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嬴弄武传》许凡夫

7、千里姻缘音乐牵

　　话说孟明视常常陪伴弄武，渐渐的由奴才对主人的义务变成了发自心底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的关心，弄武也对孟明视很是依赖。再加上她是男孩子的性格，就只有孟明视一个玩伴，所以二人常常像兄妹一样一起玩耍，一起聊天。弄武总是很崇拜姐姐弄玉，有仙女般飘逸的气质，十指如葱，三弦有韵。有诗为证：弹拨妙音絮起舞，低眉皓月鸟放歌。流水有情驻足听，宫花无意颊菲红。
　　不知不觉弄武已经12岁了，弄玉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哪有少女不怀春，更何况弄玉天生多情。弄玉一个人抚琴时，常常走神，这天晌午，吃过午饭。弄玉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弹琴，此时桃花开的正红，几片花瓣飘落在琴弦上，又有几片飘落在弄玉的刘海上，便有蜜蜂绕着那花瓣在眼前飞来飞去，弄玉不由得有些懊恼，心绪烦乱，手指一用力，琴弦“砰”地一声断了。弄武恰好来找姐姐玩，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姐姐近来常常不开心，弄武走过来轻轻拍拍弄玉的肩膀，关切的问：“姐姐，是谁惹你生气了？”弄玉抬起右手，食指渗出殷红的血迹，有一丝隐隐的疼痛，心里竟然畅快了许多。见弄武问她，愣怔了一下，才想起刚才的缘由，抬头看一眼那树，树的枝干是向着她倾斜的，竟然好像一个探身过来探讨琴艺的才艺绝佳的少女，不觉为刚才的唐突和鲁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却也勾起了心底的一桩心事，拉着弄武挨着坐了，眼里又蒙上一层愁雾：“姐姐的琴艺已经到了一个高度，再也无法突破，不知普天之下，可有高人？”弄武眨着大眼睛，若有所思说道：“姐姐的琴艺本是世外仙人所教，只怕人间没有比姐姐的琴艺高的人了。”“谁说呢？山外青山楼外楼，世上从来就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父王已经为你访到一位音乐天才，他住在萧山之中，善吹长笛，据说笛声可引百鸟聆听，可使云开雾散，虎豹温顺。”说话者正是秦王，他午饭吃得有些过饱，本想叫弄武去蹴鞠，却找不着人影，就随意踱到弄玉寝宫来了。弄玉听说，也顾不上寒暄，惊道：“真有此人？父王还不快快请来一见，弄玉愿意拜他为师，终身侍奉。”秦王哈哈大笑道：“弄玉，话不可说的太早。父王已经派人寻找此人数月，应该就有消息了。”正说着，宦官来报：“大王，白乙丙将军在殿外等候。说有要事回报。”秦王抚掌大笑：“你俩跟朕快去看看，吹箫的仙人来了。”弄玉急道：“父王，弄玉还须打扮一番。”弄武一把拽起弄玉：“快走吧，见个师傅，又不是见情郎，打扮什么。”弄玉脸一红，秦王笑道：“我的弄玉天生丽质，打扮不打扮都赛过天仙。”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前殿，在大殿门口，秦王停下脚步，朝王座后的帘幕努努嘴，压低声音：“你二人在大殿后面的帘幕中暂时躲避，待父王亲自考证后再看是否认师。”秦王在王座上坐定，叫宦官，宣白乙丙上殿。却见白乙丙身后，一身颀长的白衣，白巾，举止潇洒脱俗的男子走上殿来，秦王细看下，惊为天人，该男子天庭饱满，皮肤白皙，鼻梁高耸，下颌尖削，眉浓如画，目如点漆，唇红齿白，下颌几根美须无风自飘，细腰阔背瘦肩，一双白靴以青勾云缀帮，恰似乘云而来。白乙丙道：“王上，神笛萧史带到。”秦王含笑问：“你就是传说中的吹笛高手萧史？”“正是。”来人声如朗月，刚中有柔。果然有仙骨，秦王暗想，笑道：“听说你吹笛如仙音，可否让朕听听？”萧史从袖中取出长笛，但听得流水潺潺，微风穿林，雨霁抑色深，晚霞紫烟直。风凛凛，车辄辄，帝王出行百官贺，凤翔九天众鸟鸣。瀑流飞处花斗艳，溪奔岸畔仙赛霓。听得人心旷神怡，酷暑如临广寒宫。此时悠扬的琴声从帘幕后响起。萧史一惊，但并未停下节奏，二人琴瑟合韵，曲声一唱一和，有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意。竟像是一对多年的老朋友。一个是“微风饮露洞中眠，鸟兽为邻月为伴，”一个是“锦衣玉食温柔乡，仆俾成群影作朋；”一个是“玉月坠林鸡唱白，猿送山果藕香风，”一个是“银烛泪断日天中，琴摇珠簪月影筛；”谪仙狐兴违金榜，玉人愁怀锁碧围。刚同寅，谁是花茵折桂宫，又赴卯，可有兰台赏月人。匹马独踏青霜道，孤帆偏倚日边来。清酒当酬遇知音，好花应谢悟道仙。