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十一月*暖

15、第15章：失败的道歉

　　十月中旬的夜里有些微凉，出门的时候又太心急，连外套都没披就往外跑。以至于拉开麦当劳的大门接触到冷空调的一瞬间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胡炜，他也正如电话里所言的喝着咖啡啃着薯条，可是薯条的数量似乎有点……我数了数，桌上横七竖八的躺着3包空掉的大包薯条包装袋，还有3包满满的。我走到胡炜面前做在了他的对过。看着那些薯条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没什么表示自顾自地啃着薯条的胡炜。
　　当仅剩的三包薯条变成两包的时候，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很喜欢吃薯条？”不对，这个开场白怎么这么傻？
　　“嗯哼。”胡炜撕开一包番茄酱，又拿起一根薯条，完全没有跟我交谈的意向。
　　我伸手摁住他又欲取薯条的手，死死地。
　　“你怎么了？”胡炜终于愿意直视我了。即使是因为我妨碍到了他的“进食”。
　　“你不打算理我了？你吃这么多薯条做什么？”第一句话是盯着胡炜的眼睛说的，第二句是因为胡炜抽出了被我摁住的手，又开始吃薯条，我看不过去才说的。
　　“我只是有点生气，不是不理你，你总得给我个不爽的权利吧？第二，”胡炜指着桌上的薯条以及残骸，“这三包都不是我吃的，还有，我喜欢吃薯条，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爱吃薯条，只是没见你吃过这么多薯条，不过你说这个不是你吃的……那是谁吃的？”这个位子上明明只有胡炜一个人，我就不信是前一个顾客留下来的，像胡炜这么挑剔的人，绝对不会去坐一个没有打扫好的位置。
　　“球队经理和他女朋友，还有上桑。”胡炜顿了顿，“就是早上我跟你说的那个系花。他们刚刚走掉。刚刚那个服务员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掉了。这些是因为放在我的盘子里所以她没有动。”
　　“你们经理和他女朋友和好了？礼拜三不是还在闹别扭么？”上桑，好拗口的名字，才认识多久啊？就一起来吃麦当劳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我无比好奇，却不能问，既然我可以不告诉胡炜自己跟钟勋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要求胡炜把他的事情全盘告诉我呢？
　　“他们啊？床头吵床尾和，三天两头来一次，习惯就好。”胡炜没有再把薯条塞进嘴里，而是拿着一根薯条拨弄着被挤在空掉的薯条盒子里的番茄酱。我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跟胡炜呛声“床头吵床尾和”是不是能够用在情侣身上，“上桑”这两个字满满的占据了脑海，以至于当自己把它说出口的时候都不自知。直到胡炜奇怪的看着我，问我干什么把“上桑”当咒语一样念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迟钝。
　　“呃，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有意境而已。”这个理由编的连自己都听不过去，而胡炜却不在意。
　　“她叫莫上桑，莫须有的莫。”胡炜一定不知道他在解释这个姑娘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有多蠢，笑什么笑，难看死了。
　　“是什么样的姑娘？”完全不经大脑的询问的确是从我的嘴巴里吐出来的。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漂亮，火辣，基本上比较完美。除了有点蠢，不过女人傻点更可爱。所以很不错。”
　　恩，的确是胡炜会喜欢的类型，“她怎么会跟你们一起来吃麦当劳？”
　　“我早上问她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她放学的时候答应了。所以就来了。”
　　我想一拍桌子站起来，很有气势的质问胡炜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这个魄力和胆量，不能不顾忌别人的眼光。所以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不公平！”
　　“不公平？”胡炜的语调往上升，表明了他很期待我给他好好解释一下。
　　“你希望我把情感问题一五一十地向你陈述，却不能相应的告诉我你的交友情况，你觉得这样公平么？”回想起来，胡炜对我的情感问题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包括我喜欢上了谁，被谁喜欢了，什么时候谈恋爱什么时候分手，他都一清二楚，每一次我都自觉自动地向他交待，征求他的意见，反观他呢？我基本上就是一无所知。第一个女朋友是谁，什么时候谈的第一次恋爱，有过多少段感情，包括那个班花陈晓蓉，现在这个莫上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有丝毫要同我讨论的意向，难道这样不对等的了解就是他所谓的兄弟？
