碎。一击过后公孙义也不停留，两柄长剑化为一柄，铿锵收入他背后的华丽剑鞘。
　　紧接着一道灵符打在失去知觉的巨蟒身上，巨蟒沉重的身子一瞬间被打出老远，硕大的蟒身几乎将馒头山移平一半。
　　易清霖刚帮辛曜沧调息过一个小周天，突然天降巨蟒，砸在了他二人面前。
　　“霖儿，用方才的剑斩蟒！”
　　易清霖一听这话，急了，他根本没学会怎么御使那把小剑，更别提斩妖！
　　巨大的蟒身好似一座小山般阻在被砸出大坑的山腰，公孙义在蛇身一边缓缓取出了蛇妖的内丹——一颗泛着黑气的绛紫色珠子缓缓浮出蟒身，还不待它绽放光华，便被公孙义伸手取过，收在了乾坤袋中。
　　他抬头时，见一把黑色小剑升在半空，本来沉如黑铁的剑身突然光芒大作，顷刻间化为一柄巨大的黑色重剑。
　　公孙义沉声道：“斩它七寸！”
　　重剑在半空停留片刻，并不听从公孙义，而是直直冲向蟒头，将蟒身硬生生的从中破成了两半。
　　蛇妖内丹已失，还被劈了肉身，可那蛇尾还在微弱的挣动。公孙义错愕的望去，蛇身分开后对面站了两个少年——
　　布衣少年扶着他徒儿的肩头勉强站立，手还维持着使出剑诀时的姿势。空中重剑停留片刻，变回一开始小剑的模样，飞入了易清霖身后，辛曜沧的衣内。
　　公孙义错愕的神色慢慢褪去，他看见那布衣少年的眼神，似正在酝酿的漩涡，平静又暗含风暴。
　　就在他以为会继续与那少年对峙时，少年突然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公孙义缓缓呼出一口气，快步走到两个人身旁。易清霖正满脸焦急的为辛曜沧渡入灵气，公孙义一瞬间有些恨铁不成钢——那黑剑本是他为易清霖寻来的宝器，如今却被他人收用了去。
　　黑着脸将背后银剑解下扔给易清霖，公孙义没好气的拨开他，“收着，不许再被其他人抢去！”
　　易清霖抱紧银剑，缩着肩膀退到一旁——师父好像生气了，这可不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