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一棵大草

5、第五章 热情

　　“你说，事情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刘美娥其实不想跟我去吃饭，只是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就让她的闺蜜演了一场精神病的戏？这无缘无故怎么就突然火山爆发，甩脸走了呢？”张文豪事无巨细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佟天元。他前前后后分析了几种还算靠谱的可能之后，又抛出了个差点把他炸懵圈的惊雷。
　　佟天元吃了一口熏肉，只顾着点头。
　　“是吧，你也觉得有可能吧！她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不对，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她肯定是害怕不答应我就会伤了我的自尊心。她是在为我着想。但是呢，她又不好意思不答应，怕驳了我的面子。看来是在为我考虑啊。嗯，好姑娘！”张文豪几乎是自己说了接近一个小时，想到了各种可能的理由，不过事情的真相，即便是想象力如浩瀚大海一样也依旧是没能覆盖。
　　“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你完全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她具体的情况。”看在吃了这么多可口熏肉的份上，佟天元总算是吐出了几个如金子一般贵重的言语。
　　“用什么理由呢？我就这么打电话问她原因？这样不好吧？”
　　“你完全可以问她关于她朋友的情况，借机了解一下真相。”当局者迷，张文豪太过在意，没有想到这个最为简单直接的办法。
　　“兄弟，你就是我的启明星啊！”张文豪一把拍在佟天元的肩膀上，把他拍的身体微颤。兴奋的张文豪也没有注意到佟天元细微的躲闪动作。
　　就像是发出了一封情书，等待令他心动的女孩的回应一般，期待，紧张，兴奋。张文豪听着手机之中传过来的铃声，捏着拳头，身体不由自主地轻晃着。
　　在紧张的期待之中，张文豪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去考虑第一句的问候是什么。
　　“我该怎么说，怎么说？”张文豪抹了抹额头向佟天元求救。佟天元漠然地摇摇头，经验不足。
　　“你……”张文豪正紧张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的时候，那边美妙的音乐戛然而止，一声让他几乎心碎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挂……挂了，她挂了我的电话！”
　　心情由一开始的期待转化成瞬间的暴怒，张文豪一把将手机摔在桌子上，豁然起身，拳头狠狠砸了下去。佟天元放下筷子，坐在一边，默默无语。
　　“也是……”张文豪闭着眼睛拽着自己根本拽不起来的头发。有些失落沮丧。
　　“我们十几年没见着过，才见了两回面。不想跟我吃饭是应该的嘛，而且……我就是一个烙饼的武大郎嘛，她那么光彩照人……”从高中开始，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张文豪就被那个光彩夺目的女孩深深吸引，他不敢跟刘美娥主动交流说话，生怕唐突佳人。他自卑懦弱，只敢躲在角落里面静静看着，默默想着。
　　即便是现在，他比之从前强了几十倍，即便他已经算是蜕变，可是积压了十几年的不自信，那愈加成长的爱慕让他更加的在乎，他的心理依旧是那只没有完成华丽转身的丑小鸭。
　　张文豪重新坐了下来，扶着自己的额头，像个失志诗人一般，胆寒无力。
　　对于从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别人的佟天元来说，心里很不自在。他没有过这种感同身受的被心爱之人冷落的遭遇，不过他能够理解这种颓废与无力。可他能做的就是这么默默坐在一边。他伸出手想要拍拍张文豪的肩膀安慰一下他，不过刚刚抬起就纠结地放了下来。安静地坐在一边。
　　沮丧，懊恼，甚至是自责。却无论如何再也生不出愤怒。张文豪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一如十几年前一样，心情随着她的笑容而温馨快乐，随着她的沉默而无奈灰败。她的一举一动总能够左右他的情绪。
　　张文豪不说话，佟天元便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张文豪没有言语，肢体上却不停地无意识地做着一些挠头捏拳的烦躁动作。
　　两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声声高亢的歌声。
