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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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曹子轩又有一点坐立不安了。看表已经是一点了。
“你不困吗？”他问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秦鸣。
秦鸣没听见似的，曹子轩就在旁边看着他，只见书翻过两页之后，大概是一个章节看完了，秦鸣才说了句“不困”。
“你平时都睡这么晚？”
这次是因为还没有开始看下一章，秦鸣抬起头，很快就回答了他：“三点左右。”
“你睡这么晚。会长不高的。”
秦鸣本来坐在沙发的最右端，两只脚都放在沙发上，然后突然伸出腿，踹了曹子轩一下。
曹子轩也没想到他会有这番举动，突然被踢了一下，吓了一跳。
“快去睡觉。”曹子轩一边玩手机一边想，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好好把小孩这些毛病都改过来，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不好好穿衣服……不过想是这么想，这机会大概是没有的。劝他去睡觉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秦鸣真的这么听话的去睡了。
秦鸣穿上拖鞋，也不理曹子轩，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你去干嘛？”曹子轩停下了手中的游戏，抬头问他。
秦鸣头也不回答道：“洗澡。”
秦鸣进了房间也没有关上门，他打开床头的灯，从客厅看过去，橙黄的灯光幽幽暗暗的，照出了秦鸣的影子，他收拾了一下就关了灯进了浴室。安静地房间里响起了水声。
在这段时间里，曹子轩感觉更加烦躁不安。他想如果秦鸣睡觉的话自己就该走了，但是他没有拿钥匙，也不知道母亲在不在家。离开这里，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那……如果自己对秦鸣说的话，他会不会同意自己留下来？
在他纠结的时间里，秦鸣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他把一套叠得规规整整的米色纯棉睡衣放在了曹子轩身边。
“这是给我的。”
“嗯。客房没有收拾过，也没有被子，今晚在我的房间睡吧。浴室也在那边。”秦鸣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勾勒出他尖瘦的下巴，然后一部分在他低头放下睡衣的时候滴到了曹子轩的裤子上，另一部分顺着他白皙的脖子沾湿了睡衣的领子
“你都没问我要不要留下来？”
“你没有别的地方去，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
“你今天既然都到这里来了，应该是有什么不想在家的理由。而且，你之前车钥匙和家里钥匙挂在一起的，但是今天锁车的时候只有自行车钥匙，你根本没有带钥匙。可能你只是因为换完钥匙链忘记了，但是这只能说明你潜意识里是不想回家的。”
他说着话，曹子轩伸手摸了一下他睡衣的领子，果然湿了一大片，然后他不经意地皱眉。秦鸣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说道：“我是来送睡衣的，我一会儿会擦干。”
“这么听话。我觉得你平时一定不擦。”曹子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根据秦鸣种种不好的生活习惯，觉得他一定是这样。
这回轮到秦鸣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是没有这种习惯的，但是他觉得曹子轩是个很讲究这些的人，讲究这些好好照顾自己的方法，他也不愿意让曹子轩觉得自己是个处处需要他照顾的人。
“我去看书了。你快去洗澡。”
曹子轩看着秦鸣这么明显的回避话题，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看了看放在自己身边的睡衣，没有花纹，是比较浅的米色，粗略一看和白色没有什么区别。他是偏爱深色的衣服，因为他觉得很少有把浅色衣服穿得好看的男生。丑一点的人穿，显得很搞笑，好看一点的又显得太娘了。但是他觉得秦鸣穿白衬衫就很好看，曹子轩觉得大概是因为他是小孩的原因吧，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不知道他长大以后穿衣服的口味会不会改变。
他拿起睡衣，那睡衣整齐的像是刚刚从服装店买回来的，纯棉的摸起来很舒服，还隐隐约约有一种香味，不是女生用的那种浓郁的香水，也不是什么成功男士必备的古龙水，他还挺喜欢这味道。最重要的是这味道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这是沉香的味道。”秦鸣看见曹子轩脸上微微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我爸的衣服，都放在箱子里。他放了一个手串。他喜欢这个味道。”
这是秦鸣第一次在曹子轩面前提到他的家人。曹子轩看他其实对这些也没有回避的意思，他以为秦鸣会像自己一样，即使表面上不说，心里至少还是会要一点在意的。这使曹子轩觉得自己可能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他。
曹子轩拿着那套睡衣跟在秦鸣后面进了他的房间。秦鸣在把一条白色毛巾递给他。曹子轩看见浴室里还挂着一条毛巾，也是纯白色的。他在关门之前，把毛巾扔给正要上床看书的秦鸣。
“先擦头发。”秦鸣接住毛巾，回头看他的时候，曹子轩刚好关上了浴室的门。
秦鸣的父亲相比也是个体型偏瘦的人，他的睡衣曹子轩穿着有一点短，他没有系上衣的扣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房间里只开着那盏橙色的床头灯，秦鸣坐在床的左边，靠在床头，盖着被子，正在看书。他看得投入，曹子轩也没有打扰他，只是站在一边看他。
秦鸣其实知道曹子轩出来了，他也知道他站在那里，他看完正在看的一章，看着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曹子轩过来。