　　“为什么我要跟你说我的交友情况，你能给我什么有价值的意见？你能帮我追我喜欢的女生？再说，我如果告诉你那些事情，你究竟能记住多少？你能记住我女朋友的名字吗？你能记住她们谁是谁谁做过什么谁是什么样的个性谁又是什么时候生日吗？告诉你这些，你又在意吗？如果你在意，你怎么又会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在跟我交往？张可喻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情！你他妈的不关心知道吗！我是有病还是怎么的偏要告诉你这些你不会往心里去的事情？至于我，你告诉我的事情我会记得，我会帮你看人，会告诉你哪些人不能碰那些人可以试试，可以告诉你解决问题的办法，可以告诉你男人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有个诉苦的地方，我一个男人，分个手还不至于难过到需要找人诉苦，就是需要，我也拉不下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你怎么知道我记不住？！你凭什么这么说？！”
　　胡炜冷笑了一声，“那麻烦你告诉我你觉得陈晓蓉这个姑娘怎么样？”
　　我当下就张口结舌了。关于陈晓蓉，我知道的只有她是她们班班花，梁树追过他，无果，胡炜跟她谈了恋爱，前一阵子分了手。
　　“你没有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质问的语句却说的一点气势都没有，我知道自己这句反驳有多无力多站不住脚根。
　　“高三的时候你们班教室就在陈晓蓉他们隔壁，你还是那个梁树的女朋友。你既然听说了，哼，估计还是挺晚才听说的，我跟陈晓蓉在一块儿了，有心要了解的话，还需要我告诉？”胡炜擦了擦手，摆出一副打算好好跟我谈谈的架势。
　　我心虚的把薯条移到了自己面前，不能对付的时候就咬根薯条装哑巴也不失是一个办法，虽然很愚蠢。比如现在，我就无他法的啃着沾了番茄酱的半冷不热的薯条，眼睛不敢直视坐在对过的胡炜。张可喻，你不是很有道理的么，明明是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啊，你哑口无言个什么劲啊，你说话啊张可喻！
　　“你说话啊，张可喻。”胡炜往椅背上靠了过去，整个人很放松的坐着，“你不是觉得不公平么，正好趁现在把你的委屈都说出来吧。我听着呢。”
　　“你有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我咄咄逼人？”胡炜讶异地看着我，“我让你说哪里委屈了还成咄咄逼人了我？张可喻你自己说说，我冤不冤？”
　　“你这叫强词夺理！”
　　“张可喻！你知不知道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一种心态啊？可喻！你这丫头现在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张可喻，你一定要反驳，你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现在这样还不如不来，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说清楚，不要为这种问题浪费口舌，张可喻，你不是有很多要说的么，你说话呀！
　　“张可喻，怎么不说话？你刚刚不是有很多话要说么，我让你说。”胡炜好整以暇的看着我，语气略带嘲讽，其实平日里他也会这样跟我说话，但是我知道今天不一样，今天……胡炜他生气了。现实早上无缘无故的被我跟钟勋摆了一道，现在我又来跟他吵嘴，任谁都会有气，更何况是自我感觉良好的胡炜。
　　“胡炜我……”咬了咬牙，我注视着胡炜的眼睛，尽量让语气显得认真一些，把平时跟他说话时那些不正经的元素清理干净，“我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胡炜拿起薯条，往嘴里塞了一根。
　　“为我把你的话当成耳边风地跟钟勋交往，为我不关心你，为我刚刚的不可理喻。但是，”我吸了一口气，“你要知道，首先，跟钟勋交往是很意外的事情，我在今天早上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可能性。第二，我并不是不关心你，只是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你知道，我没有很强烈的好奇心，也不热衷于这种家长里短，如果你希望我以后经常问这些问题，我当然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第三，我刚刚的那些话都是被你激出来的气话。不能完全怨我。”
　　“这就是你所谓的道歉？”胡炜露出了嘲讽的笑，让我看着非常的，不舒服，“钟勋跟你交往的事，我们先不说，至于最后那条，我们也先忽略，说到你关不关心我，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我，你说你不是不关心我，那么我问你，我打了这么多年篮球，你知道我打的什么位置？我高中的时候年级排名是多少？我穿几码的鞋？我喜欢什么颜色？这些你都知道吗？我不要你全部说出来，你至少给我说出一两个准确答案，来证明你是真的关心我成吗？”
　　胡炜的语速不快，听到他一个接一个的质问，我却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我不知道他的位置，不知道他的排名，不知道他的鞋码，至于他喜欢的颜色……“白色吗？”
　　“我会喜欢那种卫生巾的颜色？张可喻，我们从认识到现在有多少年了你知道吗？从小学到大学，13年了张可喻，位置会变，排名会变，鞋码会变，可是你甚至连我喜欢的颜色都不知道！我喜欢绿色，记住了张可喻，不是什么白色，是绿色。”胡炜认真的样子并不多见，今天这样的严肃，着实震惊了我。