秦王和弄武听得如醉如痴，还是秦王猛然醒悟，二人似乎要定终身，光天化日之下岂不让人笑话。连忙朗声打断：“萧史乐艺果然名不虚传。”弄玉却从帘内款款走出，躬了躬身：“萧郎笛声如仙乐。”萧史还礼：“能解萧曲唯才女。”二人郎才女貌，早已在琴笛声中暗许终身。只是弄武跟在弄玉后面，眼见面前的男子仙风道骨，不由得动了春心。而弄武年龄尚小，对自己的变化尚不自知。她又是男孩的性格，从小在男孩子群中玩耍惯了，倒是不认生，也不懂得害羞，父亲在那里问话，她猴子一般窜到了萧史身旁，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打量，还不由自主伸出手拽拽萧史的衣袖，她疑心那是裁了几片白云，挠挠他笛子上垂下的流苏，她怀疑那是裁了一条彩虹，或者是晚霞，还是秋天的橘子树，或者干脆冷冻了一片火焰。最后，她竟然踮起脚尖，象看一尊雕塑似的看萧史的眼睛。萧史被弄武看得不自在，秦王才发现弄武有些不礼貌，但舍不得大声呵斥，怕吓着了小女儿，而是温柔的说道：“公主，父王在和萧郎说话，你乖乖的，别窜来窜去的。”弄武调皮眨着大眼睛说：“好帅啊！他是真人吗？”萧史脸腾的红了，自从入道以来，他很少和世人打交道，只一个人独自在深山中居住，起初是为了逃避追杀，后来是为躲避战乱，或为陶冶性情，总之，他已经不想再涉足尘世了。这萧史本为胡人之王子，只因被中原文化吸引，修习了中原各类杂书，却不能容忍中原各国的尔虞我诈，又难以接受胡人的粗鄙浅俗，自从郑公子死后，他便在道家那里找到了精神寄托，又机缘巧合隐居山中，过起隐仙的生活，此次出山，被白乙丙苦苦哀求，并声言如不能接得先生归，恐被秦王杀死。萧史无奈，只好随白乙丙到了秦国，不过他此时却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逃走，否则怎么会遇到如此色艺双绝的人间奇女子。他本以为自己的知音只会天上有，人间不可能有的。
　　弄武见父王说，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悄悄地站到弄玉身后，却仍睁着大眼盯着萧史看。心却没来由地狂跳起来，手心出了许多汗。秦王见弄玉和萧史情投意合，非常高兴。命人专门为萧史建造凤凰台，从此弄玉和萧史天天在凤凰台上吹拉弹唱，弄武也跟着姐姐，其实心里只是时刻想着看见萧史。萧史和弄玉都没有想到弄武心里的暗恋，渐渐地，弄武一日看不到萧史就魂不守舍。为了接近萧史，让萧史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弄武开始刻意修炼琴艺，萧史常常为弄武的进步惊讶，不由得夸赞几句，弄武竟因此误以为萧史对自己有意。甚至想着自己和弄玉像俄皇、女英姐妹一样共侍一夫。萧史和弄玉都只把弄武当做孩子，二人弹琴的时候，也乐意让弄武旁听。
　　弄武自从萧史来了之后，一心都系到萧史身上，再也不愿陪秦王去打猎，秦王以为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大了就自然恢复了文静的本性，兴趣转向琴艺倒也正常。只是孟明视习惯了弄武一天到晚跟在身后，突然间身边不再有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这天，弄武的琴弦断了，去向秦王要一把好琴，孟明视正在秦王身边服侍，见到弄武，特别激动：“公主，你怎么不去骑马了，明叔明天带你去打猎，这次一定给你捉一只漂亮的小白兔，不，是好几只，怎么样？”孟明视没想到自己是这么盼望弄武能答应自己的请求，弄武现在眼里只有萧史，“嗤”小姑娘两个嘴角往下一撇，不屑一顾的说：“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游手好闲，文不成，武不就，丢不丢人哪，本公主可没工夫跟着你打野兔，本公主还忙着呢！”说完拿了秦王递过来的新古琴，蹦蹦跳跳的走了。独留孟明视呆呆的站在那里，心给人打了一个窟窿，血汩汩往出流，泪水溢上了眼睛，嘴唇咬出了血，拳头攥的咯咯响。秦王见他如此，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公主长大了，连本王都叫不动她，更何况你。明视，别生气，下午陪本王去打猎。”秦王说完，转身进了书房。孟明视一个人呆呆站在那里，公主的话，句句如玫瑰刺，扎在他的心上。不行，他要扬名立万，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本来不善于说话的孟明视，从此一个人苦练武功，骑射，百步穿杨，射雁，渐渐百发百中，刀枪剑戟，所有的兵器都练得炉火纯青。
　　孟明视的表现被秦穆公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