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嬴弄武传》许凡夫

8、夷吾背信弃义

　　话说夷吾大肆捕杀异己，同时派人去狄国暗杀重耳。重耳是在打猎归来的路上得到这个消息的，之后，他一路骑马飞奔，和太阳赛跑，终于在那个大大的火狮子气喘吁吁的卧在草原的绿色的海洋之中的时候，赶回了那所似乎一直在向他张开怀抱的老房子。重耳恋恋不舍地抱起五岁的叔刘，头在嗡嗡作响，相同的场面，相同的眼泪，相同的分别，一切的重复看起来像一场矫情的排练好的表演。然而痛和苦却是那样真真切切，伯鯈懂事地将柔软的小身体依偎进他的怀抱，重耳不得不说此生绝不想说但总要重说的那些揪心的话：“季隗，重耳对不起你，连累了你们母子，从此要孤苦无依的生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重耳的心彻底空了。季隗将重耳的衣物包裹起来，认真的抚平，细细的打结，像整理一些记忆的碎片，归拢旧日生活的细节。虽然心里有些忧伤，短暂的婚姻里，重耳温柔体贴，对自己和孩子很照顾，从来不像戎狄族人那样野蛮粗鲁的讲话，自己虽然只和他生活了十二年，但已经很满足了。季隗强忍着眼泪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快别说傻话了，兵荒马乱的年代，有几家能长相厮守的？”重耳一把拉过季隗，热血重又冲上他的大脑，感动于如此善良的女性，他拉着重耳在凳子上坐下来，“季隗，有几句话本来不该说，也不想说，可是却不得不说，你还年轻，刚刚26岁，重耳已经55岁了，重耳离开后，数年不归，你就改嫁吧！”重耳说的决绝，季隗的眼泪终于憋不住哗哗的流下来：“数年之后，数年是多少年？你说呀，到底是多—少—年？”季隗咬着牙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字一顿的恶狠狠地问道，重耳眼睛直直的盯着季隗的眼睛，眼眶里噙满了泪，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二—十—五—年。”季隗心里软软得一颤，熊熊的烈火瞬间熄灭，你能确定自己能活到那么久吗？即使你活着，我恐怕早已被思念煎熬死了，季隗抱住重耳和叔刘，哭得天昏地暗：“二十五年，等你回来，季隗的坟头都长出大树了。”季隗轻轻啜泣，像山泉的呜咽，山谷的松风，说远还近。重耳的心软下来，轻轻的说：“胡说什么，我是怕此生再也见不到你和孩子了，前途渺茫，你还是改嫁吧！”季隗拿手巾擤一把鼻涕，哑着嗓子说：“季隗等你回来……”话还未说完，突然赵衰推门进来，一把拽起重耳：“主公快走，杀手已经到了。”重耳被赵衰拽着夺门逃走，留季隗傻愣着站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包袱都没带，她一把抓起包袱，追出门去，早已连个人影也没了。季隗双腿如绵，转身回屋，刚带上门坐下，晋国著名的杀手勃鞮就闯进来，四下搜索，知道重耳跑了，又追了出去。季隗带了两个孩子，去找姐姐叔隗，姐姐家里，赵衰也是刚走，两家亲戚同病相怜，围坐一起，谁也不说话，都在担心赵衰和重耳一行人的安危。赵盾打破了沉默，其实他一直想问，只是看到大人们都神色凝重，没敢开口，此时实在憋不住了，有些埋怨，有些不解：“晋王总在追杀我们，主公为何也不派人潜入晋国，去把晋王杀了。”叔隗怒道：“小孩子休得胡言，弑君乃大逆不道之事，非君子所为。”赵盾不以为然的说：“既然不弑君，那又谈什么复国，难道等晋王像尧舜禹那样禅让王位不成？恐怕这晋王不会这么做吧！”叔隗一时答不上来，这确实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在靠天吃饭的年代，老天爷决定着人类的生死。