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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公孙义 ...

  •   【五】公孙义

      易清霖跟离东离了京城,二人一路向西去。
      “离大哥,这是去哪儿?”易清霖撩开车帘问离东。
      假寐的离东支起眼皮看了一下四周,车已经驶入蒲州地界,以前没带易清霖来过,他自然好奇。
      “蒲州,你师父已经先到等着了。”
      易清霖好奇的往前坐了坐,“离大哥,你同我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离东回头,深深的望着他,然后将目光投向远方,幽幽道:“你就当,是,一段孽缘吧。”
      易清霖被离东的反应搞的莫名其妙,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奈何离东没再多说。
      雨后天还阴着。
      车入城,径直驶向城西。
      蒲州隶属太原,是一座不大的县城。蒲州虽地处偏僻,不过却有几家望族大家的宗族在此,还算富庶。
      可眼前的蒲州城却处处残垣断壁,一路行来竟寻不到一栋完整的建筑。眼见道路越来越泥泞,四周景物也越来越残破,易清霖暗暗心惊,离东却是嘴角一抽,那人当真“死”性不改,成天爱往麻烦地方钻。
      易清霖探出头,见路两旁搭着许多简陋的帐篷,还有好些衣不蔽体,甚至形容槁枯的灾民。
      “离大哥,开春以后并不见有灾情报入京城,此处因何会有如此惨状,还有灾民……?”
      离东摘掉斗笠,拂开挡眼的凌乱散发,示意易清霖帮他重绑发髻。
      易清霖听话的跪坐到离东身后,解开离东头上的粗布发带。
      离东道:“既无天灾,人祸也不可能殃及如此多的百姓,那只有作妖了。”
      易清霖拢起离东一头杂乱的发,笨手笨脚的帮他束好,“作妖?此处生妖了?”
      “是不是在此处还不知,不过你师父在此处是一定的了。”说着扬了扬下巴。
      易清霖越过离东肩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破旧的流民巷中一袭白衫立在路旁,正边走边扔东西。
      “师父!”
      那白衣人款款回头,衣袂翻飞间好似仙人降世,可惜眉目冰冷犹如月射寒江。见到来人,他本抿成一条冷硬线条的唇勾出个浅笑,眼中冰雪便消融于刹那,像从高山之巅涓涓流下的一汪春水,含了烟火,到了人间。
      离东带着易清霖下了车向白衣人走去,沿路的灾民不少神色茫然的握着一粒银锞子,而他身边的易清霖,也开始解开钱袋,给灾民递银子……
      离东转头,突然明白易清霖大手大脚的原因——绝不是江阳侯府有多么富贵,而是有个如出一辙的师父。
      离东出神,思索他与公孙义到底因何会结这么一段奇葩的孽缘——不过时间太久,他竟不太能回想起来。
      那厢易清霖已走到他师父身边——正是当年救他一命的方士,公孙义。
      易清霖给公孙义施个礼,公孙义没说话,而是捏起易清霖的手腕探他的脉,指尖灵气进入易清霖周身脉络游走一周,见畅通无阻,公孙义脸上虽不见再笑,眼神却又柔软了一些。他本不放心易清霖独自回京——即使有离东跟着。如今见他无碍,好歹放下心来。
      “师父,离大哥说此处有妖作怪,可是真的?”易清霖边问边翻自己的香囊。
      “我来此处只是施舍些银钱,作乱的妖还在另一处,你且歇一日,明日为师带你同去。”
      离东在一旁听到公孙义的话,不禁朝天翻个白眼,心道你给灾民扔银子远不如拉个粥棚施粥。
      “今日去也无妨。”易清霖从香囊中掏出一块系着朱绳的羊脂玉琮,玉面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只是打磨的圆润光滑。他将玉双手递给公孙义,“家父心意,请师父收下。”
      公孙义接过,翻看两眼,弯腰给易清霖挂在了腰上。
      “为师用不着,你自收着。”
      易清霖低头看两眼,也没推托,反而颇满意的晃了晃腰——看来他已然习惯,想来往些年侯府送公孙义的东西大都进了他的口袋。
      易清霖露出个甜笑:“谢师父。”
      公孙义看着他愣了会儿神,大手拍了拍他肩头,“走吧,就算你不累,为师今日还要准备些东西,明日再去。”说着径自往前去,边走边掏钱袋,还不忘抓一把银锞子给易清霖。
      “好。”易清霖应一声,迈开腿去追,在后面学他师父递银子。
      离东看着前面一大一小却极其相似的师徒,叹一口气,无奈的追了上去。