　　我没有算过我跟胡炜究竟认识了多少年，也从来没有特别去了解过他的喜好，我以为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熟悉了，那些零碎的东西，不用去刻意问询也能够慢慢得到答案。我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跟胡炜混过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却似乎对他一无所知。我们不陌生啊，我们不应该陌生啊，可是为什么，他的一切我似乎都不知道呢？我知道他家住哪里，我知道他房间的布局，我知道他的作息规律，我知道他的手机号码，我知道他打短信的速度，我知道他的字体，我知道他的个性，我知道他每一种表情所表达的意思，却仍旧像是对他一无所知。张可喻，这是怎么了？
　　“胡炜，我……”
　　“你想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张可喻，我知道你穿37号的鞋，知道你喜欢金色，知道你喜欢勿忘我，知道你的偶像是艾弗森，知道你的英语永远是年级前三，我甚至还知道你的罩杯是70B！”
　　“你闭嘴！”我瞪着胡炜，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形他还可以义正言辞的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你让我闭嘴？你是相形见绌还是老羞成怒？”胡炜那势在必得的样子真的很刺眼，但是不可否认，他说的没错。我既是相形见绌，又是老羞成怒。
　　“是又如何？喊都喊出来了，你难道叫我收回去吗？你觉得这样跟我吵架很有成就感还是怎么样？你把我逼到了现在这样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你高兴了？你满意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有意思么？！”火气一旦上来，就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即使是理亏，但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更何况面对胡炜这样近乎是准根究底的责难，让我怎么去心平气和地面对？
　　“张可喻我告诉你，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你白白的跟我相处了这么久，你简直就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张可喻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在这里跟我嚷嚷？你以为我平时对你好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不讲道理了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你自己想想，现在的你还值不值得！”胡炜几乎是没有停顿的说了一通，之后就起身走了出去。留给我最后的那个表情，就是一张似乎再也不打算把视线落在我身上的，疏离而陌生的面孔。
　　我并没有跟上去，因为一瞬间，自己都没了勇气。我拼命的想着话要去反驳，最后发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对，他说的都对。是我自己太轻率，我没有把跟他的感情放在心上，我太自以为是。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了出来都不晓得，只是眼前一片朦胧，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了桌子上，面前的纸巾吸了水，一点点的开始皱了起来，丑的要死。偌大的麦当劳里，坐着满满的人。孩子的笑闹，情侣的低语，音箱的嘈杂，周围充斥着各种声音，而我的耳朵，却静的出奇。我失去了感知的能力，连哭，都哭不知道有没有哭出声音。桌子上放着杂七杂八的纸袋和冷掉的薯条，柔和的灯光打在上面，显得那么寂寞。直到发现了很多双打量着自己的眼睛，才狼狈的起身逃跑。
　　天色全暗，今天没有月亮，路灯一盏连一盏，伴着呼啸而过的车辆，忽明忽暗。我就这么落魄的走在街上。不想回家，又没有去的地方。出门的时候没有带手机，身上也只有五六十块钱。那个麦当劳我是没有脸再进去一次了，冷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街角的便利店。十月的便利店里还没有那种提供热饮的咖啡小屋。所以只好买小盒装的牛奶，放进微波炉里热。付钱出门的时候吸了口牛奶，又想流眼泪了，这么个倒霉的晚上，居然只能依靠着自己最讨厌的饮料来提供热量。妈的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别人谈恋爱都可以高高兴兴很幸福，为什么到了我身上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情？分手就算了，反正是个人多多少少总是要经历的，刚准备开始一段新的恋爱，对象却不是自己特别喜欢的人就算了，反正钟勋长得漂亮，又能给人安全感，是少数的优良品种，可是为什么谈恋爱的第一天就会跟胡炜闹翻呢？就因为我没有给他报备，就得出了我不关心他这个结论呢？我自己还该死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忍不住想骂一句，搞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