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陆离》穆二

7、爱之初体验

　　第二天一大早，林秋冬起的很早，大概是因为女孩子用卫生间的时间比较长，又怕打搅我睡觉。但实际情况是我早就醒了，微眯着眼偷窥她睡眼惺忪的模样。
　　据说女人起床时有一种别样的美，
　　林秋冬是那种看着很让人舒服的女生，没有沉鱼落雁的脸蛋也没有婀娜多姿的身材，但怎么看怎么都觉着悦目。
　　她随意地打理着她的长发，眉目舒展开来温暖可人，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小女生的娇媚便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
　　我决定起床，下楼去给她买早饭。昨晚粗心大意的也没问人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想到柜子里还有几包方便面，于是我又羞耻地想起了‘下面给你吃’的老段子。
　　就在我穿衣服的档口，柳上交回来了，将他的单肩包随手仍在他那张杂乱得没法再乱的书桌上，嚷嚷道：“哎呦，大清早的冻死哥了，今晚再去要加件……”
　　柳上交停止了他的嚷嚷，是因为正巧林秋冬叼着牙刷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我尴尬地望着两人四目相对。
　　“我去，陈霄你小子可以啊！”柳上交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扯高了嗓门，带着一种戏谑的笑。
　　“嘘——”我忙上前去试图捂住柳上交的嘴，这白胖子的嗓音尖声细气，穿透力极强，这事儿万一传播开去了我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相比之下，陆离见到林秋冬时，就比他淡定得多了。
　　这一天过得很快，柳上交在床上睡了一天便又回网吧奋战了，其实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不白天练习晚上睡觉，但据电竞圈内人说晚上练习更加‘带感’。
　　林秋冬一天都躲在寝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三餐由我给她打包回来给她，女人在打发时间上有一种先天的优势——看电视剧。只要你愿意看，有的是你看不完的电视剧，投个三分球都能拍一集。
　　陆离回来时，房间里只有我和林秋冬两人。我以为他会像柳上交那样大惊小怪一番，谁知他却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淡淡地冲我说了句：“女朋友不错嘛。”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反正在这个学校里，除了我他也很少会和别人聊天。不过‘女朋友’这个词倒是听着不错，不免让我有些心动。可一想到那句‘朋友妻不可欺’，一种罪恶感便在我的心里升腾起来。不过话又说话来，林秋冬和楚安歌也没到那个份上，以楚安歌现在恨不得早点脱身的态度，巴不得我帮他内部消化呢。
　　然而林秋冬对于楚安歌的态度，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楚安歌对我很好的，他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即便是到了此般地步，林秋冬依旧对楚安歌不吝溢美之词。
　　“高考结束，我妈嫌我考的不好，给她丢脸，把我赶出家门，后来是楚安歌收留了我。我跟楚安歌是小学同学，那会儿他叫杨磊，后来改的姓名。”
　　“那时候他身上也没钱，你想啊我俩都是穷学生，哪有什么钱。他到处借钱才给我租了一个小屋子，隔三差五来看看我，我们那时候两人一顿饭只能一起吃一份八块钱的麻辣烫。”
　　“我相信他现在不来见我也不联系我，一定有他的苦衷，我会再等他。”
　　……
　　林秋冬言语里对于楚安歌的描述经常让我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分裂，或者楚安歌是不是精神分裂，再或者是我精神分裂了？这些故事里生贫志坚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男主角，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风流多金的集邮男楚安歌么？能在生活中如此成功地塑造出一个截然不同的形象，楚安歌这家伙，不去北影上戏深造实在是屈才了。
　　如此这般的二人世界，持续了整整一周，这一周里我不再觉得空落落，反而很充实，充实到一周都没有去过教室。楚安歌一定觉得我很仗义，为了避免暴露他而牺牲了自己。每天我都会跟林秋冬一起吃饭，有时候晚上还会和她一起泡面。秋冬为了表示感谢也会主动帮我打扫房间卫生，甚至洗衣服。这让我产生了一种男耕女织小俩口过日子的错觉，对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我来说，这样的体验很新鲜也很美好，甚至有些刺激。
　　“陈霄，你告诉我，楚安歌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林秋冬回G市的前一夜，我们躺着闲聊。陆离一如前些天那样，悄无声息地窝在他的床上，从不插话。