      公孙义栖身在城东,蒲州城唯一一间还在经营的客栈。
      城东相较城西,状况好了许多,妖气也淡不少。
      离东见二人顺利住下,和公孙义低语几句便告了辞。
      易清霖在门口张望,见离东不消片刻便不见了踪影,更觉此人高深莫测。
      “师父,离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公孙义看他一眼,没答话,径自上了楼。
      易清霖眨眨眼,自己提行李跟在了后面。
      ——师父性子清冷,待自己已算和颜悦色,若换不认识的人来,只冷冷一眼,便能将那人冻住。
      易清霖费力的抱着侯府给他收拾的几个包袱——侯府还当他在外面也是被世孙一样伺候,哪能想到是这般光景。
      易清霖眼见脚下要踩空,突然臂间一轻,身子也被人扯着领子提上了二楼。
      他抱住师父的手腕稳住身子,看向好心帮他提走行李的人,道谢的话正要出口——
      “二哥?!”

      公孙义冷冷立在窗后,自顾自摆弄着一柄通身漆黑的小剑,瞧也不瞧屋中两人一眼。
      屋中桌旁,易清霖对面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俊朗不凡,即使一身灰麻布衣也掩盖不住身上隐隐勃发的威严之感。
      “二哥,你因何会在此处?”易清霖问道。
      “……为兄不忍霖儿一人流落在外,特来寻你。”
      易清霖看一眼他,再看一眼师父,脸上写满了不信。
      少年坦然一笑,摸了摸易清霖的脑袋,站起来一撩前襟给公孙义单膝跪下:“请公子收我为徒!”
      公孙义听若未闻,依旧擦拭着他的小剑。
      易清霖看着眼前一幕,想也想不到离京两年,行二的义兄竟会出现在此处——
      辛曜沧乃皇帝胞弟,雍亲王的嫡长子,与当今圣上是亲叔侄。京中都道此人为人恣意洒脱,说夸张些,就是个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狂人,听闻他曾在皇帝家宴时当面掀了桌子,只因一个一向与他不睦的皇子出言挑衅。当然,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易清霖跟公孙义走后没几年,辛曜沧也出了京,至于去处,雍王府没提,其他人更不知晓,甚至是他们这些兄弟。

      月亮上来,易清霖出了房间想找些吃食孝敬师父——虽说师父好像不吃东西也无碍。
      不过片刻,辛曜沧也跟了出来,二人一起向厨房走去。
      “二哥,你真厉害。”易清霖语气真诚。
      辛曜沧被他逗笑,“缘何这么说?”
      “你竟不怕师父冷脸,我起初跟着他时,只觉得怕死了,心想世上怎会有他那般凶的人物。”
      辛曜沧挑眉,“你怕他?”
      “如今不怕了,师父只是冷淡些,其实不凶。”易清霖一笑。
      辛曜沧看了会儿自己的义弟,将目光投向别处。易清霖竟还怕过公孙义——他倒是羡慕的很,羡慕易清霖能有这么个仙人做师父,甚至羡慕到故意把自己搞的丢掉半条命,然而那冷漠的仙人只是冷冷瞥他一眼,扔下一粒银子,便从他身边走过。
      ……他今日也瞧见了师徒俩在西城扔银子的场景,以前还觉得公孙义是在故意折辱他,如今看来……倒像那人只是无意识的——想施援手却不知该作何举动的笨拙仙人。
      辛曜沧心里百转千回。
      易清霖曾几近夭折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可少年如今比一般同龄人还要康健些,想来都是公孙义的功劳。除此之外,辛曜沧还有许多见闻能证实公孙义的确是仙非人——京中太无聊,来当本事超群的仙人的徒弟,总好过跟着皇叔练毒仙丹。
      望着走在前面的义弟的发顶,辛曜沧决心更加坚定,他非得叫这公孙义收他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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