曹子轩以为秦鸣至少会让自己打个地铺什么的，或者睡在沙发上。他本来觉得秦鸣不是那种很愿意让人亲近的人。他在感到开心的同时再次为自己的判断失误感到一点点失落。
其实，曹子轩想的并没有错。秦鸣从小就没有亲近过什么人，但是对待曹子轩这个人，他还是特殊的。秦鸣其实也想过，如果换一个人，自己会不会这样做。至于答案，他并不知道。因为除了曹子轩，自己再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假设不成立，所以无法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推论。
曹子轩上了床，用被子盖住腿，也把枕头竖起来，靠着床头。秦鸣正在看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
秦鸣对曹子轩说完话，注意力就又回到了书上。看着看着，感觉床垫一震，然后曹子轩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坐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神奇。他第一次觉得手上的书对自己的吸引力变小了。他飞快看完一章，把书放下。
转头，注意到曹子轩在看自己手里的书。
曹子轩看他合上书，便问：“你看理论性这么强的书。”他好像习惯了在学习知识这个方面，不把秦鸣当做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看待。
“有时候，我们通过实践得出理论，但对于别人已经总结出来的理论，先学习再去实践也未尝不可。比如，我刚刚看到关于用口误和短暂的遗忘来分析人潜意识的部分，然后用它解释了你内心深处不想回家的想法。”
秦鸣说完，注意力转移到曹子轩穿着的睡衣，发现他没有系扣子。
“你热吗？”秦鸣觉得屋里的暖气并没有热到这种程度。
“衣服太瘦……系不上。”
“哦。”秦鸣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曹子轩的上半身。
曹子轩有点尴尬，虽然他觉得自己身材还可以，但是也不能这么看吧。而且看小孩的表情，明显不是在欣赏，而是……研究？
“你在看什么？”只见秦鸣像是结束了观察，目光转向自己的脸。
“我想看看上次看到杂志上那篇文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曹子轩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science》上一篇名叫《Applied anatomy of the abdominal straight tendon》……”秦鸣看见曹子轩一脸不解的神色，“就是《腹直肌腱划的应用解剖学观察》。文章里说，腹直肌的腱划……”他一边说，怕曹子轩不理解，就用手在他的腹肌上做演示，“虽大体是水平方向，但并非完全水平，腱划有可能呈锯齿状。而且多数人左右腱划的位置也不是完全对称的。”
秦鸣尽力讲的仔细，曹子轩也听懂了一部分，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在自己身上划动的手指吸引了注意力。秦鸣的手偏凉，划在身上有一种很微妙的触感，他正看着自己，一脸认真地说话，曹子轩很喜欢他这点，就是对待那些知识的时候一直可以保持那种很认真的态度。
其实在认识秦鸣以前，曹子轩也知道有很多智商很高的那类人，不过他没有接触过，只是出于本能的不喜欢他们，也可以说是嫉妒吧。他觉得他们这些人，想到的东西就很容易得到，其实就像是大家讨厌那些很有钱的人一样，觉得自己怎样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人家根本不屑拥有。而且他们性格应该也是会很高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吧。
但是，秦鸣不是那种人。秦鸣的出现甚至让曹子轩颠覆了自己以前的看法，他觉得自己以前是太武断了，没有了解他人的时候就不能够轻易做出自己的判断，天才也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的，他们一定也像小孩这样，认真地学习过。
“……你第四腱划在肚脐以上，这样八块腹肌会比较明显，就是两侧腹直肌腱划的位置相差有点多……”秦鸣说得差不多，看曹子轩有些心不在焉地样子，便停了下来。
默默关上了灯，放下枕头，躺了下来。他一开始是有一点不开心的，不过只有一瞬间。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可能自己说得太多了。他想起学校的那些老师和同学推自己的评价，他们总认为是自己太过沉默寡言，不愿意交朋友，不愿意亲近别人。但其实秦鸣觉得自己并没有，只是……没有什么话说，他们说的那些游戏，偶像剧，自己没看过，而被他们所抱怨的繁重课业在自己眼里有不值一提，而且年龄上自己也差很多。常常是秦鸣一说话，他们就会觉得这孩子很奇怪。渐渐地，秦鸣也知道自己说得该是大家都不感兴趣的内容，也就放任自己沉默寡言下去了。
灯突然熄灭了，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曹子轩沉浸在刚刚暖黄灯光下的有些暧昧的臆想倏然消散。
曹子轩也跟着躺了下来，对他说：“抱歉。”曹子轩觉得小孩该是生气了——因为自己没有好好听他讲话。
其实他能感觉到，有很多时候，秦鸣想要说话的时候都只是双唇有些微张的感觉又抿了起来。随着跟他的接触慢慢增加，这种感觉就愈加明显。
他能感觉得刚刚秦鸣有一种强烈的想跟自己谈话的欲望，但是好像被自己搞砸了。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道歉，然后他就这么做了。
原本平躺着的秦鸣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很久没说话。
曹子轩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他在反省自己，不管是自己没有好好听秦鸣说话，还是自己在因为他的手指触碰到自己而产生了一些没来得及细想但是却肯定是错误的想法。
“没关系。”身边的秦鸣突然说了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