很快，秦国大旱，粮食自然匮乏，秦王命大夫公孙支到晋国借粮。按说离秦国借粮给晋国刚刚过去一年多，夷吾当知恩图报，但夷吾本身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他正想趁火打劫，又担心大臣们发对，这天上午，他决定在朝堂之上探探大臣们的态度。果然大家一致认为要借粮给秦国。只有夷吾的舅舅，大夫狐射不同意：“大王万万不可因小恩而失了大义，诸侯纷争，你死我活，如今秦国饥荒，秦将基本上没有称得上能征善战的大将，大王正好趁机起兵攻秦，秦国虽在塞外，但地域广阔，灭了秦国，大王就可独霸天下。上天给大王这样一个好机会，大王如果不取，以后恐怕在没有机会了，大王三思啊！切不可有妇人之仁。”狐射粗门大嗓、情绪激动的说了一长串，气都喘不匀了。大臣庆郑怒道：“忘恩负义，耻立人群，鸟兽都知恩图报，更何况，秦国曾救晋国百姓于水火，大王此时攻秦，无异于恩将仇报，倘若攻秦获胜，恐天下诸侯结盟来伐晋，若不胜，徒背一个忘恩负义的恶名，以后如何在众诸侯面前抬头做人，而且触怒了秦国，秦国报复起来，恐怕晋国大祸临头。大王切不可听信谗言，误国误己！”狐射此时刚刚平下一口气，闻言，火又腾地冒了起来，大骂庆郑：“腐儒，你莫不是秦国的间谍吧？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王乃周天子姬姓后代，取代大周也是正统，灭了那养马奴才的后代，天下诸侯有什么说的，天下本来就是姓姬的，可为什么现在人人都不听周天子的话？因为翅膀硬了，实力强了，所以如何增强实力才是最主要的，天上掉下的好机会，大王不取，更待何时？大王，杀了这妖言惑众的腐儒，看谁还敢多言。”不等夷吾下令，早有军士把庆郑拖出去杀了，于是无人再敢谏阻伐秦之事。
　　秦王嬴任好忽闻晋国大军来袭，又气又怒又恨，气夷吾忘恩负义，怒百里奚当年竭力鼓动借粮给晋国，养活了这个白眼狼，恨自己耳根子软，没有主见，竟听信百里奚的话，恨自己错信了夷吾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眼下秦国大旱，缺衣少粮，由于长年少征战，也缺乏有战斗力的大将。又急又气，秦王一病不起，弄武和弄玉日日陪侍在床前，端汤喂药，宽心解慰。一日，秦王又在床上骂百里奚：“糟老头子，都是你养虎为患，害了朕。”弄玉说道：“父王只管安心养病，大军坚城不出，晋军又攻不下，自会退去，等父王病好了，再去找夷吾算账。”穆姬在一旁跟着劝慰：“大王，夷吾小贼，空叫嚷罢了，能有什么能耐，晋国能臣，逃的逃，死的死，夷吾手下哪有什么能臣？夷吾根本不是大王的对手，大王只管放心，等养好病，把夷吾那贼抓来赔罪。”夷吾是穆姬弟弟，穆姬也很气愤夷吾背信弃义。弄武正好身上有些不适，没有出门，正和一杯姜茶，辣的直咂舌，此时接口道：“父王，眼前倒有一人，堪为大将，父王命他率兵把夷吾抓来，不就得了。”秦王惊问：“弄武说的可是孟明视？”弄武见父王猜到，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是，父王是不是嫌他是百里奚的儿子？”弄武知道这几天秦王一直在生百里奚的气。秦王一听孟明视，精神好了许多，他暗中观察孟明视也有一年了，武功长进不少，便说道：“百里奚也是为了父王好，父王只是一时生气，心里并不糊涂，父王也发现孟明视，最近武功精进不少。” 转头叫宦官：“杜冀，你去宣孟明视即刻来见朕。”宦官去后，弄武心里有些忐忑，孟明视，你可一定要把夷吾抓来，别辜负了本公主对你的信任。秦王决定亲征，命孟明视为大将，率上军，西乞术率中军，白乙丙率下军。公元前645年秋天，三军将士批挂整齐，浩浩荡荡向晋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