　　佟天元无动于衷，张文豪听到了那清晰的恼人的声音。
　　“这他妈谁……”原本丧气不已却无法发火的张文豪终于被这火引子点燃了。
　　怒气冲冲撞到了防盗门上的张文豪摸着自己的脑袋呲牙咧嘴拧开了门。佟天元无奈地摇头跟了过去。
　　出了门，张文豪就听到对面的静了几天的屋子里面传出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噘嘴抬肩，脑袋前倾，发怒的猩猩一般冲了过去。后面的佟天元拍拍额头，头痛地跟了过去。
　　“开门！！”张文豪站在门口，凶狠地拍着门。佟天元站在后面，没有阻止，也没有摆出一副凶神恶煞兴师问罪的气势，就是空气一样。
　　门被打开，跟一般人只露出个脑袋不同，这个年轻人完全推开门站在两人面前，诧异地看着两人。
　　张文豪怒目相向，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佟天元有些木然。
　　“你……”张文豪一开口就被这个穿着花格T恤的年轻人打断了。
　　他惊喜莫名：“你们就是我的邻居吧？我刚搬过来，下午过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不在，这回一下子都聚齐了，来，我们唱歌！”
　　于海明一把抓住了张文豪的胳膊，在张文豪将要爆炸的时候生生拉了进去。
　　“你……”张文豪攒了一晚上的怒火被打断，正要重新点燃心中的怒气，于海明已经抓住了不明情况的围观观众佟天元。
　　两个人被拉进了窄小的过道，于海明不由分说将两人推到了房间之中。
　　这是一个单身公寓，客厅与卧室厨房都是相连的，只有卫生间被单独隔开。
　　过道之中堆满了各种杂乱行李，有冬季秋季的衣服裤子，还有夏天的凉鞋。一些混乱的书四处摆放，沙发上面是一个书包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衬衫T恤。被褥散乱地铺开在床上，床上有些塑料衣架跟袜子，混乱不堪。床前面是一台二十英寸的彩色电视，两边放着两个中型音箱，前面有一个麦克风。
　　佟天元进来之后，差点被这混乱的摆设生生推出去。不过于海明站在两人身后，挡住了唯一的出路。
　　“我要唱离歌！”张文豪进来之后，看到这混沌压抑的场景，再看看电视上面那奔跑的男人女人，原本满腔的怒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不停在一边找落脚点的佟天元痛苦地扶住了旁边的鞋柜，看到上面的一层灰尘，急忙抬起手，想要找一条干净的毛巾却发现毛巾旁边是一条也不知道洗没洗的内裤。他想要快速逃离这地狱一般的卧室，却发现于海明已经兴奋地跑过去找歌了。
　　再看看已经到了爆发边缘的张文豪，佟天元皱着眉头，抬脚找了几个空隙将不远处的凳子拿了过来，又用凳子将地上混乱的物件拨弄到一边，弄出了个不干不净的地方坐了下去。
　　随着劲爆之中带着些伤感的音乐声响起。于海明兴奋地跑到了佟天元身边。
　　“哥，咱们一起唱啊？”佟天元看了一眼于海明，他的T恤上面还有残留的油污，可能是吃什么东西不小心蹭了一些。他微微向后仰，躲过了靠过来的于海明。
　　“不……我……哎呀！”佟天元慌忙捂上了耳朵。
　　“一开始我只相信……”张文豪的声音硬生生提高了四五度，将前面原本舒缓的音乐直接唱到了副歌的音度。
　　“来来来，一起来！”听着张文豪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于海明眼睛都要发光了，他生拉硬拽将佟天元从凳子上拎了起来跑到了张文豪身边。
　　佟天元感觉自己进了贼窝，上了贼船。
　　“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于海明吼的撕心裂肺，似乎要跟张文豪一较高下一般。张文豪听到了于海明在一边那歇斯底里的吼声，他变得更加疯狂。
　　两个人像是两只发了情的野兽一样，脸红脖子粗对着mv之中的人狂吼着。
　　于海明站在张文豪跟佟天元之间，一手搂住一人的肩膀，不光嘶吼着，还用力搂住两人。佟天元被此时此刻的场景震慑的有些身心俱颤。
　　“想留……不能留……”两个人癫疯了一般，似乎是找到了灵魂的共鸣，有了精神上的碰撞一般。
　　那要吃人的眼神，那两张血盆大口，还有那一只紧紧握在佟天元右肩膀上的不知道不久之前还在拿着什么奇怪食物的脏兮兮的手。都让佟天元感觉天昏地暗。
　　坚持了四分钟，煎熬的犹如刀山油锅一般的佟天元正要开口阻止。
　　一声痛快的声音响起：“死了都要爱！好，唱！”张文豪一甩胳膊，眼睛都放光了，他心中的郁结算是减轻了不少。
　　“哥，一起唱啊！”于海明揉着佟天元的肩膀喊着。佟天元看看那一侧的已经不再丧气的张文豪，他眼神有些模糊，缅怀着，遗憾着。他摇摇头，一咬牙闭着眼睛吼了起来，没了那优雅的动作跟斯文的表情，放纵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