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有归路》小头爱大脸

10、第十章

　　她的父母被人压在地面，背上被踩锃亮皮鞋的脚，在往上看，行凶的反倒衣冠革履，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和他底下动作格格不入。

　　宋途拼命压抑快要奔溃的怒吼，她冷静地步步上前，尽管细看女孩柔弱的身体，此时依旧发颤。

　　她还是会害怕。

　　“你们这是干什么？”宋途听到自己的声线平稳，机械麻木，如同是由机器发出的千篇一律的声音。

　　“宋途是吧，可真好看。”为首的男人话音刚落，窄小的屋内顿时响起雷鸣的大笑，粗鄙不堪，油腻腻的视线不住往她身上招呼，宋途露在外面白嫩的肌肤好似起了一层疙瘩。

　　“你们先放开我爸妈，这是违法的。”她强撑地稳住神情，不让面部表情有丝毫裂纹。

　　“违法的？”几人又是对视一眼，继而大笑，那行凶的男人甚至暗示地加重脚底动作，宋途听见母亲不轻不重的闷哼声音，她本就身体不好，宋途愈发担心。

　　“你们不能这样子，先放开他们。”宋途游走在奔溃的边缘，她想要上前将那男人推开，却被几人中途架起胳膊悬至空中。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宋途胡乱踢着空气，拼命挣扎，无奈力气软绵绵如棉花，战斗力低下。

　　“小妞性子还真烈，这细皮嫩肉，啧啧。”

　　宋途耳际灌满众人油腻的话语，到底是曾经一直养在温室的花朵，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膝盖无力，等几人放开她时，她终于站立不住，瘫软在地上，大口呼吸，如同缺水的游鱼，快要死去。

　　“你们不能这样子。”宋途依旧坐在地面，她勉强直起腰，“我们会还钱的，给我们一点时间。”

　　“时间？”有人嗤笑，“我看你们宋家墙倒众人推，哪里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给你们时间，让你们收拾收拾再跑路？像上次一样？”

　　宋途抿唇，许久后开口，“你们应该知道陆家，我跟陆家的儿子订了婚，等他从国外回来，我们就把钱还给你们。”

　　宋途尚未说完，原先憋笑的几位终于忍不住拍腿大笑，本就粗鲁，此时笑声若雷，宋途奇怪，她 明明说的就是实话，可他们一副看着笑话的模样。

　　“你们笑什么！”

　　“陆家那小子？”

　　宋途点头，“嗯。”

　　“陆家那小子都快订婚了，你不知道？哦，还有啊，他不是早就从国外回来了。”那人呸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了，还是想着怎么还钱吧，都说你们宋家墙倒众人推，以前啊，就是要多积点德。”

　　之后的话无论多么讽刺，宋途一概没有听清。

　　她眼神茫然，耳际嗡嗡作响，不似蚊子的叫声，是那种机械般有节奏的响动，充斥她脑海每一个角落。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骗我的。”宋途喃喃自语，她忽而起身，止不住摇头，“不是的，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老板还收到陆家的请帖，就在几天后。”

　　“几天后？在哪里？”宋途一下子拔高音量。

　　那人许是被她突来的气势震慑，“五天后，在香格酒店。”

　　宋途呆滞地坐在床尾，她已经坐了好久，从夜幕初降到繁星点点，狭窄的单人床被人粗鲁地掀开被子翻起床板，泛着潮湿的木质气味，整间房间似乎也因这而幽深阴暗。

　　宋母心疼刚才拿出的首饰，是她的嫁妆，祖传下来，本打算在女儿出嫁那天，亲手交给她。

　　而这些，仅仅只还了暂时的债务。

　　“妈。”宋途的眼珠终于慢慢转动，双眼逐渐成焦，落在宋母脸上，“妈，你说森南他是不是真的......不，不可能，他们一定是在骗我。”

　　宋母叹气，她揉着宋途的头发，又去捏她的脸颊，试图让她开心起来，“当然是骗你的，我从小看着森南长大，他怎么会是这种人。”

　　“可是他们都这么说，你说会不会真的......”

　　宋母心里慌乱，陆森南不会是这种人，可是陆晓芳，他的母亲......她会干出那种事来。

　　曾经两家也算是沾亲带故的邻居，在他们宋家出事之后，便无情断绝了所有的关系。

　　“当然不会，我们途途这么优秀，
　　森南怎么会不要你。”宋母勉强露出笑意，将宋途揽至怀中，轻拍着她的脊背，“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宋途听话地点点头，脸上现出羞赧的笑。

　　当初陆森南快要出国，他终于按捺不住，前夜约她出门。

　　她和陆森南早就在一起，如果以着两家已经订婚的标准，但这些类似包办的婚姻，狗血又痛苦。

　　只是幸好，他们是真心相爱。

　　那天的景致，无论是将宋途的脑干抽离，将记忆捣碎，她也永远不会忘记，那是深入骨髓的幸福。

　　俊朗的男人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蜡烛和掌声，跨海大桥下江水粼粼，衬得月色愈发朦胧， 他对着广袤的天，辽阔的海，高声大喊，“途途，答应我，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好，我等你。”

　　一锤定音。

　　宋途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许是有母亲温暖踏实的怀抱，许是有睡前徐徐的回忆，在梦里，她梦见了陆森南，他修长的手，结实的躯，温热的唇瓣舔舐她的脸颊。

　　宋途双眉逐渐舒展，梦里阳光正好，春暖花开。

　　忽而她又急速坠落，犹如堕入万丈深渊，失重的慌乱让她在梦中失声尖叫，这情感传入现实，她开始闷哼无助，泛白的指甲紧抓身后皱巴的床单，痛苦扭动。

　　然而并不醒来。

　　宋母拼命摇晃她，试图唤醒她，她满额头泛着虚汗，脸色惨白。

　　宋途慢慢睁开眼睛，面前摇晃宋母模糊的脸，她逐渐聚拢焦点，终于看清她苍老，花白的模样。

　　“妈。”宋途带着哭音。

　　她慢慢坐起来，靠着床被发呆，视线被墙角的阴影吸引，她细看，是已经收拾完毕的行李。

　　“妈，妈妈，爸，爸爸。”她双目圆睁，想要从床上起来，然而双腿因为发颤而无力，哆嗦着又重新摔坐在床面，以着狼狈的姿态。

　　“你们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