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蔚蓝》苔三青

4、第三章

　　分科的那几天是学期末，下了点小雨。我终于离开了方先生的班上。

　　当我把自己的课桌与课本搬进新教室的时候，依旧在最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尽皆是些不太熟识的面孔，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其实并不算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是有三两个之前班上的同学。文科班男少女多，一眼望去，寥寥的几个男生坐在后面，捣弄着自己课桌上的薄薄的一层不知从哪里来的灰尘。

　　那几个之前班上的同学也都是女生，只是仅仅是认识，算不得熟悉。我一向不太愿意与女孩子说话。我第一次意识到，文科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第一个和我说话的是一个原本就在这班上的男生，叫陈同。本来已经分去了理科班，又自己将课桌搬了回来，非要学文。或是瞧见了我有些茫然失措的模样，他向我介绍了这个新的班级里的一些同学，以及老师。班主任其实我也认识，一个瘦小的中年人，看起来很年轻，是原来方先生班上教历史的老师。尽管在当时我历史不算差，他还是对我一点也不熟悉。

　　另外就是几个男生，屈指可数的几个男生差不多都认识。便一一像我指认。说到谁时，眼里的光微闪。或许是他的介绍颇为生动，也可能是我迫切想融入新班级的渴望，我很快便记住了谁是谁。

　　在众多陈同也不熟悉的新面孔中。我见到了那个眼睛透彻明亮的女孩子，身上浅浅的红色外衣格外显眼。也见到了小俊，他在那个女孩面前说这些什么，似乎一点也不到其他的同学。

　　我突然想到了夏蔚。

　　夏蔚并没有和我被分在同一个班，是在我教室的隔壁，中间隔了楼梯，人来人往，上上下下。隔壁班算是一个新组的班级，大概是谁也不认识谁。许多人抱怨着分班的麻烦和没与自己希望相处的同学在一起的烦恼。总之，一切焦躁不安。

　　不知道夏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不过应该还好吧。希望她还好。

　　在往日的一个学期的时间里。她说话颇少，脸上的表情也不多，不太喜欢笑，也没什么难过的感觉。像是总沉浸在自己的一个世界里出不来一样，每日按部就班的完成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从不脱轨，也无半点抱怨与暴躁。但这种状态谈不上行尸木偶，能偶尔见着她看书时候蹙眉，沉思。

　　晨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充满了小伙子们年轻的朝气。远处，高高的天空蔚蓝色似乎被蒙上了灰，看不真切。层层叠叠的院落起着些炊烟，丝丝缕缕地缭绕着向着天空奔去。青灰色的瓦砾随意地散在墙角，仅剩下的几条四季常青的绿藤趴在墙上。小鸟偶尔在上面蹦蹦跳跳，好不欢脱。

　　起初的两三天就这么过着，整日瞧着这些烟火气息弥漫，有种豁然开朗的欣喜。但终究没有看不腻的风景，好像人相处得久了，也变得熟悉了，便没了起初的一份尊重，敬畏与神秘。

　　我是一个没多少耐心去坚持一件事的那种人。新的班级有了些新的新鲜感，但这种新鲜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开始消散了。

　　新的班主任姓李，李先生的班级有些松散，至少大多数时间看起来对老师没那么尊重。与班级里的几个男生女生熟悉以后便开始了厮混。看小说，听些八卦，上课睡觉诸如此类的事情愈发多了。因为之前一直多呆在家未曾了解过他人，所以对他们说的些有趣轶事总有万般想象。便开始真真正正对这些生活啊，女生啊，金钱啊，社会啊，有了初步的脑海中的了解。

　　并未曾意识到我选择的文理科将对我以后的日子产生怎样的影响，总感觉是因缘际会，当时想选便选了。高中的第一个暑假本打算出去找点事做，但家里总颇有微词，加上践行起来又有些困难。恰这个时候，李先生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希望我去学艺术。当时我没有什么打算，也便没立即回复他。

　　我向来喜欢写写画画，但从未受过正规的训练。偶尔看到喜欢的图案或是绘画作品就自己慢慢描摹，在那些未曾受过绘画知识教育的人来说，好看便是画得好，像便是画得好。大概是班里有同学见过我自己无聊时候描绘的画，便向李先生说了说。恰好那段时间，附近县城的画室来学校招生。于一个普通高中的班级来说，高考能多几个考上二本的学生自然是万分愿意的事。

　　而后便开学了，李先生找了我去谈话。说了些上学期我的一些表现。又说，方先生对我的评价很高，对我的期望也很高，我选择了文科，他颇为惊讶，也颇为可惜。我蓦得有些震惊，此前一直对方先生抱有其他一些评价，竟没想到他竟对我高看了一眼。之前我在方先生班上的时候，第一次考试时候成绩从年级四百多进到七十，座位也多有调换。大概因如此，他才认为我是一个比较有上进心的学生吧。自我认识方先生，从未见他夸过谁，在学生中也从未见他对谁有过笑脸，一直觉得他严肃得有些可怕。

　　而后在李先生班上时候的诸多表现也显得有些懒散，成绩降得也颇快。李先生说他一直都看在眼里。我对此颇有不屑，班级的氛围与班主任的性格还有管理有诸多方面的联系吧。然后李先生又和我说了让我去学美术的事。

　　当我第一天坐在美术教室的时候，异常欣喜。我看到了夏蔚。

　　决定来学美术的动机并不是因为想考一个什么样的大学。仅仅因为学美术的时间是在晚上的晚自习时间，不想在晚自习傻傻的坐在教室发呆。

　　画架散乱地摆放在教室两旁，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画。几个学生坐在角落鼓捣着自己的画具。地上满是铅笔灰，有的地方被磨得发亮，反射着灯光，一不小心便极为容易滑倒。夏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始一进来，我便瞧见了她。

　　“嘿，你也来学画画啊”

　　“嗯，你也来啦？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