　　“没有，他哪能出什么事呢，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我暗想这傻姑娘被人放了这么大的鸽子，还在为楚安歌这家伙担心，简直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如果不是遇到什么困难，那他就是真的不愿意见我咯？”
　　她的声音听着有些悲伤，显然楚安歌这消耗战打得很成功，林秋冬那颗满怀期待的心一点一点被时间蚕食，直到最后的希望破灭，不得不面对现实。
　　“嗯，可能吧。”我也希望她能早点死心。
　　她不再说话，寝室变得寂静无声。
　　再后来，隐隐约约间我能听到细微的啜泣声。
　　就在这啜泣声中，我有了一种想去抱起她，给她擦泪给她肩膀的冲动。林秋冬能满足我一切对于女朋友的幻想：不需要性感漂亮，野马宗归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驯服的。不需要聪明伶俐，人至察则无徒，尤其是内心敏感的女人。也不需要家境殷实，门当户对才是硬道理，我可没有入赘的打算。
　　但我只能躺在我的床上，听着她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为那个男人伤心流泪。
　　无尽的黑暗里，我毫无睡意。
　　第二天，我去机场送她。那天天气很差，黑云压城，狂风乱作，我多希望能听到广播里航班停飞的消息，甚至暗自许诺，若是老天能让她留下来，今天我一定带她去找楚安歌那个混蛋当面对质，也好让她早日断了念想。
　　然而有的人就是命好，PVG一大半的航班都取消了，秋冬的那一班偏偏却按时值机。
　　“陈霄，要不，我认你做哥哥吧？”林秋冬捏着手里的机票，回头问我，眸子深邃动人。
　　对于女生而言，想和一个男生保持亲密关系但又不愿意过于亲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认个哥哥弟弟啥的。
　　我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好啊，正巧我没有妹妹。”
　　“那就说定了啊。”林秋冬伸出她的小手来，冲我傻笑，“我们拉钩。”
　　“幼稚。”我边笑她边也伸出手去。
　　“走了，有空随时找我聊天，我嘛大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安检，扭头朝我微笑着挥手告别，脸庞还是那么甜美可人，温暖得像是冬天早晨的被窝，一点也看不到对于此行的失望。
　　那个下午，我被一个问题所困扰：我到底算不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林秋冬喜欢的是楚安歌，和楚安歌比起来我可以算是个癞蛤蟆。可是林秋冬明明喜欢的是那个平凡如癞蛤蟆一般的楚安歌。
　　那个下午，我一个人在热闹的S市街头游荡，周围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人群川流不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我突然感到迷茫和心慌。未来终将到来，总有一天我要走入社会，去交际，去恋爱。这样的生活不会很久远，但对于眼下的我而言却是无比的陌生，陌生得让我毫无信心去面对。然而更让我恐惧的是，这些陌生的事物将会随着时间一步一步永不停歇地朝我靠近，无论我有没有做好准备。
　　回到寝室已是深夜，陆离正在灯下温书，柳上交和楚安歌依旧不见踪影。
　　“去送她了？”难得陆离能放下书来与我闲聊。
　　“嗯。”一天的折腾让我身心俱疲，难得不想与人说话。
　　“心里不好受？”陆离看着我，灯光下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
　　“没有。”
　　“没有得到的就不能算失去，你没什么好难过的。”陆离揭穿了我的掩饰，又像是在安慰我。
　　我没有搭理他，回学校的路上我脑子一片模糊，我很难过却不知道该为什么难过，为她？为我？还是为我们的关系？
　　“实在难过就去表白吧。表完白，好歹你也有个明确的为之难过的理由了。”陆离像是能看穿我的心思。
　　“哎，陆离，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好好学习，这么八卦？”我反问他。当一个人的心思被人看透时，很容易激发起反击的本能。
　　“你这么质问我，只能说明我的猜想没有错。”陆离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陆离那一张老脸难得会有明显的情绪表露，看他如此得意我倒觉得有些好笑：“也真是稀奇了，陆离你怎么了，平时不都两耳不闻天下事么，怎么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
　　“唉，天天晚上听你们卧谈，想说话又怕坏了你的好事，我容易么？”
　　“哎，那以你之见，我是该向她表白咯？”我横下一条心来问陆离，也就侧面承认了他的猜测。反正他也看透了，而且也不会与别人八卦。
　　“嗯！”陆离阴阳怪气地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到底几个意思？”
　　“算啦，不逗你了。”陆离坐直了身子，谆谆教诲道，“这表白啊，无非就是你兜里揣着一个苹果，去问她喜不喜欢苹果，而她呢可能喜欢橘子西瓜芒果草莓等等N种可能，这就看你的运气了，运气好你对上了她的喜好，或许还有戏，运气不好，也就是大多数情况下，那就是没戏。不过有一种人不一样，他们兜里揣的是金条，她喜欢什么，就拿金条换什么，万能等价物，怎么样都有戏。”
　　我怔怔地望着陆离：“姓陆的，老司机啊！”
　　从那以后我开始称呼陆离为‘老陆’。