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蔚蓝》苔三青

3、第二章

　　再见小俊的时候是在军训的操场上。一脸坚毅，笔直地挺立在人群中。尽管整整齐齐的方列里同样的衣着，我还是一眼便将他认出了。皮肤表层的汗水浸湿了军训服，阳光颇大，整个人黑了一圈。原来的他在我印象中形象高大壮硕却又皮肤白皙，经常大笑时，脸颊上的肉微微一拱，便显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我冲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笑意。多时未见，再能相遇，诸般美好。至于再多的动作却是不敢了。高中的军训教官是个矮个子，皮肤黝黑，是那种特别健康的黑色。大概是长期训练所致。我不知道教官被调来之前是在部队还是在军校或是其他地方。但作为一群热情洋溢的小子，总是对那些神圣的地方心驰神往，为期一周的军训让人期待万分。

　　军训是怎么结束的，我并不知道，整个人浑浑噩噩，如提线木偶一般。汇演时候的音响格外燥人，一列列的方阵自主席台前过，颇为神圣。连日来的军姿，正步让人一见着太阳便心里犯憷。碧蓝碧蓝的天空，偶有几片云轻盈缓缓地飘过。五星红旗在半空中迎着风左右飘着，地面却感受不到什么风拂过的触感。大滴的汗沁入军训服，只盼着早些结束，早些换去身上的衣物。

　　诸多女生在与教官惜别，几人围着一圈，说着些悄悄话。实话说，再有些深情厚谊也不能挽留，不若放着他早些走，毕竟过客罢，诸多年后，只怕你还能记住教你的那个黝黑瘦小的教官姓甚名谁么？多数女生在这类场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都说每个男人心里都会有一个军人梦，但似乎我的军人梦并非在这个时期，故对此兴致乏乏。倒是借此机会熟悉了一些同学，又了解了一些同学。闲暇偶有聊天，让人心情愉悦。

　　次日便是重新编排座位了。我并不太清楚座位安排是根据什么来拟定的。班主任方先生只是张贴了一张座位表。便用他特有的低头眼镜上翻的表情一一点着名字让各同学入座。我在第二组第七排，夏蔚在第四组第五排靠窗的位置。相隔颇远。

　　自方先生拿了几个调皮的家伙调教了一番，我们看到那几个家伙淡淡的红色巴掌印之后便再没人敢忤逆方先生的决定了。基本上，方先生已经决定的事，我们是讨论的资格都没有了。起初还颇有不服，至有越来越多的人吃了巴掌后便好似成了一个默认的事。方先生的决定便是天条铁律了。

　　我没怎么和夏蔚说过话，一是不知道她是否认识自己，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哪怕随意张口，都感觉特别严肃。该怎么才能让她注意到自己呐？

　　夏蔚是一个很安静又很勤快的人，她总是有着许许多多的事儿要做。一整天的做题，看书，翻阅资料。我没有做作业的时候，总喜欢看着她在忙碌，蹙眉，翻阅书籍，拿着圆珠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每一件事都有条不紊，每一件事都井然有序。她似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身于此了。哪怕是与身边的朋友说两句话都显得浪费了时间。偶尔见她向这边瞥来，像是害怕一般，为了错开她的目光，紧张地总是眼神微微上移，向窗外望去。那漫天的红霞云朵，似在嘲笑一般，轻微晃动，溢出的笑意把湛蓝湛蓝的天，染得红彤彤的。

　　一个高高胖胖的女生叫杨喆，皮肤白皙，总有一种不太让人易靠近的气场。她外语特别好，语文也好。我没和她说过话。

　　一个和我一般小个子的男生叫雷林，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细细的眼缝里总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光，神秘又让人欢喜。他数学很好，物理也好。最后成了我同桌。

　　班长是一个女生，不算高，偏胖，偏微微淡淡的褐色短发，像西瓜皮盖在头上一样整齐又柔顺。军训的时候表现很积极大方，便投了她的票，后来听旁人说，才知道是语文老师的侄女。初始觉得还蛮好看，只是后来便不喜欢了，只是觉得近乎聒噪的嗡嗡地在耳旁说着话，特别让人烦躁。

　　语文老师大概是三十来岁，算是我在学校最为喜欢与尊敬的人之一了。教书认真，负责细致，上课声音洪亮，有气势，有威严，课下又尤其有种江南女子的温婉恬静，一股子书卷气。时常晨起早操锻炼时候能见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运动器材旁看书。偶尔能看到提着一瓶刚打的开水，轻快的迈着步子，前行的时候斜着脑袋目光向下，像是思索，又好像一脸坦然。

　　过着规规矩矩的一学期，感觉除开运动会外，生活变化全无。学期末的时候便开始了分文理科。

　　要按着我的性子，肯定是希望学理科的。方先生自己是希望去教理科的，我一直不太明白，据往届的信息来看，方先生历年来带的都是文科班，突然说想要去理科，一直让人想不通。但这与我无关，只是他想去带哪科，学校应该都会批准的吧。

　　于我而言，文理科对我差别不大，我文理科都差不多，只是外语极差。若是有了不读外语的科目，必会让我欣喜万分。

　　我若选择文科，便离开了他的班，但是到哪个文科班谁也说不好。若是选择理科，倒是毫无悬念的必会继续与方先生共度剩下的两年半。这样一来，我便又要在他班上了。我历来对严格的人都有所畏惧，出于对师长的敬畏，实在是有些恐惧啊。一个学期以来，基本上，班级里就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没挨过他的巴掌。有幸，我算一个，只是这种日渐增加的恐慌实在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某次晚自习，大概因从书店买书回来晚了大概五分钟，便被拉进办公室上了半个多小时的政治课外带一千多字的检讨。

　　我问了问夏蔚，毫无疑问，她选了文科在情理之中。倒不是她多厌恶或是受不了方先生，只是她文科的优势比理科强了许多。

　　小俊选择了文科，这是最后的几天里他和我说的。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告诉我，随便选的，对他来说选文理都差不多，反正没想着上一个怎样的一个大学。他又告诉我，他喜欢的一个女孩子选的文科。

　　“嗯？喜欢的？”

　　“嗯，和初中那个很像，眼睛很透彻，很好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